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码代码的gigi(45)
这是他藏在深处的伤痛,他要她装作看不见,宁清不知道,她该不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一切追问又是那么颓然无力,揭开伤疤是种痛,一如她不会在他面前提当年的事。
许久,当再无泪可流时,宁清拿起手机,哭肿的眼畏光,看到手机屏幕时下意识闭了眼,想起身开灯时才发现腿已经彻底麻掉,半趴在床上点开了微信与他的聊天界面。
问他,你在哪?
元旦一场午宴,一场晚宴。
没了午宴的人多热闹,晚宴是与更亲近的自家人一起吃。自家人便不必推杯换盏,更没有劝酒,只舒舒服服地吃一顿饭。
中午时宁真便被问,昕远终于回国了,怎么元旦都不回来一起吃顿饭。她只得解释了儿子在创业,自己当老板,哪里分工作日休息日的。
自是被夸了儿子能干,都不用劳烦家里安排工作。虽然知道这是场面话,都不知道儿子在干嘛呢就这么夸,但宁真还是挺受用的。不管创业怎样,都是自己在操持着一摊事,从不问家里要钱。
晚饭跟哥哥和几个平日里联络热切的表亲吃饭,上次昕远回国时都已经跟他们聚过餐,自然没了被问的烦恼。
侄子这次都带了女朋友一起来吃饭,小姑娘知书达理,很文静,估计明年就要定下来了,宁真想起儿子的事,心中不是滋味。
一大家子人,站起身说了贺词,一起碰了杯,各自喝了口杯中酒水后刚坐下时,包厢的门被猛然推开。
昕远?坐在主位的哥哥看向了门口。
宁真转了头,看到儿子似是风尘仆仆地赶来,但脸色十分不好看,盯着她,一副要拿她是问的神情。
他的情绪控制能力一向很强,几乎不会向身边人发火,此时这种愤怒着人直接就闯了进来的状态,着实不对劲。
宁真微笑着问他,昕远,你怎么来了?什么事?
赵昕远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不会让她在亲友间下不来台,进来后对着长辈们一一问好,说自己有朋友在这要招待,听说你们在这,就过来打个招呼。
寒暄完,他低了声对宁真说,我有事找你,回家说。
儿子走后,宁真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有哥哥在这招待着也不失礼数,她就找了借口先走了。
她喝了点酒,喊了司机送回家。走上台阶正要开门时,闻到了一股烟味,是从右手边的院子里飘来的。
即使白天有太阳,院子里都觉得冷清,冬天就被荒废了没人去,更别说是寒气重的晚上。
他坐在并不出声,只有手中香烟的光点随着他吸吐的动作移动着。
宁真打开了院子的灯,走了进来。
见了灯,他眯着眼把最后一口吸完,掐着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将火星子熄灭,余烬的烟灰冉冉升起,在寒冬的冷空气中消散。
赵昕远很少抽烟,成瘾性物质不能帮助解决问题,有瘾不是件好事。当发现自己对任何物质有瘾时,他都会自虐式地戒除,不允许自己被掌控。
尼古丁可用于镇定精神,刚刚在门口超市买了一包,也就允许自己抽两根。
只是听宁国涛说了个大概,细节是当初在狱中的他一概不知的。
赵昕远看向走过来的他妈,坐。
宁真看着桌上的可乐,他从不喝这玩意,怎么想起来买。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掌控别人的命运,是不是很好玩?
你是指什么?
你为什么能够自大到为我做出决定,让她跟我分手?
是她为你做出了决定,昕远,是她把你卖了。
赵昕远笑了,妈,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这件事谁都有自己的版本,而我,只相信她的。
真是好手段,才两个月,就又将他哄得团团转。
如果你心里都有结论了,那来找我干什么?
可以听一听你的版本。当然,无论你的版本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你和她的关系?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
那你这次想到哪一步?
结婚。
那这次她是不是要弄出个怀孕来跟你结婚?宁真冷笑,上一次,她跟我说,她跟你上床了。如果我不答应帮她爸,她就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来毁你名声。
看着儿子的沉默,天很冷,她也不想在这多呆,站起了身,赵昕远,我是为了你的自尊心,才没有跟你说这件事。你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第53章
宁清的高三过得是快乐的。
高三,快乐,似乎这两个词是矛盾的。一考定半生、要坐穿板凳、拼尽全力、不敢松懈、对得起自己与父母,这些苦大仇深的词哪一个与快乐有关?
