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100】
【096】
月底,谢淮接手了一起女大学生离奇死亡的案子,虎哥把刚打印好的资料文件递给谢淮,并道:“案发地点还是你的母校呢。”
说着,虎哥后背靠在围栏上,一边吹风一边道:“哎?我说,你们岳杉工大的人也是够奇葩的,是平时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的确是挺奇怪的。
谢淮看见白纸黑字上写着,这三名女大学生都是在男厕所上吊自杀的。
自杀,男厕所……
这倒是让谢淮想起了蒂凡妮那个案子。
“女孩子好端端的跑去男厕自杀干什么?”虎哥摸了摸下巴,猜测说:“会不会是跟男朋友有什么情感问题啊?心里难受,就……”
说着,虎哥又觉得不太实际,“三个女生都做么做……难道他们是被同一个渣男给祸害了?”
没有证据,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岳杉区离统定区还是有点远的,所以谢淮需要外出几天。
晚上,谢淮在收拾东西,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带三套衣服去就够了,沉延坐在地毯上帮他检查行李,翻看了一下后,脸色一沉,问:“你不用带内裤的吗?”
谢淮跪坐在行李箱的另一边,愣了半响后,才干笑说:“忘记拿了,我以为上衣裤子带了就行了……”
沉延这么一提,谢淮突然想起他的袜子也没收进去。
“差点以为你是不用穿内裤的……”保险起见,沉延又帮谢淮检查一遍行李。
“我这不是忘了吗?”谢淮从衣柜里拿出衣物后随意地塞到行李箱的角落去,“我怎么可能不穿啊,你每次脱我裤子的时候没看到里面穿的是什么啊?”
谢淮贴着沉延的耳边说话,这让沉延有点受不了,他表面气定神闲地帮谢淮把凌乱的衣物拿出来折好后再放进去。
沉延嫌弃地说了两个字:“邋遢。”
谢淮:“胆大包天!”
·
第二天,虎哥把车开到谢淮楼下,帮后者把行李箱放上后备箱的时候,说:“你没带东西吗?那么轻?”
谢淮回答说:“带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而已。”
好吧。
虎哥说:“上车。”
虎哥下车后叉腰仰视着大门上行云如流水的“岳杉工业大学”这几个字,然后对旁边的谢淮说:“我当年差点考到这所学校。”
谢淮看向他,虎哥摘下墨镜,整个人像个大佬似的继续道:“可惜,一不小心踩线了岳杉科技大,被第一志愿捡走了,只能跟岳杉工大说抱歉,即使我真的很喜欢这所学校……”
虎哥一边说一边故作惋惜地摇头,旁边的谢淮有被他秀到……
“如果你早生个几年,说不定会在学校里见到我。”虎哥点了一根烟,说:“我大学时经常到岳杉工大把妹,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学校女生是多么少!”
工大离科技大听起来很近,人家都说只不过是“一条街”的事,但因为校区面积大,所以还是有点距离的,搞不好跟个异地恋没什么区别。
“哥,那你怎么不去隔壁师范大学啊?不是应该师范的女孩子比较多吗?而且岳杉师大离你们学校更近。”
谢淮这么一说,虎哥就尴尬了,他当时不是没跑过师范大学,而是那儿的女孩子都看不上他,更过分的是有女孩直言他这个人长得不老实……
“那个……”虎哥笑笑,“这不是没看到合适的吗?”
虎哥揽着谢淮的肩膀,后者问道:“那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虎哥想了想,然后笑笑说:“我们大学是同班同学,我给她打了四年的热水,然后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那嫂子知道你往工大和师大跑的事吗?”
谢淮只是好奇问问,没想到虎哥害怕了,急着说道:“这件事你别跟你嫂子说啊,如果我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我就灭了你!”
谢淮识相地闭嘴了,他看着虎哥手指间那根燃烧的烟,劝道:“哥,你别太激动。”
他真怕被烫到……
因为二号教学楼出事,所以这儿已经被封了,组织的人来了,路过的学生时不时地往这儿看。
学生是在一楼的卫生间自杀的,出发的前一晚谢淮看了资料,这三名女生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也不是舍友,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同学矛盾”这一作案动机。
虎哥朝站在门口守着的警察点了一下头,随之出示了工作牌,警察确认他们是组织派来的人后才让他们进去。
谢淮戴好手套,拉起警戒线隔离带后走进去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不过案发现场还保留着,谢淮推开门,就看到有一块干涸的血迹贴在白色瓷砖上。
虎哥在隔壁,他突然叫了一声,“小谢,我发现了个东西!”
谢淮走过去,见虎哥指着贴墙而立的白色水管,他另一只手举着的手电筒照着角落,“你看,那里有块东西。”
虎哥蹲下身子,想把东西拿出来,可是他的手指有点粗,根本伸不进水管和墙壁间的缝隙。
“什么玩意?”
虎哥越弄越急,谢淮道:“要不我来试试?”
虎哥闻言站在一边,给谢淮让位,谢淮虽然比较瘦,但手指伸入缝隙还是勉强了些,挤得他有点疼,良久,他才够着边,把东西带了出来。
这是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部手机,虎哥凑过来给谢淮照明,他看到屏幕上有块裂痕,于是问:“这个手机还能使用吗?”
