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剧本通向海王宝座竭泽而愉(29)
若真要公私分明,你就不应该这样不清不楚。丛玉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不知道是在讥讽面前铁石心肠的女人,还是讥讽愚蠢的自己。
我未曾有一刻越界。安雅回答,人前,我们是互相倾慕的男女,人后,我始终是我。
丛玉,你现在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安雅抬起头,你质问我,利用你离开曜日宫后要做什么。
利用你,本就是我们合作的前提,我在利用你的同时,你同样也利用我获得了大量的选票,说起无耻,你和我半斤八两,我希望你公私分明,只是因为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认为你与我的关系,不仅仅只停留在互相利用的阶段。
我希望你与钟善不同。
安雅的声音戛然而至。
丛玉何其聪明,联想到先前,他终于完全读懂了眼前女人的意思。
无名的怒火渐渐消散,渐渐地,在心底生出悔恨,可着悔恨之中,又夹杂的挣扎的负罪感。
丛玉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无比的煎熬。
女王之手,这个先前听起来过于缥缈的承诺,并不像听起来那样遥远,这个聪明的狡诈的冷血无情的演技精湛满口谎言的女人,许诺了他一个真正的承诺。
可这个承诺,违背他一直以来认为正确的东西。
她多么自信,多么耀眼,能够轻易的说出,如果君王是她,君主制就适合这个国家这样的话语。
他想要相信,又不敢去相信。
身为国会议员,身为下任总统的有利人选,他在这个位置见到了太多,可丛玉不敢说他已经见过了这个国家的全部,这个被困在深宫十年的女人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有何依仗,如此张狂?
因为她是一个亚特兰蒂斯?
狂妄的让人生厌,可又无畏地惹人怜爱。
该死的。丛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扯了扯领带,重踩下油门。
引擎声瞬间拉到最大,车子瞬间加速,将后面尾随的记者远远甩出。
因为惯性,安雅自然地后倾,背紧贴在车座上,她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微微蜷缩。
身体在颤抖,内心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时速在飙升,她的毛孔似乎也在跟着舒张,大脑在叫嚣。
手臂内侧,蓝色的文字逐渐浮现出来,疯狂指数止不住的飙升,一度飙到警戒的红色。
安雅突然笑了起来,她撩起银金色的长发,转身,一把扯过丛玉的衣领,在他诧异的眼神之中,倾身吻了下去。
丛玉根本不顾及感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他猛踩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声尖锐刺耳,幸好丛玉的车驾性能良好,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马路中央。
你疯了!直到此刻,丛玉再也忍无可忍,什么良好的教育,什么不对女人发脾气全都被抛之脑后。
那种被戏耍的感觉挥之不去。
说什么公私分明,还要这样不清不楚。
这个女人!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雅靠在椅背上,还未从急刹车的后遗症之中的缓和过来,她的头又晕又涨,面对丛玉的质问,一时间无法开口。
她缓缓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茫然,之后视线猛然一定,落在了手臂的内侧。
丛玉。她开口。
我说我是鬼迷心窍,你信吗?
是不是鬼迷心窍丛玉不知道,安雅也没在多说什么。
车不能一直停在快速路上,丛玉冷静了一下,重新发动汽车,路上只剩下沉默,没多久,车停在了丛玉私人住宅的地下车库之中。
丛玉解开安全带,他深吸一口气,阿姨给你准备了客房。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早些休息。说完,率先离开了车库。
安雅跟在他身后。
很显然,丛玉真的生气了,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刻在骨子里的礼仪。
安雅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装作自然地垂下,实际上,她一直在暗数着自己的心跳,她的心率极快,从那个鬼迷心窍的亲吻之后,心率就一直居高不下。
毫无疑问这与日不落系统有关。
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安雅不知道,她有几个猜测,但是不敢下定论。
涉及到日不落系统,她不敢贸然推断。
丛玉的私人住宅没有想象之中的奢靡,相反处处透露着温馨。
这是他与女儿丛之的住处,只是因为处于特殊的时期,丛之被送回丛氏大宅保护这同样也归功于安雅的通风报信,当然,丛之被钟善选中,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安雅被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主人的房间则是在更高一层的三楼。
房子里看不到佣人,显然是早早得到消息,在打扫完毕之后已经离去。
总之,这是一处安保非常薄弱,随时可能被人闯入的地方。
也许今晚就会有不速之客,也许明天,总之一定会有。
安雅叹了口气,显然丛玉还没意识到,以钟善的手段,绝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他带着自己离开。
坐在柔软的床上,安雅掀起遮盖住手臂的衣物。
除去手腕上电子镣铐留下红色勒痕,并无其他的异常。
安雅试探地喊出日不落系统。
蓝字浮现,并无异常。
可她还是不放心。
仔细检查各项功能,除了疯狂指数比平日里多出一个百分点,并无其他变化。
这让安雅更加困惑。
可同时,她也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若是无法弄清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异常,谁也无法断定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
第39章
访客打断了安雅的思路。
年轻的女人站了起来, 朝着响起动静的方向走去。
晾台的阴影之中,一道身影浮现出来。
安雅看见了他。
并不是预料之中的人,她微蹙起眉头, 随即意识到了其中的深意。
进来吧。她推开分隔晾台与卧室的推拉门,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垂着头, 站到了安雅面前,黑发比黑夜更加深沉,殷红的唇如同染血,在此番场景之下, 让人想要狠狠地撕咬。
他居然安雅轻轻笑了一下, 我能说些什么呢?