为了错开高峰节省时间,午饭和晚间洗澡,学校都会安排高三学生早十分钟下课。饭点时,食堂近门的一角早已被一群家长占了座,爷爷奶奶居多,多是住在附近的,提着保温桶过来给孩子送饭。
学业也紧张了,周日休息半天,一个月才有一个完整的周末。
有人认为高考成绩只是对知识掌握程度的量化,看到失常发挥的,总要惋惜一句,这没发挥好,这不是ta的应有水准。
不肯承认,体力和心态,也包括在了个人实力中。
带了这么多届学生的老胡知道,发挥失常这句话就是用来安慰人的。高考就是场综合比拼,而非知识内容本身,没有发挥不好这回事。
老胡对待学生是放养式,这群学生本就自觉性高,若懈怠了,他敲打下就好。如真出现问题,大多都是学生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时老师就跟个心理医生一样,喊出去聊聊天。
高三时,老胡也就喊宁清出去聊过一两次。
这是个挺特别的学生,虽然学习成绩不是拔尖,但她知识涉猎面广,很会思考。这种特质,不是学校教育能带来的,只能靠个人悟性和后天自我学习。比起学习能力,她更强的是心态,非常稳。这种学生,高考成绩就平常成绩,如果题目合胃口,还能弄出个超常发挥。
聊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提醒她说,要权衡好五门功课的投入。你物理化学那么强,都考双A加,但总分没那么好时,A加就是会被浪费的。
宁清倒是挺喜欢新班主任老胡,对她挺宽松。不必像高二时,一大半的烦恼都是不知班主任何时会发疯,要小心翼翼地遵守一切规则,就怕逾矩了一步遭了天雷。没了学业以外的烦恼,人明显会开心很多。
谁也不能将这一学年过得丰富多彩,六点起、十一点后入睡,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学习。重压下难得的喘息,才显得更珍贵。鸡血与理想不总是有用,要有一丝甜、一点放松,才能骗过劳累的身心。
会在晚自习的课间一同散步;会在春天里的周日下午,他带着她骑车溜达;回宿舍时,她会得到一个晚安吻。
两人太过了解彼此,平日里他总是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当宁清察觉到他偶尔的紧张时,虽不能体会在成绩排名上高处不胜寒的苦恼,遇上这种时候,她总会不动声色地主动拉他出去散步聊天。
赵昕远当然发现了她的特意,他十分欣赏她的内心强大,跟她在一起时,他的心会很静。有时觉得她单纯到傻气,有时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偷偷的,藏得很好,不被老师和家长发现。
开了春,就是倒计时一百天。他们的夜间散步也变成了跑步,繁重学习带来的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劳累在这三圈步中被宣泄。
赵昕远腿长,体力很好,跑步天生有优势,却压着速度,略在她前方,还能悠哉地跟她说两句话,但她显然只能顾着追上他,连话都说不了。
最后半圈时,他会猛然加速,带着她冲刺一百米。等到她实在跟不上时,他一把抓过她的手,拉着她跑。
宁清每次都累得跟条狗一样,觉得在被他训练,跑完人仰马翻累到想一屁股坐下,他都不让,扯着她再慢走一圈。
这样的确很解压,疲惫被赶走,又能回去再学习两小时。
这一百天,过得太快了。
进入六月后,一场大考在即。已经不上课了,进入了自主复习老师答疑环节。所有学生的状态如同一根皮筋,已经被绷到了断裂点之前。即使绷断了,也要重新打个结再次拉紧,把这三天坚持下来。
三天如同一场梦,考前很紧张,进了考试把会做的题都写上,出来后假装认真地复习下一门考试,再次循环往复。
最后一场考完,宁清走出考场时,竟然发现赵昕远在楼下等着她,她不顾有同学在,跑到他跟前,你怎么比我先出来?
在拥挤的人群中,赵昕远直接牵住了她的手,他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感觉,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回去?
对啊,我爸来接我的,还得把宿舍里东西搬回家。
就不能让他明天来接你吗?赵昕远有点不爽,两人都不会为了恋爱耽误高考,都已经一个月没跟她好好呆着了,刚考完你就赶着回去,是一刻都不想跟我呆吗?
他寒假本该是跟着父母一起回爷爷奶奶家过年的,但为了跟她在一起,他硬是找了借口说焦虑,不想回家见人打交道浪费时间。想呆在外婆家,村里安静,适合好好学习。
寒假被他糊弄过去了,暑假是一定要回去看爷爷奶奶的。
宁清这才刚考完,又要在他这面临着考验,我想啊,但他都已经来了呀。
那你明后天有空吗?
有的吧,反正考完也没事,怎么了?
我们去京州玩吧,玩两天。
一天行吗?
我过几天要回爷爷奶奶家。
她打了个哈欠,考完好累啊,顺着他的话随口回了他,哦,你老家在哪啊?