谢淮长按边上的开机键,刚开始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屏幕才亮起来,但是很快就暗下去了,看上去是要没电了。
果不其然,电量条显示只剩下百分之八的电,但是,这个手机没有设锁屏密码。
虎哥说:“好奇怪啊,现在居然有人的手机不设锁屏密码。”
谢淮也觉得奇怪,他向上滑动,解锁屏幕后才发现这台手机被格式化了,要是没有屏幕上的裂痕,它简直就跟新的一样。
谢淮点开通讯录、短信、相册以及各种App想找点线索,然而一无所获。
虎哥和谢淮中午一起去吃饭,刚出门,谢淮就看到墙上贴着什么“不负代码不负卿”,他忽然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来二栋上课的,这边的教室都是机房。
谢淮没想到自己再次重返校园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把饭卡带过来了,虎哥一看到他的卡就两眼放光,激动地问:“里面还有钱吧?”
“有钱是有钱。”
里面的余额够两个人吃上好几天了,谢淮这会庆幸自己当初离开学校时幸好没有报复性消费,他说:“应该还能用吧……”
虎哥听到“应该”这两个字,霎时面如菜色。
两人战战兢兢地排队,心想大不了卡不能刷就扫码支付,只不过要是卡里面的钱不能花了,谢淮多少有点心疼。
虎哥观望着,指了指前面,对谢淮说:“去三号窗口,那儿是个大妈,会打多点菜。”
“为什么大妈就会打多点?”谢淮懵懵地问。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虎哥认真地跟谢淮说:“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甘愿称之为‘异性相吸’。”
谢淮:“……”
虎哥解释道:“一般来说,男生去找大妈打饭,女生去找大叔打饭,就能打得多一些。”
谢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虎哥。
好吧,今天试试。
卡还能用,虎哥看到什么都想吃,点菜跟不要钱似的,打饭的阿姨看着盘子里的五样菜,忍不住问:“你真的能吃完吗?别浪费食物啊!”
虎哥眼睛在瞟大鸡腿,回答得慢了些,结果阿姨手里的勺子已经下手了,她说:“我怕你吃不完,要不酸甜排骨少一些吧。”
“等……”虎哥看着排骨被阿姨舀回保温盘里,心都碎了,现在饭堂有点吵,再加上阿姨上了年纪,所以有点听不清,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没有……”虎哥心在滴血。
谢淮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事实证明,虎哥说的“打饭规律”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有些下午有课的教师中午会留在学校吃饭,虎哥一边嚼排骨一边抬了抬下巴,对谢淮道:“有老师来了。”
谢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那张桌子一位男老师和一位女老师面对面坐下。
谨慎起见,虎哥压低了声音说:“那位男老师有点眼熟……”
谢淮同样小声说:“他是王副教授,教心理学的,出过书。”
虎哥想起来了,“啊,对,难怪我觉得眼熟,他那本书的封面就是他自己。”
虎哥看了好一阵,然后道:“他对面的女老师是谁啊?没见过,他俩有说有笑的,让我觉得桌子中间应该有根蜡烛。”
谢淮闻言,又偷偷看了一眼,虽然只是背影,但他还是很快地认出来了,“那位女老师是教微积分的。”
好像叫什么景玫……
谢淮记不清了,干脆不提。
“教过你?”
谢淮“嗯”了一声,然后虎哥问:“她教得怎么样啊?我记得我大学的微积分老师是个老头,讲课跟催眠似的。”
“还行吧。”谢淮回答说。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老师啊?”虎哥发现谢淮一谈到那个女老师,语气就冷了几分。
“有点……”
谢淮记得,这位女老师挺奇葩的,会嫉妒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她对男学生温柔,对女学生却针锋相对。
有一次一位女同学扎了麻花辫来上课,老师路过时看到了,冷声冷气地说了句“花里胡哨,跟个妖精似的”。
谢淮读微积分的那个学期,班上很多女生在背后说这个老师,后来男生也发现这个老师有问题,于是加入了女生群里一起吐槽。
但是,在虎哥面前,谢淮没说明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位女老师。
虎哥看着王副教授,想起一事后,说:“我媳妇买过他的书,老崇拜他了。”
谢淮抬起眼睛看了虎哥一眼,后者的眼睛里都是羡慕,然后他听到虎哥痴痴地说:“他真的好厉害……”
谢淮没什么反应,他这个人不会崇拜谁,压根就不知道“崇拜”这两个字怎么写。
【097】
小林下午有工作,处理之后才赶到岳杉区。
饭店的包间里,虎哥把手机递给小林,“这是我们在卫生间搜查到的。”
小林拿过去看了一阵,“恢复出厂设置了?”
“是啊。”虎哥一边吃排骨一边说:“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小林点开几个软件后,道:“我们在三位死者身上找到的三部手机也是被格式化过的。”
谢淮抬起头看着小林,没说话,旁边的虎哥道:“所以,手机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证据?”
