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帝老攻破镜重圆(17)
简遥点了点头, 谢祁年又问: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打算几点回家?
他的语气很平和,简遥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连忙解释:明天还有戏,我不会呆到很晚的,而且现在回家可能打扰到老师,所以我原本打算和魏元他们一起回宿舍住。
谢祁年依然没什么表情:魏元?
简遥其实喝酒已经有点上头了,此刻勉强残留了一丝清醒,给谢祁年介绍自己的好朋友:就是刚才坐在我身边弹吉他的人,我们以前都是睡过一张床的好兄
滋啦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简遥吓了一跳:怎么了?
谢祁年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脸色不大好看,但他忍住了,重新启动车辆,缓了缓语气:你们关系很好,还经常睡在一起?
他的问题在简遥看来不能算一个问题,他脑袋迟钝地认为这很正常,所以也不避讳,如实说:嗯是啊,我们乐队的人关系很好。
谢祁年沉默着,简遥一时搞不懂,酒劲上来困得睁不开眼睛,也没说话。
等回了家,他赶快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谢祁年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揉了揉头发,艰难地爬起来,想着:先生那么晚去接自己,他还是要好好谢谢他,顺便去看一眼,万一真的在生气呢?
转念又想到自己的日记本,刚写了「以退为进」几个字算了,明天再开始计时吧,今天先去说声晚安。
他踩着拖鞋去敲谢祁年的门:谢老师,你睡了吗?
下一秒门就开了,谢祁年已经摘了眼镜,逆着光,阴影投射在简遥身上。
简遥没有进屋,站在门口,表现非常乖巧:老师,我跟你说声晚安,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亲自跑一趟,我以后肯定在十一点前回来,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谢祁年那点郁气早就自己消化了,低头看他良久,想让他早点休息,话还没出口,简遥不知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
和老师一起住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很谢谢老师的照顾。简遥很困,唯一吊着的那根弦,提醒着他们两人的关系,和罗青说的一样,是朋友和房客,再不济是师生,要客气一点,而且林清川也说「距离产生美」嘛。
话说出口,他却全然没看谢祁年冷下来的脸色,简直要冻死人。
谢祁年的表情融在阴影里,在简遥转身的刹那,他一把拉住了他,简遥回过头。
谢祁年的语速很缓,声音在晚上显得比白日沙哑些,仿佛暗流涌动,他一字一句,将心境勾勒给他看:遥遥,你再想想,我们是什么关系,想清楚再来告诉我。
简遥懵住了。
谢祁年放开了手,说:晚安。
简遥直到片场都是懵的,他觉得自己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谢祁年说了一句让他心跳加快的话,这个梦太有冲击力了,导致他神游天外。
直到孟辉喊了「action」把他暂时拉回剧里,他正在和林清川对戏,孟信柯将沈伯远离开的车票信息告诉他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跟受了刺激一样,明明前些日子我劝他离开他还执意不肯。柚白,你是他的学生,如果可以的话,劝劝他,不要贸然上前线,新闻记者不需要抵达战地。
苏柚白根本不知道所谓前线究竟有多少危险,在他的印象中,冲锋是当兵的事,但他好像还是低估了沈伯远:他要去战地?
孟信柯点头:那里炮火连天,一颗榴弹都能要了性命,有时候记者还要递情报,传信号,我很担心他。
苏柚白攥紧纸条,觉得握着的是沈伯远的命,也是他自己的命,他跟孟信柯说:谢谢你,我一定会赶上这趟火车的。
虽然他没有理由留下他,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是一段无法公开,连当事人都不肯面对的关系。
这样的质疑一直延续到戏外,午饭时谢祁年不在,简遥拉住林清川,说:清川哥,你昨天教我的那个兵法,我朋友还没实践,但是他喜欢的人跟他说,让他想想他们的关系。
林清川坐在板凳上啃鸡腿,边想边说:那应该是拒绝了吧,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个语境。
嗯?简遥筷子不稳,鸡腿差点掉到地上,他慌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林清川就说:一般电影里,这都是表明立场的台词吧,比如古惑仔两个好兄弟反目成仇的时候会说,还有上级指示下级仔细琢磨站队问题的时候,千万不要逾越界线。
古惑仔?上级命令?简遥脑袋里塞满问号,好像不对吧
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林清川跟他确认。
简遥点头。
那就是了,没准是想让两个人保持正常的关系。
简遥心里忽上忽下,他想努力争取一下,看看有没有其它可能性,就问:难道真的和喜欢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清川叹了口气,把骨头扔掉,说:这我怎么跟你确认,我又不是算卦的。
简遥「哦」了一声,心情好了一点,他现在跟苏柚白的心境差不多,可他不想变成苏柚白。
作者有话说:
老谢:我看看哪个狗头军师在胡编乱造!(微笑脸)
第35章 初次告白
下午戏份很重要, 简遥不敢放太多心思在谢祁年身上,当然还有点逃避的意思,他实在想不通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谢祁年说出那样一句话。
孟辉导演为了加快进度,难得和他过了一遍戏,把注意事项也和他说了:护膝带好,火车会真的开起来,咱们这个场地使用只有三个小时,尽量一条过。
他要演的就是面试的片段。
苏柚白是真的很绝望,沈伯远直接把他丢下了,可他并不怪他, 简遥站在日光底下, 把自己沉浸到这种绝望里,谢祁年从远处走来, 触及他的视线,没有打断他们讲戏。
我们等快日落的时候拍一条,日落中再保一条,四个摄像机位置准备好。孟辉坐回取景器后面。
为了保持镜头里的疲惫感, 简遥原地跑了十几分钟,直到腿发酸,孟辉看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谁不喜欢认真敬业的演员呢。
谢祁年已经坐在火车上了,两遍鸣笛声,群演搬着箱子往上走, 站台一片繁忙。
场务在烟雾中打板:十镜一次, Action!
