腐文H

晚潮(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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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头开始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那时候我遇到一些朋友,我对她们说,我叫向挽,我是左相之女,我爹,她颤抖着抽泣了一下,我爹是,我爹是
    她有点崩溃,她很着急,怎么突然想不起来她爹的名字了。
    向挽,向挽。晁新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头,低声叫她。
    你父亲叫向余,母亲向华氏,长兄向丕,二哥叫做向勤,还有一个小妹。你是新元二十四年生,你叫做向氏阿夕。
    她镇定又刻骨铭心地告诉她,一字一句,和向挽当时说的分毫不差。
    嗯,嗯。向挽哭得一塌糊涂,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晁新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恐怕也只有晁新记得。
    我在这里,工作学习,一直都寄人篱下,每天在谎言里生活。我的落户证明上是流浪汉,我出生日期是假的,连年份都是,每回遇到新的人,我都要再将谎言说一遍,我记得那个假的向挽,比真的还要清楚。
    我很害怕,晁新,我其实怕极了。向挽用力抱着她,说着从未启齿的话。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对所有人遮掩和回避的生活,一开始还要小心翼翼不能露出破绽,可她的存在,原本就是个破绽。
    她没有根,是飘萍,连真实性也没有,她更不知道网络上那些每天说喜欢她的朋友,爱的投射点究竟是向挽本身,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这个向挽符号。
    她的存在没有真实性,但她从不苛求,她只对晁新苛求。
    她遇见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她对自己说,只要晁新知道真的她就好,只要晁新爱真的她就好。
    我很贪心,我想要在你这里做一个因为向挽本身而被爱的人,可是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她用我不愿意的东西来动摇我们感情的筋骨。
    向挽的鼻腔被狠狠塞住了,令她的话语也不是那么清晰。
    只有在你这里,我一秒钟也不想做别人,我想要你的好全都是因为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一塌糊涂。
    挽挽,向挽。晁新贴着她的脸颊,眼睛里悲哀完全覆盖住原本的神色,她一下一下地叫着她,用呢喃,用细语。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晁新紧紧抱着她。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你这些感受,哽咽声一顿一顿的,因为她的心抽搐得受不了了,但我只是因为晁望的关系,对你有一点亲切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别人,我好感的,喜欢的,心疼的,从始至终都是向挽,你相信我,我发誓。
    她又快速地咽了两下喉咙,因为压抑哭腔而要冒出火来。
    你相信我。她哀伤又脆弱地说。
    向挽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晁新的抚慰永远都会起作用,向挽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头晕脑胀的流浪猫,被如珍似宝地团在怀里,有人告诉她,不会有风了,不会有雨了,不会饿肚子了,不会流离失所了。
    其实前两天,我也想了,向挽嗫嚅着说,我看到你和冯果的互动,看到你和舒秦的互动。
    我晁新皱眉,又有点急了。
    不是,向挽连忙摇头,我想的是,既然她们也能同你正常交往,也能与你做同吃同游的师生与好友,那么我也做得,是不是?
    即便没有晁望的关系,我也有许许多多种方式与你亲近,好比说这回比赛里你教我,或者说,万一下一回的交换导师有机会。
    只要我们能独处,能说上话,说上好些话,向挽放开她,含着眼泪认真地望着晁新,你还是会喜欢上我,对不对?
    她饱含期待地望着晁新,无助却又不甘示弱。
    脸颊不知是因为哭过的激动还是讨要喜欢的羞涩,总之是隐隐发红。
    鼻子更红一些,眼眶也是。
    但真奇怪,一切都让晁新爱不释手,好像天生就有这么一个长得刚刚好的人,不多一分,也不差一厘,站在晁新的心脏上,足印的大小和心脏的凹痕严丝合缝。
    晁新摇头。
    不是喜欢。
    她认真地,用只说一次的口吻告诉向挽:我会爱上你。
    像现在这样。
    第90章
    向挽的心被充盈得无限大,好像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翻江倒海的感怀,表现出来的只有本能的抽动。
    一跳一跳的,像不知是报喜还是报忧的眼皮子。
    然后她拥着晁新接吻,这回是为了平静。
    她从心底得到了宁静,好像有人跟她说,不是此时此刻只有这么两个人,而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数千年的岁月长廊中,只有这么两个人。
    在春天遇见,在冬天遇见。
    向挽的皮肤很凉,晁新摸了两下,在唇边跟她说:衣服穿上,好不好?