小林查看无果后,把东西还给虎哥,“这么说来,死者有可能是被逼迫将手机格式化的。”
虎哥给小林倒了酒,然后又倒给谢淮,后者提醒了一句:“一会还要工作,不要太多。”
虎哥觉得也是,于是道:“你不能喝。”直接把酒放回去了。
小林说:“三位死者都是不同专业的,分别是金融、统计学和计算机,只是刚好有课程安排在2号教学楼。”
“真奇怪,我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像蒂凡妮那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作案啊?”虎哥和小林碰了个杯,说道。
“可是,严家炀不是病发者吗?他都死在研究院了。”小林被虎哥的话搞得有点懵,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事情。
这么说来,那倒是……
晚上,谢淮回到酒店,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的电脑,然后又翻了一下,找到了数据线。
沉延帮谢淮把行李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几乎谢淮一眼看过去或者凭记忆回想一下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淮想,这第四部手机既然藏在了卫生间的水管附近,应该是有点特殊的。
但愿吧。
房间里没有开灯,谢淮刚把数据线插上插口,想读取数据,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个页面,大片的空白里只有一个陌生网址。
谢淮犹豫了一下,怕是病毒所以没有急着点开,他创建一个虚拟机,将这个网址复制在虚拟机里打开。
这个网址其实是一个日记平台的登录网址,只不过这个网站大多数是女孩子使用,所以谢淮对此并不了解。
加载了好一会,页面才完全显示出来,桌面上的手机就像“钥匙”一样,上面的账号密码都填写好了,谢淮只要点“登录”就可以进入了。
这个日记账号的ID叫“熙熙是大美女”,账号主人把页面背景设置成粉红色,里面的六百多条日记全是仅自己可见。
[3.12:好恶心哦,wxm今天发信息问我下面痒不痒,他说他想我了,想让我舒服一下,咋就是说笑拉了,他以为他很大吗,他不过是个阳痿怪罢了,谁给他的自信啊]
wxm……
谁啊……
先不管,谢淮滑动鼠标,继续看下去。
[3.08:微鸡分老师好贱啊,嫉妒学生长得好看,上课说学生长得像鸡,我看你这个四十几的老女人才像鸡哦,你这只爱翘二郎腿的骚鸡!]
[2.12:无语子,这大过年的,微鸡分老湿在群里内涵班上的女同学,看得我都想抠出一个城堡把她给埋了]
[2.04:搞不懂为什么微鸡分老湿自己就是个女人,还对女孩的敌意这么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1.21:放假啦,今天在路上看到wxm对女学生嘘寒问暖,恶心死我了]
[1.08:今天状态不好,书上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晚上给爸妈打电话了,想说些什么的,谈到wxm,爸妈说他是个好老师,叫我要好好珍惜学习机会,跟着他好好学习,然后我就……不太想说了,好想哭啊]
[12.26:我觉得我好差劲啊,今天被老师批评最近老是走神,呜呜呜我再也不能直视我的裤裆了,我脏了,我现在看到男人就觉得恶心]
[12.22:不知道从何说起……]
[11.30:wxm问我爱不爱他,我不知道……但我想杀了他是真的]
[11.28:呜呜呜,失眠半个多月了,每天很累,但又睡不着,我好痛苦啊]
[11.26:原来微鸡分老湿和wxm是那种关系,好恶心啊,可是,我又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11.14:他发信息跟我说,微鸡分老湿的洞没我的软……]
[11.06:救命,我会不会怀孕啊,好害怕啊]
[11.06:他操了我,好想死啊]
……
谢淮往下滑动,还看到了女孩的一张照片,他点开来看,女孩旁边站着的是一位穿着婚纱的老头。
这不是那位“蒂凡妮的粉红小熊”吗……
当天女孩编辑的文案是:今天去了漫展,这位老爷爷好酷!
谢淮:“……”
忽然,房间里响起敲门声,谢淮合上电脑后起身去开门——是小林。
小林偏过头往室内看了一眼,谢淮侧身,让他看得更清楚些,然而房间里没开灯,小林什么都没看见。
“这么早就睡了啊?现在才九点多。”
谢淮说:“明天还要工作。”
小林笑笑道:“你这儿有解酒药吗?虎哥喝醉了,在房间发酒疯……”
“没有。”谢淮不怎么喝酒,他说:“要不你问一下工作人员有没有蜂蜜。”
“好。”小林想起一事,问:“你知道那部手机哪儿去了吗?我在虎哥身上找不到,可我明明给了他的。”
“在我这。”谢淮回答:“虎哥要去卫生间之前交给我保管了。”
谢淮沉默半响,然后问:“你需要用到吗?”
“也不是。”小林摆摆手,解释说:“我只是怕不见了,所以来你这儿确认一下,在你这儿放着就好。”
“放在我桌上充电了,我明天带过去。”
“好吧。”小林说:“那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了。”
第二天一早,谢淮出来的时候遇到小林,顺手把手机给了对方,小林站在门口,指了指房门对谢淮道:“那个……虎哥还没醒。”
现在才六点多,不着急,谢淮说:“我们先下楼吃个早餐吧,顺便帮他买一份。”
等待的途中,谢淮想起一件事,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沉延给他发了条信息,大概是问他吃了没。
谢淮回复:[在餐厅了]
打完字后,谢淮抬起眼睛,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小林在点着那部手机,忽然问:“小谢,你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谢淮问。
“我觉得,这部手机既然被藏起来,里面应该是有点东西的。”说完,他看向谢淮。
谢淮淡然地说:“目前还没发现什么。”
小林皱眉,“这手机先放我这可以吗?”
谢淮该看的都看到了,他已经无所谓了,“嗯。”
谢淮低头,继续看他的手机,今早的新闻推送第一条就是——震惊!岳杉工大王副教授采访时失声痛哭!