来人不是她预想之中的钟善, 也不是暗中蠢蠢欲动的从心,而是那个她留在曜日宫的年轻管家。
安雅揉了揉眉头, 她本想将荼路留在曜日宫凭借【绝对控制】, 来窥探曜日宫内部的消息,但是现在
钟善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才将她留下的眼睛
先生派我来保护您。荼路终于开口。
谁能证明这不是他官方的说辞?安雅笑着反问,钟善难道会明明白白的告诉荼路他的想法吗?当然不可能。
荼路抬起头,他的眼睛深邃而柔魅,即使面无表情, 他的美貌也足够让人倾倒。
他与钟善, 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他们是兄弟。
我可以确定。荼路说。
安雅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肯定, 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许荼路真的足够了解钟善, 他们是兄弟, 同父异母的兄弟。
钟善的心思绝不会如此好揣测。
他可真信任你。安雅语调微微讥讽, 你能看透他几分?
荼路反驳了她:他不是信任我,而是足够信任他手里掌握的东西。
是的,这才符合钟善的心思。钟善手中有管家先生的把柄,足够威胁管家先生的重要存在。
也许,就是精神病院里的那一位,昔日的宫廷女官,荼路的母亲荼蘼。
你的意思,钟善让你来保护我,只是单纯的保护?这种话,恐怕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
小姐。荼路重新垂下眼眸,他的声音很轻,您太过于纠结了。
他的话像是点破了安雅心头的枷锁,却又为她加重了心头的筹码。
钟善,只是最表层的存在,是树冠。若您想要根除这颗树,需要的是拔掉树根。
你这样的话,荼路曾经暗示过安雅一次,虽然不是原话,但十分相似。如今,他又一次提醒了她,安雅欲言又止,她抬腿,靠近一步,管家先生,我突然十分好奇,好奇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将军她抚上荼路的胸口,我听过有人这样称呼你,我也知道,你曾在军队任职,而现在,你只是曜日宫里的下人,这之间的落差又多大,不用我多说。她的手流连在荼路的胸口,若是将军的话,这里,也曾有过任命的勋章吧。
荼路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安雅被吓了一跳,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很少有人能够抗拒一位亚特兰蒂斯女士的示好。
您不必这样。荼路偏过头,黑茶色的眼瞳注视着安雅的绿色眼瞳。
小姐,我知道您的打算。他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旖旎,耳尖不自主的微红,您非常有魅力,也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魅力,但有些人不会因此动容。
比如你?
荼路没有理会安雅的打趣:成为军人,是我自己的选择,放弃军职,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这其中有许多不得已,就像您一样。
安雅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不得已才这样?或许,我生性淫.荡呢?
