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乖(63)
今天教师节,有人张罗着给导师送花,顾却本来就不大喜欢导师,原本只打算出钱,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得露个面。
下午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突如其来的,顾却望着阴沉沉的天,心里有点莫名堵得慌。
跟一群不喜欢的人待一会儿,顾却只觉得度日如年,频频看手机确认时间,默默期待着七点的到来。
傍晚,雨停了,顾却提着蛋糕出门,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先进了包间等他。
包间靠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顾却望着窗外,心里竟一时有些紧张。
在洗手间理了理衣服,望着镜子里的人,顾却不知为何心生一种羞怯感,心跳得很快。
高也拓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这几天,他不停地翻那本日历,数着上面的小印章,稀稀落落的,厚厚一本,竟然真的有九百多个。
九个月来,高也拓从来都没有间断过跟他表白,或是玩笑打闹,或是诚恳深情,闹着闹着,就到了现在,顾却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那些日期,心里涨得很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他给高也拓准备了许多礼物,玉石手链,蛋糕,精美的晚餐。
但他知道,最好的,并不是这些。
从洗手间出来,顾却喘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往包间走去。
跟人表白这种事,顾却不太擅长。
他擅长对人表达喜欢、敬佩、仰慕,不过那都是骗人的,是礼尚往来,奉承吹捧。
面对着真心实意爱着的人,那些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却自认不如高也拓,不如他坦诚大方,不如他直白勇敢,而每当他流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高也拓总会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告诉他,不必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
因为他就是这样,嘴硬心软,要强又别扭,正因如此,顾却才是顾却。
拿出那本日历,顾却看了又看,觉得无论如何,最后一个印章都要由他盖上。
心里定了神,顾却舔了舔嘴唇,继续等着。
服务生进来问要不要点些什么,顾却想了想,要了点小吃,又叫住服务生,让他准备一下特色餐点,等朋友来之后就上来。
高也拓忙了那么久,肯定很饿,他也不想他多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却紧张地手心冒冷汗,一直在脑子里想着等会儿如何说那句话。
什么时机,怎么开口,才显得自然又大方,不会让那混蛋看出他不自在。
要是敢笑,他绝对要他好看,顾却心想。
等了许久,等到顾却终于想起来看时间,却发现七点半早就过了。
愣了一下,顾却微微皱眉,反复确认一遍。
已经七点四十多了,高也拓还没到。
平日那混蛋向来守时,顾却就没在意,以为还早。
谁知道已经四十多分钟没有他的消息。
上条信息还是中午之前的,高也拓说他们要上山了,山上信号不好,可能消息有延迟。
顾却没在意,只回了个好。
狐疑半晌,顾却突然有点不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给高也拓打电话。
电话一通通拨过去,全是不在服务区,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顾却安慰着自己,高也拓说下午事情并不多,可能也早就下山了,就是信号不好而已,顾却闭了闭眼,稍微平缓一点,思索片刻,给李陆呈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顾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高也拓在哪吗?我联系不上他。
李陆呈啊了一声,说,我知道。
顾却皱眉,压着怒火,他在哪?
李陆呈打了个呵欠:反正是回不了你那儿了。
顾却额角突突地跳,拳头攥紧,抵在桌上,声音带上怒色,他到底在哪?
对面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顾却听见隐约喊了一声李陆呈,是宋以绵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斥责,别开这种玩笑。
李陆呈这才好好说话,声音淡淡,平静至极,却哥,有空看看本地新闻的灾情播报。
话音刚落,顾却浑身一凉,好像一切都暗合他不好的揣测。
急忙从餐厅出来,他在地图上搜索着白日高也拓跟他提起过的地方,无意间瞥见一旁的便利店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新闻。
画面是流淌着泥水的山,路已经被冲得不成样子,山体诡异地凹陷,好像塌了很大一块。
便利店的老板一边吃鱼一边聊天。
怎么还有这种缺德的人啊,瞒报矿洞,一下雨不就塌了吗?