谢淮点进去看字幕,他没开声音,视频里的王副教授面对媒体采访,说熙熙是个很优秀乐观的女孩,发生了这种事是他没想到的,他还说自己作为心理学老师,疏忽对学生的关注让他感到愧疚,最后,王副教授背过去掩面痛哭,拒绝了接下来的采访。
评论区里很多人在安慰这位教授——
[教授不要太伤心了,您那么多学生,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得了的]
[这真的不怪教授啊,这个女孩本身就有抑郁症]
[呜呜呜,王副教授好温柔啊,就像小铭一样,我明年争取考岳杉工大,成为您的学生]
小铭……
谢淮蹙眉,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王副教授和小铭是什么关系”。
搜索结果告诉他,王副教授写的那本书,主角就叫小铭,因为这本书让很多人感到温暖,所以读者称呼王副教授为“王小铭”。
王小铭……
wxm……
将这一切串在一起,谢淮怔了一下。
根据那女孩的私人日记,她是因为被强奸后才得抑郁症的。
不过说实话,这王副教授一脸斯文,谢淮一时半会还真是无法将“强奸”这种事和他联系起来。
服务员已经把菜给呈上来了,小林叫了谢淮,后者发着呆没有应,小林的手在谢淮面前晃了晃,谢淮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小林问:“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谢淮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突然问:“你知道王副教授吗?”
“我看过他的书,还不错。”小林回答道。
“没了吗?”
小林不知道谢淮突然打听王副教授干什么,他笑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你是岳杉工大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谢淮是上过王副教授的课的,他记得班上很多人喜欢他的课,王副教授开的选修,每一学期都是短短几秒就被抢光了。
但是,上课归上课,谢淮发现,自己还真是不了解这个人,只知道他挺牛的。
【098】
虎哥和谢淮忙完工作后准备去吃午饭,路过“优秀毕业生”光荣榜时,虎哥停了下来,还伸手抓住了谢淮。
“哇塞。”虎哥这会词穷了,看着光荣榜上的一张张照片,最后说了一句“好牛逼”。
他指着上面的照片,“海诚集团的前董事长是你们学校的啊?”过了一会,他又“啊”了一声,“‘出人头地招聘网’的创始人也是你们学校的啊!还有这个,统定区新闻台台长也是!”
虎哥看了好一会,有些生气地说道:“怎么没有你和艾琳啊?能进基地工作也很了不起好吗!”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虎哥又“哇塞”了,“‘地狱眼’计划的科研团队里有一半的人是你们学校的啊……”
这么一比较,虎哥沉默了,相比起上面这些人,在基地工作的谢淮和艾琳好像稍显逊色。
虎哥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晚一些毕业的乔凯封,上面的出色经历简直不是寥寥几句就可以概括的。
乔凯封这人搞房地产、投资影视、创办私立学校、零食美妆连锁店,还做公益……
虎哥之前在网上查过乔凯封,上面只有他的毕业学校,没有一点其他多余的信息,今天站在这光荣榜前,他终于感受到为什么乔凯封的邻居说他有钱了。
不过,等等!
虎哥怕自己看走眼了,于是凑近了些,“小谢,你过来看。”
谢淮跟着微微俯下身子,“怎么了?”
虎哥的指腹压在玻璃上,指着一行字,难以置信地说:“你看这个,我没看错吧?”
谢淮见上面写着——乔凯封曾在某次开业典礼上说女性在这个世界上会遭遇很多不公的待遇,他这一生会拼尽全力为女性发声,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品牌能给女性同胞带来更多的便利。
虎哥和谢淮:“……”
姑且相信吧。
二人路过湖边,就看到了熟人。
“那不是艾琳吗?”虎哥撞了撞旁边的人。
谢淮只能看着那半边侧脸,他声音有点小地回答:“貌似……”
“她怎么在这儿?”
谢淮说:“她也是岳杉工大的,可能回来看望母校的老师吧。”
虎哥左看右看,见艾琳笑着和一位穿着长裙的女老师说着话。
“向老师,那我先不打扰了。”艾琳笑着道。
向老师点点头,想邀请艾琳去她家吃顿饭,然而艾琳以自己有事为由,拒绝了。
“那好吧,你现在工作了,要照顾好自己。”
“嗯。”
那女老师走了,艾琳本来也打算离开了,谁知一侧身,就见到了虎哥在朝她挥手。
艾琳走过去,虎哥问:“今天是周五,你偷懒啊?”
艾琳淡然地回答:“今天早上我没有工作安排。”
虎哥想起来了,艾琳的工作比较特殊,她是猎杀组外出任务时才得上班的,不像他们,上班时间要随时待命。
“好吧。”虎哥讪笑,“当我没问。”
虎哥笑笑,接着问:“一起去吃午饭吗?”
“不了。”艾琳笑着说:“我中午要去见一位朋友。”
虎哥一听“朋友”这两个字,就觉得对方有情况,他贼眉鼠眼地问:“男朋友啊?”
艾琳没说话,给了他一个嫌弃人的眼神自己体会。
“我赶时间,先走了。”艾琳说完,对谢淮点了一下头。
二人看着艾琳的背影,虎哥这会不长记性,又多嘴了,“走得那么快,不是去约会我才不相信呢!”
