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
高玄知的人生里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他向众人道了别,以极快地速度回到寝舍,打算去汤泉洗去连日修行的疲惫与尘土,在还未走进院落的时候便觉察到了不对。
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高玄知微微蹙眉,已经临近戌时,谁会前来造访?若非急事,这样施施然登门实在是过于冒犯了。他心下怏怏,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上前推开了院门一探究竟。
他的寝舍遭贼了。
高玄知如雷击顶,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过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打量着眼前的狼藉:果皮撒了一地,混合着落叶积攒了厚厚的一地;角落里的石桌上书册堆得到处都是,有些还掉在了地上,折了内里的书页;主、右两侧的厢房门洞大开,没有燃灯,像恶兽的瞳孔,虎视眈眈地望向他。
好好的一座雅致合院,生生被糟蹋成了破瓦寒窑一般的地方,他厢房里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高玄知木木然许久,吐出一口浊气,他生性喜洁,比起身外之物,这种鸦飞雀乱的环境才叫他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窗外忽地窸窸窣窣的响动,高玄知迅速回神,足尖轻点循声追了出去。刚出门就看见一只圆头圆脑的黄鼠狼正站在院墙上仔细地舔弄毛发,刚才的响动是他跳上墙时发出的。蓦地有人从厢房里出来,倒反过来把它给吓了一跳,“吱”地叫了一声,越过矮墙一溜烟地跑了。
不过狌狌*而已,还妄想从他的手中逃走?高玄知轻轻笑了笑,身形如风,在瞬息之间跃到了赤豆的身前,两指一捏,掐着它后颈子上的皮肉将它拎了起来。
被捏住命脉的小兽动弹不得,哀哀叫了两下,软趴趴地垂下四肢,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高玄知觉得有趣,轻轻晃了晃,那长长软软的身子就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在空中甩来甩去。
这黄鼠狼似通人性,皮毛油光水滑,肥了吧唧的,想来定是那窃贼饲养的。高玄知盯着赤豆方才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拎着赤豆缓缓向前走去:“我大概知晓你主人在哪里,我现在便带你去寻他。”
说到一半,他又扭头温和地叮嘱道:“你若是发出半点动静,我会在你发出声响之前先将你的喉骨掰断。”
怕小兽听不懂喉管的位置在哪儿,高玄知友善地用手替它指了出来,吓得赤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了。
和高玄知料想中的一样,那贼人果真胆大妄为,行窃之后不仅没有离去,而是进了汤泉沐浴。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生人的气息,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桂花醪糟,安宁的花香气和清淡甜意就萦绕人的心尖上,挥之不去。
奇怪的气息……这人到底有何目的?
高玄知屏气凝神,悄无声息地朝汤泉入口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悬星分明地散落在天穹之中,为整座极山带去几分静谧与光明。高玄知的目力本就极好,这足以让他将汤泉中的景象看得更加清楚。
手指无声无息地拨开竹枝,高玄知环顾四周,汤泉中只有一名混身赤裸的小娘子,满头青丝披散在池面上,雪白的胴体在水波中若隐若现。她伏着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睡相很是娇憨。
是山中偷跑出来的精怪么?即便如此,也断不可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高玄知不自觉走到了她的身边,平静地开口叫醒对方:“你是谁?”
她被他吓了一跳,回头愣了片刻,旋即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高郎君!”她粉白的皮肤,饱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肢,肥厚的阴户全都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了高玄知的面前。
“我是您的仆从哪!”她笑意盈盈地说到,说罢还朝他拱了拱手,那对乳儿连带上边的樱红也跟着颤了颤,刺目极了。
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高玄知的胸膛里燃起一股燥意,怂恿着叫他走上前去,把玩那团柔软,再咂摸下边的花瓣,最后掰开嫩肉将膨胀的欲望狠狠捅进去。
欲望……
他不该,也绝不能和那些人一样,被欲望奴役。
高玄知清醒过来,迅速别过头去,没再看向汤泉中的人。他并非无知小儿,亦见识过那些心术不正的女弟子轻浮的举止和假装不经意间露出的躯体,对此他深感厌恶。然而眼下自己只是因为见到女子的胴体便动了情,只叫他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失控了。
“你的衣裳呢?”
“噢,我嫌麻烦,光着身子就走过来啦。”
“……”
高玄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法,吐出口长长的浊气,才又问道:“你说你是我的仆从,你叫什么?年方多少?谁差你来合院的?”他又指了指手上的黄鼠狼:“这可是你饲养的?”
李玲珑点点头:“我叫李玲珑,年方十七。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叫赤豆。”竹林簌簌摇动起来,潮湿的皮肤暴露在夜风之中,叫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本想立刻用内力烘干身子,又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嗳!我这光着身子,实在是不大雅观,让郎君见笑了。”
说完,她又坐回来汤泉里,长舒一口气。高玄知听到身后稀里哗啦的动静,额角又是一抽,语气越发冷淡:“无妨。你且说,是谁带你来的?可得了名牌?”
“我表兄带我来的,他叫赵……诺!也在这附近干活哩。名牌……我记得那管事好像是给我发了的。”李玲珑神情有些忸怩,伸手在水面上轻轻扑了几朵水花:“那什么……能劳烦郎君为我取一套衣裳来吗?我先把衣服穿上,您再提问,成吗?否则……怪别扭的。”
“……你住哪儿?”
“您厢房右边那间便是。”
“我知道了。”
“噢,对了。”
“还有何事?”高玄知不耐地回头,看见小娘子靠在岸边,十指托着香腮,用那双水盈盈的墨瞳盯着他:“您能不能抱着赤豆呀?”,她的神情很是认真,语气带着点儿娇嗔:“这样一直拎着他,他会很不舒服的。”
哪有人把狌狌当朋友的,倒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娘子。
“好吧。”
他生硬地应了一句,胡乱将那只黄鼠狼夹在了臂弯下,大步流星地朝回走去。
*狌狌(xing):黄鼠狼的古称。
知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家被我老婆偷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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