是啊,也不知道那些进山的人找出来没。
顾却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半天没回过神来。
半晌,他盯着新闻上的地名,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开车往山的方向去。
夜晚,观云山西面,灯火通明。
地上还在汩汩淌着泥水,救援队上山搜救被困居民,灯光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顾却下了车,目光扫过人群,突然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咬了咬牙,他连忙走过去,正要拉一个人问问,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旁的担架车上,坐着的男人。
先生,请
我没事。他摇摇头,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毯子,勉强笑了一下,请去照顾有需要的人。
志愿者护士草草检查了一下,发现没外伤,才又急忙去照顾刚接下来的伤员。
顾却望着远处的男人,勉强从担架车上下来,浑身泥水,往警戒线旁边走。
请问能借一下手机吗?高也拓说话都难,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借到手机,他匆匆擦了擦手上的水,正要拨号,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混蛋。
微微愣了一下,高也拓抬眼,在看见面前身影的刹那,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哥哥
话没说完,一阵强有力的力道猛扑过来,用力将他抱紧,带着心有余悸的慌乱。
高也拓勉力站住,下意识揽住他的腰,又想起来他身上全是泥水,忙轻轻将人推开。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高也拓提起毯子,潦草地擦了擦脸上头发上的水,望着顾却的眼神却干净澄澈。
我看见新闻了顾却声音哽咽,看着面前狼狈的人,手掌用力替他擦拭脸上的脏污,手臂都在抖,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高也拓摇摇头,我们当时正在下山,没想到山路塌了,信号站也受了影响。
看他吓得不轻,眼睛通红,嘴唇也在发抖,高也拓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哄着,没事了,别怕。
可顾却怎么可能不怕,地质勘探这种事,一旦出问题,就境地绝望,今天是山路塌了,明天可能就是在密林深处失联。
现下,紧紧挨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顾却才找回了几分理智。
去医院。顾却说着,执拗地扶着他,不容抗拒,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虽说没有外伤,但指不定磕哪碰哪,有内伤就不好了。
高也拓知道他害怕,也没有推拒,乖顺地点头,好,去医院。
第76章 我也爱你
宋以绵看着正在救灾的新闻,眉头紧锁。
李陆呈洗完澡出来,头发丝还滴着水,闲散地擦着头发,扫了两眼电视,又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
宋以绵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声音低了一些,你刚刚不应该对却哥那么说话。
眼睛微眯,李陆呈抬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很淡,你现在不应该对我这么说话。
宋以绵怔了一下,抿了唇,没再说什么。
那次跟他说开了,说不想再有联系,宋以绵以为他会收敛一点,完全没想到那次之后,李陆呈更是变本加厉。
明大研究生还没开学,李陆呈就在他家附近租了房子,天天在明大门口等他,千方百计地接他回家。
宋以绵起先不觉得什么,后来出租屋频繁断水断电,李陆呈借机提出一起住,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知道李陆呈做了什么,宋以绵怎么租房子都租不到,回原来的地方又太远,考试将近,他不想浪费时间,也就妥协了。
见他面色不大好,李陆呈思索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你那么关心高也拓干什么?
宋以绵有点震惊,我不该关心吗?这么严重的灾情,我不能关心受灾的人吗?
李陆呈笑了,笑容有点不解,声音带着讥诮,你我都清楚,高也拓是顾却的男朋友,你才这么在乎,但凡是个陌生人,你会这样?
这事跟却哥没关系。宋以绵百口莫辩,只觉得他不可理喻,有点生气,高也拓是你的朋友,你也能这么冷漠。
我朋友很多,这个你高中应该就知道。李陆呈淡淡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以绵不想说话了,抬手关了电视,窝在沙发上看题。
李陆呈擦干头发,走过去抱他,后者没反抗,抿着唇缄默,微微偏头,避开他凑过来的吻。
被拒绝了几次,李陆呈有点烦,看他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没舍得说重话。
行了。李陆呈摸了摸他的脸,把手机递给他看,阿拓给我发消息了,说在医院,没大事。
宋以绵没避开他的手,但也没回应,抓着书籍,手指微微收了收。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声音又低又轻,十分无奈而苍白,我们之间的事,跟却哥没关系。
李陆呈对顾却敌意很大,宋以绵看得出来,更别说他这么喜欢顾却,更是火上浇油。
李陆呈嗯了一声,侧身靠在沙发上,懒散地偏头,目光下沉,望着他的嘴唇,我知道。
清楚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宋以绵低叹,你这样下去,却哥不会喜欢你的。
那正好,我也不喜欢他。
宋以绵彻底无语了,轻轻笑了一下,转了个身,不再看他。
李陆呈抱着他,下颌搁在他肩上,就着宋以绵的手跟他一起看题,时不时问一些有的没的,搞得宋以绵根本无心复习。
扔开书本,宋以绵回头看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跟你一起看书。李陆呈面不改色。
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宋以绵服了软。
哪样?