    不好。向挽眼角红红的。
    穿了又要回去了,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晁新也没有勉强她,只把被子提起来,将她裹住。
    凌乱的发丝拥着薄被,如玉的脸蛋唇红齿白,晁新又一次觉得她像刚被解救的小美人鱼,不晓得怎样穿衣服,只能懵懂地裹着布料遮羞。
    锁骨和前胸稍稍裸露出来,像天然和文明的对抗。
    晁新伸手给向挽揩了揩发红的眼角,听见向挽问:那你说你的家庭,又是怎的一回事?
    晁新什么也没说,只幅度微小地叹了一口气。
    你总是不告诉我,我又从何得知你的家庭,你的过去呢?向挽有小小的抱怨。
    想要跟你说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晁新还是觉得有点艰难,因为我从那里出来,就是为了不再提它。
    为了不再经历,为了不再想起,为了当一个崭新的人。
    我家在一个
    晁新一边回忆,一边措辞。
    它对你目前,有影响么?向挽突然打断她,问。
    晁新抬眸,想了想:暂时没有。
    那你便别说了,向挽掖掖嘴角,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同我说。
    你,不是想知道吗?晁新润一下上唇。
    可是我觉得你很难过。
    向挽忖了忖,若晁新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脱离,那她不要做让晁新回到过去的那个人。
    她的家庭大概和向挽的不一样,向挽想念她的爹娘和兄弟姊妹,晁新提起来的时候,没有眷恋,只有沉重。
    晁新。向挽又软绵绵地叫她。
    嗯?
    你要我相信你,那你相信我吗?向挽拥着被子,动了动精细的锁骨,问她。
    晁新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接纳了我的过去,又怎会觉得,我不能接纳你的呢?
    她的眸子里有水雾,有光晕,看起来像有生命力的深海之珠,活的,自贝壳里撑开。
    我可以应承你,无论是怎样的过往,只要晁新还是晁新,我也会像你对我那样,我
    一次一次,义无反顾地爱上对方。
    向挽的两颊有一点粉,没有说下去。
    怎么就在这里互诉衷肠了呢?不是晁新家,也不是她新搬的小家,而是在一个近似于酒店的宿舍里,被子不是惯常用的被子,抱枕上印着节目的logo,说话前还要确认摄像头是否关闭。
    晁新的耳朵也红了,移开目光,看着窗帘下方透进来的月色,说:嗯。
    你若是不放心,先同我说一点点。向挽探了探身子。
    是贫穷么?她试探性地问。
    晁新不自在地动了动眉头,声音有点哑:差不多。
    向挽眉头一蹙,坐回去:贫穷,便让你,觉得我
    觉得她不能接受,觉得她不要喜欢晁新了,她便是这么看自己的?
    不,挽挽,晁新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不了解贫穷。
    真正的贫穷,不是经济上的窘迫,是思想上的贫瘠,是贫瘠滋生的很多很多丑陋和罪恶,是个体无法撼动的根深蒂固。
    如果可以,她希望向挽永远不了解真正的贫穷。
    于是晁新没有再说下去,只另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
    而且,我还有牌牌,我要负担牌牌的生活,她清清嗓子,有点别扭,和你分开之后,我我上网搜了一下,嗯。
    很多人都说,不要找有小朋友的家庭,不要找家里穷的凤凰男,他们负担很重,会把应该投资到家庭的金钱和关爱,分给别的地方,而且,性格也不太好。
    晁新抿着嘴唇,声音很轻。
    凤凰男,是什么?向挽眨着眼睛问她。
    大概就是出身不太好,晁新挠了挠眉毛,自己努力立足的那一类。
    寒门贵子,很厉害的。向挽偏头道。
    不太一样。
    并且,你也不是男的,你是姑娘,你是晁新。向挽笑吟吟的,说一句,纤薄的嘴唇便轻轻碰一下。
    晁新的耳垂也红了,侧过头没说话。
    晁老师。向挽又幽幽望着她。
    嗯?
    你也会上网搜这些?向挽有一点开心,眼睛忽闪忽闪的。
    晁新抬手,捻了捻自己的耳垂。
    以前不搜的。
    我也搜了,向挽细声道,网上同我讲,分开后定不要打扰,否则会招人厌烦。
    二人对视,然后同时笑了。
    向挽有点懊恼,若不那么恪守体面,早些同晁新聊一聊,恐怕便不会分开几月之久了。
    一百来个日日夜夜,她觉得可惜。
    想到此处,又有些难过了。
    晁新望着她下垂的睫毛,阴影布在明媚的脸上,显得动人极了。
    她探了探身子,把嘴唇递到向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向挽眼角的红晕霎时便进了眼底,晁新的嗓子原本就性感,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惹得她本能地想要推拒,因为面临吸引力过大的东西,人的本能反应好似是自保,太容易陷落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
    晁新抿抿嘴,又放开,眼下泪痣一动,说:我再去漱一次口,会漱得很仔细。
    不是因为这个。向挽小声说,脸颊快红透了。
    不是因为这个才拒绝的。
    你不想?晁新用眼神撩拨她。
    明明上次很舒服。
    向挽头皮有些发麻,但她回视晁新说:想,却要谈条件。
    什么条件?