看着他的突然停下,和不虞的脸色,宁清瞬间清醒,改了口,可以,两天。
宁清被接回家后,作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敢去跟蒋月说,她明天要去找赵婷玩,想在她家住一晚。
没想到蒋月想了一分钟,就答应了。还给了她一百块钱,说不能空手去人家里,记得买箱牛奶拎上门。
对于能出去玩,宁清还是很激动的,她都不好意思说,高中这三年,她都没出过市。
才考完试半天,都已经把高考彻底给忘了,她睡前收拾了衣服装在书包里,再从她的私房钱里数了十张红票子,藏在书包夹层里。跟他出去玩,她不想花他的钱。
说好了上午在一中门口见面,赵昕远一早便到了,昨天就拿了她的身份证去买了票。
他做事一向稳妥,此时却操心她没有手机,万一她有事不来联系不上她怎么办。正低头看时间时,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回头,她穿着背带裙,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我没有迟到吧。
他扫了眼她的腿,又移开视线,没有,走吧。
宁清被他带着上了火车,他特地给她买了靠窗的座位,能让她看窗外的风景。
这是第一次,两人一同出行,毫无学业压力、肆无忌惮地牵着手约会。下午伪装成了大学生,光明正大地进了两个大学逛了一圈。晚上赵昕远又带她去了夜市,吃饱了肚子在河边逛了一圈才跟着他到了定的酒店。
进了房门,房间窗帘是拉开的,宁清跟个乡下人进城一样,都顾不上放下书包,就跑到了窗户边,从房间里竟然能看到刚刚散步的那条河!
再看这个房间的摆放装饰,比她的卧室都要好,来之前她还担心住的宾馆不卫生呢,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他走到了她的身后,把她背上的书包扯下放在沙发上。
宁清不信,双手抱在了他的颈后,喂,不要瞧不起我好吧,我带了好多钱来的。
赵昕远低头看了眼,她本就短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更往上移。原谅男性就是视觉动物,她的腿很长,很直,平日里都是校服密实遮挡着不见太阳,还很白。
你带了多少?
四位数呢。
那你真有钱。他心不在焉地夸奖着。
是我存了好久的家底呢。宁清说着自己倒是乐了,你说我们要是不回去,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私奔了?
他们村真有人十八岁就跟人跑了,妈妈还一直拿着这件事来警告她,说别小小年纪谈恋爱,是会毁一生的。
那你愿意跟我私奔吗?
愿意啊,你得多带点钱,我再回去从我爸那骗点钱,最好等到拆迁款下来了再私奔。
那你想去哪?
都行,我觉得京州挺好,想不到大学里都那么美,跟个公园似的。
私奔到京州,也太近了。赵昕远低头看着她,再不愿跟她打岔,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接吻,站在窗边,外边是在绚烂灯光下泛着波澜的河,房间里的灯倒影在玻璃墙上。
从京州回程路上,知道他回去了就得去他爷爷奶奶家,宁清很黏他,坐在一起时都得牵着手。
两人在车站又亲了好久,才舍得分别。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相处。
命运有时是毫无征兆的。
那一天,宁清睡到了下午才醒。妈妈和奶奶在鸡棚住着,爸爸昨晚没回来。
她昨晚在看电视剧,一集又一集,上瘾极了。还特地调低了声音,要是听到了开门声,她就立刻关了电脑去睡觉,怕被一顿骂。
结果她边等边看到早上六点,人都困到不行了,飘着上床埋头倒下,一头栽进了睡梦里。
爬起来时都是傍晚,她给自己煮了碗泡面,还煎了个蛋,边吃边懊悔,今天一定不能熬夜了。
吃完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能不能带份烤鸭回来。
但电话没有打通。
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响了一会,直接被挂掉了。
这是怎么了,都不接电话。
宁清没有多想,估计都在忙,她决定干会活,把从学校带回来的书都整理了塞进蛇皮袋里,明天看到上门收废纸的喊过来一起给卖了。那么多书和考卷,估计能卖个几十块钱呢。
等到了晚上,她准备再打个电话给爸爸,想委婉催一下他,他之前说给她买手机,他什么时候能有空,或者直接给钱她,让她自己去买个手机。
依旧没有打通,第二次打电话给妈妈时,也是没有人接。
天已经彻底黑了,刚刚在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开灯,在二楼的房间里抓着座机的话筒,一片黑暗中听着嘟嘟的空号声,宁清心中突然很害怕。
她一个人在家中呆了两天,此时爸妈都联系不上了。像是做梦一样,反复喊人都不会有回应。
她呆了片刻,想给赵昕远打电话,想听见他的声音,告诉她这不是梦时,听到了楼下钥匙塞进门锁里的声音。
宁清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走到楼梯口,蹲下来看着要进来的人是谁。如果是小偷,她立马就回房间锁了门,再打电话求救。
白炽灯被啪地打开,下边一片亮堂,看到是妈妈和奶奶,被吊起的心才放下,她滑着楼梯扶手两步一跨地下了楼,责怪道,妈妈,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吓死我了。
妈妈却连忙把门关上,拉着奶奶到了最里边的房间,宁清觉得不对劲,跟了进去,妈,到底怎么了?
别吵。蒋月不耐烦地呵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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