谢淮查到了王副教授下午第一二节有课,所以他和虎哥守株待兔,特意到教室附近等人。
之前谢淮他们就想找王副教授谈一谈的,谁知后者临时说自己要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三天。
铃声终于敲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出,王副教授收好教案后刚出门,就看到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副教授您好,有空吗?我们想找您谈一谈。”
谢淮愣了一下,这时在虎哥耳边道:“他就叫王副,是教授,不是副教授……”
虎哥闻言,内心大嚎一句: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啊!等我出丑了才来提醒!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虎哥只好硬着头皮傻笑。
王副教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道:“我夫人在家里等我回去。”
谢淮:“王教授,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然而,就是谢淮口中的这几个问题,把王副问得后背发汗,兴许是察觉到谢淮想套出个什么,于是王副三言两语动不动就强调他爱自己的学生就像爱自己的小孩。
特别是当谢淮问他熙熙平时的表现时,王副听到这个名字后明显犹豫了,安静了一会才回答说:“熙熙是个努力勤思考,且很有想法的小孩。”
都是些没用的客套话。
谢淮问:“那她平时有找您讨论过学习上的事吗?”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灯,因此王副的表情在冷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又有几分颓败,他思考了一会后,摇头了。
虎哥不知怎么的笑了一声,可把王教授给吓坏了,“真的没有?你仔细想想。”
很快地,王副又摇头了。
虎哥道:“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勤思考有想法的孩子,这姑娘她妈打电话告诉你了?”
虎哥一气之下,说的话有些难听,旁边的谢淮给了对面的人一个台阶下,“王教授,请您仔细想想,我们猜测熙熙既然有抑郁症,应该会找您这位心理学老师交流的。”
闻言,王副眼珠子一转,松了口气,看样子组织的人只是想单纯地找他问问题罢了,并未发现什么。
王副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谢淮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回想,还是在思考着要怎么拐弯抹角绕开话题。
“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上学期熙熙来找过我,说她想跨专业考研读心理学,让我给些建议给她。”
“然后呢?”虎哥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
“我告诉她,如果想跨专业考心理学,最好报岳杉师大。”
虎哥挑眉,一脸不相信,“嗯?就这样?”
“之后她还来找过我几次,都是说考研的事。”王副回答。
“那你们私下有添加彼此的联系方式吗?”谢淮问。
王副又沉默了,大抵是怕自己承认了这件事,对面二人要当面查聊天记录,于是他摇头否认了,而且还自圆其说:“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添加彼此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才来找我,可是我平时比较忙,也没什么时间回复学生的信息。”
这支支吾吾的跟便秘似的,虎哥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他依旧压住心里的火,平静地道:“王教授,您想清楚,可别四十出头就老年痴呆了,你们真的没有添加联系方式?”
王副虽然现在心虚得很,但还是一口咬死说:“没有。”
“可是你的学生说王副教授很关心学生,第一节课就给了她们联系方式。”
虎哥的话没有说全,他和谢淮问过了,发现这王副教授添加好友居然是挑着添加的,一般都是加女生,不加男生。
“是这学期我才给他们的,之前的学生没有。”王副回答道,他有些紧张,不敢看凌厉的虎哥,转而看向他旁边温和的谢淮。
“那您记得你和熙熙第二次见面谈了什么吗?”谢淮问道。
这个要怎么回答?
王副总不能说他和熙熙第二次在办公室见面,就开始夸对方长得好看有前途,把人家女孩子压在桌上干了吧。
“大概也就说些关于心理学就业前景的事。”王副干笑,“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毕竟是这么久的事了。”
王副虚到不行,手心出了一层粘腻的汗,结束后,他像是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王副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虎哥没说话,甚至不屑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学校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虎哥双手倚靠在围栏上,对谢淮说:“奇怪,如果他真的强奸了,为什么没有受害者站出来指控他。”
谢淮吹了一会风,然后道:“没人站出来说出事实,不代表他就无罪。”
虎哥想起那三位死在卫生间的女孩,心想如果落得这种下场,估计没几个敢站出来吧,他点了支烟,说:“也是……”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那真的是……”虎哥突然顿住了,皱着脸,“算了,反正就是很恶心。”
谢淮:“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那么斯文,的确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虎哥轻笑一声,手肘搭在谢淮的肩上,一边抽烟一边说:“他只是职业听起来高尚些罢了,但本质上,他依然是个人,不要被一个好听的职称或者好看的外表迷了心。”
“并不是每个学富五车的人,都能走在时代的前端,考试只是选拔人才的途径,可防不住人渣。”虎哥笑了笑,“走吧,找个地方去吃饭,我饿死了。”
谢淮听这人说自己饿了,忍不住嫌弃道:“虎哥,你中午不是吃了三碗饭吗?”
虎哥太能吃,他才来几天,饭堂的阿姨都认识他了,中午的时候阿姨还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每顿都吃这么多,会不会肚子里长虫了。”
当时,在后面排队的女学生听到这话,一个个偷偷掩嘴笑。
“我是工作量大才需要吃这么多!”虎哥为自己强行解释,“我平时就吃一碗,懂吗!一碗!”
后面的谢淮内心:没见过,不是很相信……
【099】
艾琳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合上门后对司机道:“去百丽商场。”
差不多过了半个钟,车子在商场门口停下,艾琳付了钱后,对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
艾琳下车后,看着车子驶远了,然而她并没有走进商场,而是沿着这条商业街一直走,最后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间酒馆面积有些小,且不像其他店铺一样有霓虹灯招牌,因此不太起眼。
门上的铃铛响了,大胡子见来者是一位长发女子,问:“女士,想喝点什么?”
艾琳已经三年没有来这儿了,说实话,这三年里商业街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店铺来了又走,唯有这间小酒馆依旧屹立不倒,稳稳地扎根在角落。
室内很拥挤,这儿只有两张桌子供客人在此饮酒,不过,艾琳相信,来这儿的人十有八九不止是想喝酒这么简单。
“布鲁克呢?”艾琳问道。
大胡子眉一皱,耸耸肩,“对不起女士,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这个人。”说完,他将抹布放在水龙头下,打湿后拧干了用来擦小吧台。
艾琳吸了一口气,“我是他女儿。”
小酒馆里放着悠扬的音乐,然而艾琳却越听越不耐烦。
大胡子还在跟艾琳装蒜,他笑笑,“美丽的女士,您可能找错地方了。”
艾琳气得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想到什么后,对眼前的人说:“We are all sinners of God,and may God forgive us.”
