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纯血、混血
「你说什么?」
「没有。」涅茵澄清,转移话题:「你不赶快吃吗?」
「……喔。」爱利丝像是这才想起来一样慢吞吞地拿起筷子,一副受刑人的惨状。
「有那么难吃吗?」涅茵从他碗里夹了一口,咬了咬说:「我觉得不错啊?」
爱利丝回予不意外的哼笑,不答。
「……」平时都是他句点人家,被句点的感觉还挺新鲜的。涅茵眼睛一转,心生一计:「这样吧,好好把饭吃完我请你吃冰。」
「不需要,顺便告诉你这些本来就不是你来付。」爱利丝凉凉的说,对他的循循善诱一点也不买单。
又不是小孩子。他有点不是滋味的想。
「诶?那谁来付钱?」
关注点在那啊?
「炽哥哥啊,是他要我们出来的当然是他请客了。」一弹指,伴随理所当然的语调一只黑色钱袋出现在桌上。
「喔……是这样啊。」从哪出来的?涅茵想了一秒,立刻苦恼的皱起眉头。
那接下来怎么哄这小少爷吃东西呢……?
没想到下一秒爱利丝拿起碗,执起筷子以宣布的口吻开口:「但是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吃完吧。」
「其实这么讨厌的话你可以点别的。」涅茵建议。
爱利丝扬扬眉,不置可否。
一人份的火锅分量并不多,没多久就被消耗的见底。虽说大部分都进了涅茵的肚子,两人还是点了点心。
涅茵用细长的勺子戳戳自己的抹茶红豆冰,抬眼瞄了对面的爱利丝一眼,后者慢吞吞的挖了口粉色半透明的樱花果冻,眼睛因为冰凉感微微瞇起来。
半透明的圆形果冻顏色就像男孩的头发一样,里面还有一朵花苞半开的樱花。
「……这你反而可以接受呢。」
爱利丝的表情变化不大,涅茵却彷彿可以看到随着愉悦摇晃的猫尾巴。
「点心是点心。」爱利丝耸耸肩说,语气明显很高兴。
「双标啊你。」涅茵好笑的摇摇头,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被牵走了。
怎么回事?他纳闷,视线随着那人消失在后场房门后才收了回来。
气息好奇怪……
「咦?咒印削弱后就能察觉到吗?真是有意思,一堂课都没上过呢。」
他看向爱利丝,后者一手撑着脸颊,眼睛盯着服务生消失的地方几秒然后才转回来。「原来如此,是兔子啊,怪不得。」
「兔子?那这么说……!」
「嗯哼,就是那么说喔。」爱利丝品尝他的果冻,一点也不惊讶的说:「他也是兽族,明白了吗?纯血兽族非~常稀少,但是带有兽族血统的人并不算鸭蛋。」
涅茵没答腔,他继续说下去:「兽族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只要外表是人类样子气息藏得好还是没人能分出来你是什么,当然,碰上强者一样会识破。」
「你对魔力的感知大概天生就不弱,再加上炎龙王的力量,看破一隻兔子不是件难事。」
「每个人的气息都不同吗?」他问。
「每个生命体都有各自独特的气息,等你熟练后就能靠这个分辨熟识的人的气息了,或是分辨出谁是不速之客☆」
「这么厉害?」涅茵表示理解,话锋忽然一转:「那纯血是什么意思呢?」
「百分之百兽族血统,没有混到其他种族的血液,也就是纯血。」爱利丝挖起最后一口果冻,却转而将汤匙放回盘子上单手拖着头说。「用直接一点的方式就是你们说的品种狗和杂种狗的区别。」
涅茵嘴角一抽,不知道该对这独特的比喻说什么好。
「就像大家认为的那样,纯血是珍稀的存在,血液可以治百病,人类吃下心脏更是可以长生不老。」他拿过玻璃杯,微微摇晃着里头的冰水,耸耸肩。「啊,这当然只是传说。血液是可以治跌打损伤或各种疾病,但是伤到一个程度也是回天乏术;至于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真不晓得是哪些蠢蛋说出去的呢。」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涅茵却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笑呢?
「啊但是,」他的思绪被爱利丝打断,瞳孔更是随着对方的话缩起:「就现在大家的认知来说,纯血已经灭绝了喔。」
……?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的纯血已经灭绝了,当然啦,这是人类定下的标准。」爱利丝晃着脚重复,对涅茵的表情视若无睹。
他把杯子举至面前对着窗外,看着被阳光照耀的光波粼粼的水面,水杯在他艷丽的猫眼上投下一片阴影:「兽族的数量本来就位居最末,一千年前更是会在大街上走路走到一半便被乱刀刺死,再加上失去栖息地年幼脆弱的兽族根本活不下去,时间一长当然会变成这样子了。」
事不关己的轻飘飘语调盪在桌面,像羽毛般轻柔飘落再重重降下审判。
斜斜射入的阳光本来还算暖和,现在却像是被那双眼睛偷走一样,冷得让人不禁打颤。放置膝上的拳头不知何时握紧,涅茵喉咙乾涩的像吞入滚烫的黄沙,一股股凉意却不停窜出,他不知道是因为爱利丝还是他话中的内容,亦或是两这皆是。
「现在还是有纯血兽族喔。」爱利丝切断他逐渐陷入混乱的思绪,继续说着:「只是都是些实验品而已。」
「……什么意思?」涅茵颤巍巍、麻木的开口。
他觉得有点反胃。
「纯血的利用价值高,所以即使消失灭绝了也会被以另一种姿态强行拖回阳间。」语调微微上扬,不听内容或许会以为是什么悦耳轻哼:「有两种方式可以让灭绝的种族重回于世,例如纯血兽族,例如魔族的吸血鬼,例如翼族的最高信仰天使。编制不存在的基因密码创造胚胎,再注入毫无血缘关係的母体中;另一个方式比前者快上不只一点,曾经疯行一时最后却被推翻,因为创造出来的只能是混血,没有价值。」
「那个方法就是取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然后每天不停换那些创造出来的血液、实验、或是人体改造等等。」爱利丝停下来,无奈而讽刺的摇摇头。「真是笨呢,这种方式怎么会有用呢?」
「你还真是清楚。」涅茵说。
「那是当然。」爱利丝摆摆空出的另一隻手,然后将水杯放下,食指交叉撑住下巴,脑袋一歪轻笑。「因为医生就是纯血兽族。」
耳边像是有强力爆竹炸开一样,涅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早就知道?或是惊讶?
还是说……为了刚刚描述出的残酷景象感到害怕和同情?
而话题节奏自从刚刚就一直被爱利丝带着跑,主导者这次也不管他发白的脸色以及浑沌的思考,像是要让人精神崩溃的、以不容躲避问题的方式笑着缓缓开口: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疑问句像吐着鲜红蛇信的毒蛇缠绕而上,一滴冷汗滑落,毒蛇坚硬如铁的鳞片下的肌肉收紧,绞得他喘不过气。
「吶,我是什么?」鬼魅般的声音轻轻催促着、引导着、循循善诱着。不回答就会被硬生生勒死,而只要稍微回答错误就会被毒牙刺穿心脏。
吸进去的空气宛如变成石块卡在喉咙,涅茵挣扎着想唤回某些东西却徒劳无功,只能徒劳的任由脑袋发热发胀陷入愁云。
话说回来……在哪里碰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爱利丝的猫眼像是漩涡,捲去涅茵的神智,周遭的景物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凝固于半空的深紫色浓雾。然后他猛的转身,浓雾间有一个巨大的模糊黑影,黑影只露出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涅茵心生奇怪。他没办法停止回望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视线的主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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