    向挽以牙还牙,也凑过去,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抿了抿晁新的耳垂。
    晁新的脖子也红了,小栗子迅速铺开。
    然后她含笑望着向挽,眉尾一动:可以。
    第91章
    一场宾主尽欢的夜宴。
    由于开始得早,筵席散尽时还算不得很晚。
    向挽意犹未尽,但再不走,恐怕便真的走不成了,穿上衣服拿起手机,里面有一个苏唱的未接来电。
    向挽给她发了个微信,说:就回。
    然后听见晁新穿衣服的动静。
    我送你。
    二人又沿着路灯走回家。
    这一回不太一样,向挽垂着手指,手背不经意地碰碰晁新,又不敢牵上,远处还有夜跑的人影。
    到了门前,互道晚安,向挽突然问她。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晁新的嗓音低低的。
    我是不是你见过最有天赋的新人?向挽认真地望着她。
    晁新轻舔一下嘴唇内侧:不是。
    向挽蹙眉,欲言又止。
    那你说,我同舒秦,哪个更有天赋?拇指小心地捻着食指指腹。
    晁新垂下睫毛眨了眨眼:舒秦。
    向挽再三确认她的神色,是真话,真得不能再真了。
    苏唱说,我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向挽又强调一遍。
    晁新知道她的小心思,但忍不住想逗她:想听实话吗?
    但说无妨。
    她可能见得比较少。
    你
    晁新轻悠一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说:进去吧。
    指腹在向挽腮边一刮,似一个克制的亲吻。
    向挽肋骨里头的深井又沁出甜意来,感叹爱情这玩意属实蹊跷,一言便恼了,一笑又好了。
    她说:还有一个问题。
    想问晁新,她们算在一起了吗?
    晁新说:第三个问题了。
    我不该问了么?
    明天再问。
    那便是明天也有话讲,后天也有话讲。
    向挽乖巧应好,然后同晁新互道晚安,这回的晚安更郑重其事一些,希望这个心痒难耐的夜晚,对方真的睡得足够好。
    第二天没什么拍摄,为了留足悬念和素材的顺畅性,交换导师环节留到下周一起录制,因此这周六也就只剩一些备采。
    由于每人采访的时间不定,节目组中午在宴会厅给大家准备了自助餐。SC工作室的采访安排得比较晚,所以坐了一个小圆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晁新和舒秦采完,从通道里过来,刚拿上餐盘,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找舒秦:姐,有几个选手合采的镜头,需要补一下。
    去吧,早去早回。晁新说。
    舒秦放下餐盘,跟着工作人员急匆匆转身。
    晁新不紧不慢地拿了一点吃的,又握着一小杯酸奶,原本要走到听潮工作室惯用的六人小桌旁,眼睛一瞥看到向挽,便径直走了过来。
    凳子一拉,把餐盘轻柔地放下,坐到向挽身边。
    钱之南和卢倩萍有点惊讶:晁老师。
    嗯,中午好。晁新拿起筷子。
    够主动的。苏唱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低头送一小口米饭。
    向挽没抬头,也没打招呼,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晁新也没再说话,咬了一口鱼。
    丸子拿了吗?好吃的。过了会儿,晁新轻声问向挽。
    向挽摇头,想说哪里有晁新做的好吃,顾念着人多口杂,只道:甚是一般。
    钱之南倒吸一口凉气,在SC当小公主就算了,跟人家工作室的老大这么说话的?
    人家说好吃,你说一般,这小姑娘,懂不懂事啊。
    但晁新却笑起来,说了句:哦。
    这反应钱之南觉得好奇怪啊,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歪着嘴咬住下嘴唇,眼神来回瞟。
    还吃吗?不吃你先回去吧。卢倩萍开口。
    为啥啊?为啥他先回去啊。
    感觉你一男的挺碍眼的。卢倩萍说。本来还行,晁老师一坐过来,不知道为啥显得这男的贼眉鼠眼的。
    卧槽???钱之南怒了,我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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