像是通过了什么验证密码,大胡子犹豫片刻,对艾琳说:“你跟我来。”
艾琳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大胡子把她带进储物室,打开大衣柜后拨开衣服,拿掉一块木板后,艾琳看到了一块圆形井盖。
大胡子咬牙使劲把盖子打开,一点微光从圆坑透出来,艾琳看到下面有一条梯子。
“尊敬的女士。”大胡子看了一眼艾琳的高跟鞋,说道:“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应该先把鞋子脱了扔下去比较好。”
艾琳二话不说就把高跟鞋脱了,水泥地有些凉,大胡子扶着她,见人踩稳了梯子后才放手。
艾琳恐高,踩梯子的双脚有点抖,大胡子见她落地把鞋子穿好了,然后告诉她:“The password is075221.”
艾琳回首,看向身后电梯上的密码锁,她记得,这个地方每隔六个钟就会更换一次密码,如果密码输入错误,电梯是不会开的。
最后,大胡子挑了挑眉,笑笑道:“Have a good time.”语落,他就把井盖给合上了。
艾琳输入密码按下确认键后,密码锁“嘀”了一声,电梯门开了,艾琳进门后按下“-3”。
电梯通往一座地下赌场,艾琳一出来,就淹没在一片欢声笑语和五光十色之中,她见一位服务员端着酒水走过,问:“布鲁克呢?”
少年停下脚步走回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艾琳看了半响,随即冷哼一声,说:“你谁啊你?”
艾琳看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青涩男孩,耐心地说道:“我要找他。”
“你以为老板是你要见就见得着的啊?”少年打量着艾琳,觉得她优雅得像位女教师,不是什么有钱人,于是阴阳怪气地嘲笑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艾琳没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她说:“我要见布鲁克,你就说有位叫艾琳的人找他。”
少年急了,瞪着艾琳暴躁地道:“我说了,老板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是聋子吗?”
他的语气有些冲,路过的女服务员朝这儿看了一眼,然后走过来问:“怎么了?”
“有个不知好歹的人想见老板。”少年投诉说。
女服务员看了艾琳一眼,笑道:“请问你是……”
艾琳:“我想找布鲁克,就说我叫艾琳就可以了。”
“好的,您稍等啊。”女服务员笑笑,把托盘里的东西递给少年,小声说:“送去三号桌。”
少年生着气,跟个钉子似的赖着不走,女服务员哄了好几句,才把人哄走,她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拨通电话,并对艾琳说:“老板比较忙,您稍等啊。”
“没事,我不急。”艾琳说完,她看着眼前的人,怎么看觉得对方也就十几岁二十不到的模样。
女服务员掩嘴说了几句话,中间时不时瞥向艾琳。
“嗯,对,她说她叫艾琳……”
听到了什么之后,女服务员露出诧异的表情,她挂了电话,神情带了点严肃的意味,对艾琳说:“女士,请随我来。”
女服务员带着艾琳穿过乌烟瘴气的人群,中间时不时有油腻男来骚扰艾琳,女服务员干笑道:“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的贵宾。”
这家赌场的贵宾也不过一百多人,一般都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被扣上“贵宾”的称呼,男人一听,当场愣住了,他怕惹了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于是没敢再靠近。
女服务员去管理处的保险箱取了钥匙,开了一扇厚重的木门,二人穿过一条差不多两百米的蜿蜒小道,女服务员再开门之时,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能在贵宾区消费的人不多,但场景实在有些污染人的眼睛。
艾琳看到一位寸头富豪坐在黑皮沙发上,手上拽着条绳,绳子的另一端牵着的是一位跪地的短发女孩,女孩穿的衣服少,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客人的视野。
富豪把红酒倒在地上,然后朝女孩扬了扬下巴,女孩随即像狗一样很积极地去舔地上的红酒。
像这样被拴着的不只有女孩,还有男孩,他们看上去年纪很小,估计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
女服务员按了门铃,对着小摄像头道:“老板,我把人带来了。”
不消片刻,门啪嗒一声开了,服务员退到一边,给艾琳让道。
艾琳进去后,身后的门缓缓合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赌场的男人回首,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硬气,不来看我了。”
艾琳得知父亲在做这些事后,就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那天父女二人闹得凶,艾琳一气之下把手里的酒杯砸向眼前的人,并说:“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酒杯砸在布鲁克的胸前,撞得他有点疼,酒水在他的西装上留下一片深色痕迹,杯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残渣溅在他皮鞋周围。
布鲁克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要是不这么做,谁给你钱交学费买衣服,你想指望你那妈妈吗!”