荼路平静地摇摇头。
您只是用了一种能够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显而易见,它非常有效。
安雅噗嗤一笑。
荼路继续说:但没有一种手段的万能的。
安雅后退,退出了与荼路的亲密距离,我引诱不了你。
荼路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他想要说的人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疯狂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存在,他脑袋空了一瞬,组织好的语言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心跳的速度发生了变化,但对于一个曾受到过严苛训练的军人,这显然不是一件难以处理的事。
荼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从心不是会被感情与欲望诱惑的人。
从心?安雅低低念出这个名字,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从心是个无法估计的存在。我开除了他的军籍,因为他差些用牙刷柄杀死了战友,只是因为战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毛巾。
安雅知道从心这个人心狠手辣,原先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是这样。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安雅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您是因为从心的出现才选择离开曜日宫的,我不知道您的思量如何,但至少您需要知道他是如何的人。
安雅挑眉。
她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从心,但两人之间互相算计七年,很多东西,了然于心。
此时,荼路的一本正经,因为这段他不得而知的经历显得有些赘余,可这是管家先生难得见到的严肃与认真。
你是在为我思量?安雅点出了他此举的意义,真让人惊讶。
因为系统的特殊能力,她与这位前世互为对手的将军牵扯上关系,使得他不由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对于她的行为,他一直都是包容的,他太过默默无闻,反而险些让安雅忽视了存在,变得可有可无。
可此刻,安雅的视线又突然落在了这位年轻的管家身上。
尘封的记忆逐渐勾勒清晰,那是上一世的事情,她是起义军的女王,而眼前的人,是敌人的将军。
起义军紧紧死守着北方要塞的隘口,这是从曜都通向北部行省的必经之路,在连绵的山脉之间,要塞易守难攻。
可即使是最为坚固的要塞,也禁受不起炮火的日夜轰炸。
安雅与她麾下的军队就在这座屹立百年的要塞之中。
彼时,时任女王之手的从心已经慢慢架空了安雅的权利,这位年轻的女王身边可用的人并不多。
黎明之际,安雅又失去了她的一位朋友。
年轻的女王站在指挥室内,站在主座前,银金色的长发失去了光泽,无力的贴在后背上,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
安雅盯着指挥图,那是她的参谋长手绘制的作战图,连日炮火毁坏了要塞内的供电系统,他们的一系列高科技武器因为失去了能源而被搁置。
在电子图库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她的参谋长亲手绘制了这幅地图。
但在黎明的时候,她的参谋长被狙击手狙杀,只留下一局尸体。
自战争开始以来,安雅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牺牲。
也许战争该结束了。
安雅抬起头,望着那张作战图。
战争本就不该开始。
安雅握紧拳,脑海里浮现出联合军闯入曜日宫时候的惨状,如今她在做的,与当年的那些屠夫又有什么区别?
二十公里外。
联邦军队的临时指挥所内。
军装笔挺的男人站在电子投屏前,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这是一份投降书,来自不远处战线之上,那位女士之手。
若是将它公之于众,这场可笑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身为联邦的将军,战胜了敌人,荼路本应该开心,可此时,他的表情非常的严肃,甚至动用私权将这封本该第一时间公之于众的投降书扣押下来。
安雅亚特兰蒂斯。
他曾经服侍过的女人,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那个女人曾忍辱负重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可那样疯狂的女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会写出这样的投降书。
我不愿再看到流血与牺牲发生在我所深沉热爱的土地上,如果您也一样,或许会理解我此时的心情。战争为我们带来的,只有家破人亡。我不愿我的国家经受如此摧残,更不愿我是亲手摧毁她的人。
疯女人。荼路低低咒骂了一句。
这封有些矫情的,一点都不书面化的,一点都不严谨的投降书,是那个被困十年都未曾服输的女人写出来的。
他回忆起那人离开曜日宫时候的表情,明媚的,张扬的,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可如今,字里行间,他看到只是一个失意的,落寞的,失败者最后的尊严。
荼路揉皱了那张纸,将它抛进垃圾桶。
卡文迪许。他按下桌上的联络器,回信。
战线蜿蜒,但主战场比较统一,联军的轰炸并未指向连绵山脉上的密林。
安雅与荼路约定的会面地点就定在这里。
这是一次私下的约见,通过荼路曾经带过的士兵,联邦军方唯一的旧贵族出身的女将军联系到了安雅。
卡文迪许曾是安雅的伴读。
安雅想不明白为什么敌人的将领会约她私下见面,她有所猜测,亚特兰蒂斯裔一直艳名在外,糜烂与艳丽,一直是贴在她身上的名词,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围绕她而生。
也许,这位高位将军也想品尝一下女王的味道。
安雅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只要他不嫌弃此时她的狼狈,只要他能按照约定,遵守他的诺言,完成对士兵的收编,保障他们的人权。
女王站在成片的针叶林下,露气沾湿了她的军装,沾湿了她的长发。
军靴踩在落叶之上,不可避免的发出声音。
安雅警觉的回头,树影婆娑之间,一道身影逆光而来,在深秋的凛风之中,长款的风衣被吹起,露出其下黑色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左胸之上,流苏与绶带之下,一枚银色的授勋徽章如此的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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