宋以绵快被他逼哭了,见他眼睛红了,李陆呈又上来哄他抱他,把人抱怀里珍惜无比地安慰。
宋以绵推开他,心乱如麻,按了按额头,眉峰紧蹙,阿呈
嗯?听他这么喊自己,李陆呈就心软了。他轻轻抚摸宋以绵的脸,低头与他对视。
宋以绵闭了闭眼,别再用那种方式说话了,真的很伤人。
我说话就这样,李陆呈皱了眉,一口回绝,不会改的。
宋以绵有点怔,你说了什么惩罚你都接受
你也说了你不怪我。李陆呈云淡风轻。
听了这话,宋以绵望着他,眼中浮现几分熟悉的了然,只恍惚地笑了一下,笑容苦涩。
算了他低低一声,推开李陆呈,从沙发上起身,往卧室走。
走到卧室门口,宋以绵缓了步伐,慢慢回头,眼神有点空。
你一点都没变啊。他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
李陆呈依旧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他,身体放松,迎着宋以绵的目光,毫不在乎地轻轻耸肩,我就当你是夸我。
宋以绵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一下,关了卧室门。
在医院各个科室转了个遍,拍了很多片子,检查出几处擦伤,脚踝扭了一下,以及一点轻微脑震荡。
顾却不放心,坚持要他住院一晚上,怕晚上有什么事,家里离医院远,赶过来耽误时间。
高也拓脑袋有点沉,偶尔会干呕,喝了点水,医生建议卧床休息。
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高也拓躺在床上,却看见顾却没有停下忙碌的身影,面上虑色未褪,帮他倒水、掖被子。
哥哥。高也拓喊了一声,顾却正在关窗。
听见他开口,顾却忙转过身来,看他是不是有事,怎么了?不舒服吗?
下山的时候,路况很不好,高也拓无意摔了几下,额角磕破了一点,所幸没有伤得很深,擦过药就等结痂。
顾却垂眼看着他,目光落到他脸上的伤口上,心疼得不行,替他撩开头发,想摸一摸他的脸,又怕碰掉了药。
高也拓摇摇头,不由得失笑,声音干哑,医生都说没事了,刚刚也拍了片子,问题不大,别这么紧张。
顾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掌心冷得吓人,回想起刚刚那几十分钟,足以让他后怕不已。
晚上吃饭了吗?高也拓问。
顾却老老实实地摇头。
匆匆离开餐厅,大概点了的菜也浪费了,顾却不禁叹气,只觉得今夜实在是难熬。
你去吃点东西吧。高也拓哄他,现在应该还有店开着。
顾却摇头,紧紧盯着他,说什么也不肯走。
高也拓无法,只得低叹,知道他劝不动,也没再勉强,那把蛋糕拿来,我们一起吃一点,好不好?
刚刚开车过来,高也拓看见了后座的蛋糕,是顾却花了功夫给他做的。
顾却还是摇头,吃蛋糕不顶饱,你现在正恶心着,不能吃这东西。
可是我想吃。高也拓声音软绵绵地撒娇,仰着头看他,眼睛清澈无比,轻轻摇晃他的手,去拿过来吧。
知道他是在拿捏自己,顾却又忍不住心软,清楚高也拓是说什么也不想让他饿着,也只得答应了他。
回了车上,把蛋糕取出来,顾却看了一眼,里面的奶油有些沾到了盒子上,不再完美无缺了。
有些失望和懊恼,顾却咬了咬牙,压下心里那点没由来的焦躁。
拆开盒子,顾却拿着那包蜡烛,开玩笑似的问,许愿吗?
高也拓笑着摇头,扯着他的袖子,让他俯身与他接吻,半开玩笑半认真,二十二岁了,再许愿要付出代价的。
顾却现下正后怕,听不得这话,忙制止他。
蛋糕没有几个小时之前那么漂亮,磕磕碰碰之后,也有点变形了。
高也拓看出他对自己失望,微微抿唇,指腹轻轻抚过男人手腕,无声安抚。
也懒得切,高也拓拿着叉子,在顾却期待又忐忑的目光里叉了一块,塞进嘴里。
奶油十分甜腻,高也拓伤了脑袋,本有些干呕,下意识有点不适,可清甜味道带着水果的香气,融化在口腔里,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高也拓点头,好吃。
顾却怀疑地看着他,判断他是不是为了哄自己说好话。
真的。高也拓说,这个奶油不太腻。
顾却这才信了点,用的动物奶油。
什么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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