艾琳的妈妈和布鲁克离婚后就没了消息,指望她那是不可能的。
“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不用你赚这种肮脏钱来养我!”艾琳说着说着就哭了,哽咽道:“你能不能别做这种事了啊……”
当时的艾琳要毕业了,她深知父亲做这种非法的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去的。
布鲁克看着女儿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安静了一会,最终转过身不去看人,只说了句:“你走吧。”
艾琳说父亲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打着养她的幌子来让自己的恶行不至于太难看。
布鲁克其实就是想赚钱,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已经收不了手了。
……
今天,布鲁克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笑着对艾琳道:“我不知道你会来,想喝果汁还是咖啡,我让人去准备。”
艾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我不敢喝。”
听懂之后,布鲁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艾琳坐在沙发上,补充说:“我坐一会就走。”
布鲁克有意在控制话题,他问艾琳的工作、生活,艾琳都只是草草地一句话带过,没有详细去说,这搞得布鲁克有些尴尬。
艾琳想起外面那位女孩,问:“这是你的新‘创意’吗?”
艾琳说这话时,语气间嘲讽的意味很足。
布鲁克跟艾琳解释说:“他们工作,我给他们工资,这没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就打断了他,“你大学是法律专业的,应该知道组织是不允许雇佣未成年人的吧,而且,还是做这种事情。”
“什么这种事情那种事情……”布鲁克干笑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艾琳冷笑,“那你说说为什么让那些女孩穿得那么暴露,为什么允许那些客人对你手下的员工如此羞辱,你这不是利用他们年轻的身体去取悦那些恶心的人吗!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艾琳越说越激动,最后扯着嗓子疯了一样对布鲁克嘶吼。
布鲁克咽了咽,劝艾琳不要太生气,然后后者根本不理会他。
“琳琳,爸爸不是那种人……”
艾琳缓了缓躁动的情绪,良久过后,对眼前的人说:“如果是我被那些客人当成狗一样拴着,你会怎么样?”
这一问,布鲁克当即沉默。
“你说我读书读傻了不懂得感恩,你说那些人是自愿的,那是因为他们命不好,怪不得谁。”艾琳吸了吸鼻子,“可是,正因为我是接受过教育的人,所以我知道什么是道德,什么是廉耻……”
艾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原来读太多书会让人感到痛苦的。
“不会的,你不会像他们一样被当成狗拴着的,我们的琳琳是最棒的,爸爸向你保证。”布鲁克语气着急地说。
“你当然敢保证啊……”艾琳红着眼睛,“因为你就是踩在别人脊梁骨上赚脏钱的人啊!”
艾琳:“你以前说,要不是你干这个,我哪里有书读,早就去街头要饭了,是……”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就算没书读,没好看的衣服穿,我也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事。”
布鲁克心一颤,垂下眼睛,眼神逃避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儿。
艾琳说:“我现在有工作,我能赚钱养活自己了,我在统定区买了房子,虽然不算大,但够我们住下了。”
艾琳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布鲁克收手,后者是听懂了,可是,他给出的回答却比三年前的话还让人心寒。
“琳琳,对不起,爸爸做不到,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100】
谢淮忙了一天有些累,他想直接倒在床上就这么睡过去,但因为身上有一股汗臭味,他只好勉强撑着眼皮去找衣服洗澡。
酒店的沐浴露香味刺鼻,谢淮拿了自己带过来的,他摁下泵头,沐浴露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入鼻腔。
这个味道让谢淮想起沉延。
这会谢淮终于知道为什么收拾行李的那一晚,他嫌带一瓶小号沐浴露重,而沉延还硬要给他塞下去了。
沉延很贴心,把沐浴球都收进去了,不过,谢淮一看到这玩意,就想起他生日那天被沉延抓起来当人工沐浴球的事……
谢淮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是沉延打视频电话给他。
谢淮坐在床边擦头发,想都没想就拨了回去,手机震动两下,视频电话已经接通了,谢淮扔掉毛巾拿起手机,对面的沉延当即就皱了眉。
“你怎么没穿衣服?”沉延问。
谢淮没放应过来,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方才围了浴巾就出来了,上衣还没穿呢……
“不是。”谢淮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说:“我刚刚才洗好澡,下半身用浴巾围着呢。”
沉延看到谢淮颈间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微微发红,然后笑笑说:“是吗?乖,让我看看你洗干净了没?”
谢淮内心:这是让我把浴巾解了,让你看些不太合适的内容吗……
“不行。”谢淮有些不好意思,“这可少儿不宜啊。”
“我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沉延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算了,不逗他了。
沉延说:“工作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沉延这一问,谢淮才想起自己说过可能两三天就回去的,没想到现在忙了一个星期,他还待在岳杉区……
“这次有点棘手。”谢淮看着手机里的沉延,道:“可能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去。”
沉延一听,沉默半响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淮欲言又止,他问:“你想我啊?”
沉延抬起眼睛看他,说:“也不是,就是家里的床突然空了,有些睡不习惯。”
谢淮:“……”
原来沉延缺一个陪睡的家伙。
“那怎么办啊?”
明明是沉延有烦恼,谢淮却担忧得像是自己遇到难题一样,他总不能对沉延说一句“那你去找别人睡觉吧”。
“还能怎么办?”沉延莫名觉得谢淮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忍着呗。”
呜呜呜,谢淮听到沉延说“忍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酸到不行,他对沉延说:“你等我回去,我补偿你。”
“嗯?”沉延笑了笑,饶有兴趣地问:“你想怎么补偿我?”
谢淮自己也不知道,他把问题抛给沉延,“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沉延这会掌握主动权,人也放肆了些,“用领带蒙你的眼睛,绑住你的手,摁在床上伺候,怎么样?”
伺候?谢淮狐疑,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你等我回来,我就答应你。”谢淮害羞了,声音有点小,他想起一事,急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小林吗?”