你要去哪啊?沈伯远正望着窗外出神, 旁边有个老人家问,沈伯远刚才帮过他一把,行李箱安置好了,老人家很热情。
湖州。
哎呦,我们的根据地呀,你要去当兵吗?老人家打量着他。
沈伯远客气地回答:不是也算是吧,去那边做文书工作。
我听说那边现在非常紧张,你家里人同意你过去啊?老人家多少有点惊讶,毕竟现在都在躲,很少有自己去前线的。
沈伯远想说自己没有家人,话到喉咙却被扼住了,无牵无挂这种话,他说不出来,但他不敢面对,连一封信都不敢给那个孩子留下。
鸣笛声响了第三遍,沈伯远往窗外看了三遍,列车缓缓往前开,他摘下眼镜,感觉眼睛酸涩难忍,忽然车厢传来砰砰响声,有人在窗外疯狂敲着,大声喊他:沈伯远!沈伯远!
他猛地一震,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就要伸出头去,探到一半却硬生生顿住,他躲在帘子后面不敢冒头。
是,他就是个懦夫!
沈伯远,你不要走,沈伯远!我不喜欢你了!是不是我不喜欢你了,你就可以不去了,那里是前线,真的很危险,你下车,你快下车啊!
窗外的人喊得那么急,他听到了里面掺杂的哭声,他攥着拳,几乎要掐出血来。火车越开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急。
沈伯远!在一声急促地呼喊之后,沈伯远听到「噗通」轻响,像是有人摔倒了,脑海里紧绷的弦碎成了很多片,他急忙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可是已经晚了,列车驶离了月台,再也见不到人影。
柚白,柚白!他迎风在心里喊他的名字,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没有自诩深情,他觉得自己不配,比野草还卑贱,可他不后悔。
落日余晖终散尽,再无故人送断肠。
一九三二年夏天,沈伯远身赴湖州,苏柚白前往津北,向日葵在苏家老宅艳丽的开着,又被瓢泼大雨锤折,落入泥土。
一九三三年,敌人进攻华北门户,津北局势动荡,苏家工厂转移回了南方,与孟家联手周旋,以家用铁器瓷器买卖为幌子,运输军械北上。
拍完这段,简遥坐在台阶上喘气,他把脸埋在纸巾里,缓了片刻才起身,应该看一下回放的,结果磨蹭了半天。
他想,沈伯远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到了前线有没有后悔?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孟辉知道他手里的剧本应该只到这里,后面谢祁年还在修改,让他做好飞页的准备:一直到结局,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全都抓耳挠腮等着,谢祁年始终没透露。
他正站在树下抽烟,微红的眼眶还停留在角色里,但他自己已经出戏了。
林清川和他一起抽,两个人以前都不怎么爱抽烟,现在全变了,趁着工作不忙,谢祁年关心了林清川一下:今天抽几包了?
林清川拿手比了个「一」,眼前的烟盒就被谢祁年收走了:行了,这么下去还得了,不要肺了?
林清川「呵」了一声:你还说我,你干嘛也上瘾,怎么,恋爱谈得不顺?
谢祁年没回答,林清川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见谢祁年不说,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和他随意闲扯:诶,你最近没和小简遥聊吗,我觉得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谢祁年一顿,面无表情,眼神却挺沉的:怎么说?
林清川说:昨天问我喜欢一个人怎么验对方心思,说是朋友的困扰,我可不信。
谢祁年「嗯」了一声。
林清川跟他开玩笑:呦,你不知道?看来你们这个师生感情名不副实啊,他都没跟你说,还是不是你的好学生了。
谢祁年掐掉烟头上的那点火星,接了句:不是。
林清川没理解。
谢祁年问:他还说过什么?
林清川答:就提了几句,我没追问,怎么了?他察觉到谢祁年有点不对劲。
你这个语气不大对啊,不会小简遥谈恋爱你也要管吧?
谢祁年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笑意:可能吧。
林清川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没来得及抓住人细问,就看谢祁年迎着简遥走过去。
一切都稀松平常。
简遥拍完戏,谢祁年和以往一样,开车载他回家吃饭,下戏早,谢祁年买了意大利面,自己在家煮。
简遥心里记挂着他昨天说的话,但尴尬的是他还没想好怎么答,所以顾左右而言他,夸谢祁年面煮的很好吃,说今天拍得戏份谢祁年演得好,总之不能冷场,冷场心跳就加快。
谢祁年全程没出声,偶尔点头附和,简遥终于说不下去了,小鸵鸟艰难地把脖子从沙子里拽出来。
他喝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谢老师,你今天不开心吗?
谢祁年却挑了下眉,问:吃饱了?
简遥点头,坐姿超乖巧。
我听清川说,你有一个朋友为情所困,正在追人,他还教了你几招,现在有进展了吗?谢祁年冷不丁问起来。
简遥背上有点发汗:还还好吧。怎么办,他有点想跑。
谢祁年又问:他教了什么?
简遥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判断了一下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只是在好奇,于是他放松了点,说: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简遥点了点头,连忙摆手:清川哥也是好心
话音未落,就听谢祁年问:所以那天你跑去跟朋友聚会,故意住宿舍不回来?
简遥顿时慌了神,嘴巴发干,啊啊啊被发现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快否认了,我没有,不是我。
活像只惊慌失措的小仓鼠,下一秒就要叼着秘密跑回洞里,谢祁年盯住他,正经的模样极有压迫感:真的?
简遥干脆破罐子破摔,一闭眼再睁眼,说:真的,我不是故意的,这几件事之间也没关系。
谢祁年笑了,笑得简遥心惊胆战,他找了个理由把盘子叮了咣啷收起来,跑到水池边去了:我我先把盘子刷了。
他跑得有多快,谢祁年跟得就有多快,简遥此刻才恍然出戏,先生始终是先生,他不是木头般的沈伯远。
谢祁年站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任何压迫感,但简遥能轻易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昨天我给你出的题目,想好了吗?
简遥懵住,他承认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脑子好像出走了,转不过来弯来。
老师的意思,我们现在的关系难道不是师生吗?他转过身说。
谢祁年注视着他的眉眼,眼神柔缓了很多,嘴上却不满意:师生?
简遥又道:那就朋友?
谢祁年慢慢靠近他,将他虚拢住,简遥耳尖开始发烫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加快的脉搏,谢祁年说:遥遥,还有一次机会,你好好说。
心跳震耳欲聋,简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老师,不是这两种,会是哪种?
谢祁年闻言笑了笑,压迫感淡去不少,他说:
第一次见到某位小朋友,就觉得很熟悉很亲切,别人亲近他,心里会不舒服,不想让他出事,磕到一点都要怪自己没照顾好他,听到有人和他曾经那么要好,好到住在同一个宿舍,睡在同一张床上,晚上嫉妒到睡不着觉,
他很好养,像仙人掌一样坚强,但我想把他养成一朵花,不用担心炎夏没有水,荒漠没有人施肥,他只需要好好开着,做最好看的那朵,
他顿了顿:我说的,是这种关系。
你懂了吗?
简遥鼻子发酸,怎么会听不懂呢?他潜意识在逃避,不是因为不懂,而是近乡情怯,就像生日许了一个愿望,自己觉得很难实现,身边人也不觉得自己能实现,直到有一天真实现了,会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日记本里,先生就是那个愿望。
第36章 灵魂向往
简遥浑身发麻, 回到屋子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先生的话被一遍遍放大, 酸涩感褪去外皮,变成了酸甜,他扑倒在床上,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先生喜欢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先生对他的好都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他做了很多计划,每天都想着怎么靠近他,以为收效甚微,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谢祁年的成熟反衬出他的幼稚,所以那些计划不过是半桶晃悠的水。
没有一个实施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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