“小林……”沉延想了一会,有印象,但具体叫什么他没记住,“你说的是李覃身边的那位助手?”
谢淮点点头,沉延说:“我对他不太了解,他进组织才一年多,听说大学读的是通信工程。”
“好吧。”
沉延:“不过,李队挺看好他的,之前李队在陈长官面前夸了小林好几次,八成是想让他进基地工作。”
“那陈长官的意思是?”
“长官说小林太年轻,历练几年再来吧。”
谢淮回忆了一下,他记得小林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在基地工作比他年纪小的人一抓一大把,很明显,陈长官在拒绝李覃。
谢淮不明白陈长官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觉得猜也没有用,于是和沉延唠嗑了几句最近发生的事后就把视频通话给挂了。
结束后,手机震了一下,原来是沉延发来的一句“晚安”。
谢淮也回了一句,他觉得全是文字没什么温度,于是在后面加了个小表情。
谢淮甚是满意,可很快,他顿住了。
会不会太肉麻了?
谢淮转着眼睛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发出去了。
沉延是我男朋友,我肉麻一下怎么了?脱衣服的时候我还骚话连篇呢!
对面很快就发了一个摸狗头的表情,谢淮知道这是沉延要摸他的头的意思,可是怎么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摸的是狗。
谢淮的表情包大部分是猫猫,他负气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给沉延添加几个这种猫猫表情包。
·
小林借去的手机很快就还回来了,他是读通信工程的人,谢淮一开始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于是,这大好清晨,他把虎哥和谢淮叫了过去,说自己有“新发现”。
小林把手机上的六百多条日记拷了下来,虎哥和谢淮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这六百多条日记,谢淮拿到手机的那个晚上就拷贝了,而且还发了一份给虎哥。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内容大部分都是两人早就看烂了的。
“真是辛苦你了。”虎哥对小林说道。
小林笑笑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淮将手机拿回房间,再打开虚拟机的时候,一切如常,看着没什么不同,还是那六百多条日记。
页面往下滑动。
熙熙很少在网站发照片,即使这些内容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很多时候她更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谢淮翻到了熙熙高三时的日记,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一张照片。
对!
谢淮猛然清醒,他怕是自己看漏了,还特意回去翻了一次,结果真的没找到熙熙和穿婚纱的老头合影的照片。
他去主页看了一眼,上面显示一共653篇日记。
谢淮记得,明明原本是654篇的。
是小林删除了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淮食指轻敲键盘,冷静了一会,他忽然想起这个账号是会员账号,即使有内容删除了,半个月内也可以从“垃圾箱”里找回。
不过,这个操作有点麻烦,谢淮查了一下,才知道“垃圾箱内容找回功能”要联系机器人客服申请才行。
谢淮折腾了一会,鼠标点击【近15天删除内容查询与找回】,跳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那张漫展的照片。
·
王副教授前几天才说自己把学生当成孩子那般对待,没有给过学生自己的联系方式,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谢淮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母校冲上了热搜榜……
这太突然,谢淮当下就感觉不是好事。
他点进去看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一位女生从二楼跳下来,幸好那天有别的女同学撑了张桌子把大熊玩偶放到宿舍楼下晒,而且还没收回去,跳楼的女生不偏不倚直接摔在了玩偶身上,才不至于残疾出人命。
桌子崩裂的声音太大,宿管阿姨冲了出来,只见一位女孩子抱头痛哭,大喊着说:“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啊!”
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后,担心再出事,第一时间联系了女孩的父母,说:“您的孩子可能学习压力太大,建议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这带回去还没多久,女孩的父亲就来学校闹了,他去王副的办公室,找不到人就大骂王副是条贱狗!
男人是农民工,没什么文化,说话比较难听,办公室里的老师颤巍巍地劝他进去喝杯茶,有话好好说。
男人挣开拉着他的景玫,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亏你还是老师,听说还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没想到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妇!”
“贱妇”这两个词戳中了景玫的神经,她跟同事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这会也没人来劝着男人,一个个一头雾水地站在一边等着看戏。
景玫怕这个没文化的匹夫一生气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她干笑着道:“您冷静些……”
男人看着这女人就觉得恶心,直接给她来了一巴掌,打得景玫直直撞向办公桌。
“你个狗东西,要是你女儿……”
说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一想到自己的小孩经历了这种事,他哭死在这的心都有了。
他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很快又被他用袖子抹去。
“我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你们知道她拿到岳杉工大通知书的时候有多开心吗?真的……我是看她长大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我女儿笑得这么开心……”
男人瞪着那些躲到墙角的老师,怒道:“要是我知道岳杉工大有你们这种人渣,当初就算是被我女儿恨一辈子,我也不会让她来这儿读书!你们学校是十大名校之一,可是你们配当这儿的老师吗!”
那一排老师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想克制自己,他觉得这么大年纪了还哭挺丢人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脸颊越来越湿。
他为了供女儿读书,务农,清洁工,给人擦皮鞋,路边卖气球的活都干过,即使他被客人骂了,也依旧赔笑着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客人消气,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没这么耐心过。
男人皮肤晒得黝黑,头发白了一半,他身上穿的短袖,还是十年前的地摊货,他的手皲裂破皮,手指用白胶布包裹着才能勉强继续干活。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苦,可这会不知怎么的,他真想跪下来大哭一场。
突然,有一位女老师斗胆站出来,神色尴尬地道:“那个……您等等啊,我们帮您叫校长过来。”
有了景玫的遭遇在前头,谁都不敢去劝男人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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