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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住着的俊秀公子,”姜灼像是换了个人,一改沉默寡言的性子,连珠炮似得发话,直堵得那方正清脸色发白,摇摇欲坠,“锦觞坊的头牌小倌,一夜千金,据说被某位大人连着包了一个月……啧,方卿真是,好大的手笔呐。”
“微臣、微臣……”方正清苦笑着摇了摇头,终是放弃了辩解。
——很显然,姜灼既然能说出这些,想必手中定是掌握了不少她贪墨的证据,哪一条都足以教这位身败名裂,她再抵赖,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还有,户部的盛大人,兵部的王大人,大理寺的刘大人……”姜灼没有再管她,而是轻敲扶手,漫不经心地报出一大串名单,随着每一次敲击,便有一人惊惶地跪下,不多时,堂下竟然跪了十多个不同部门的官员,职位有高有低,所相同点不外乎是昨天选秀呼声最高的几位。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从姜灼状似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仿佛她已经掌握了所有人的把柄,在这之后,还有谁敢当这出头的椽子呢?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官员们,又有哪个敢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只是不知道,这些是姜灼连夜派人查到的,还是早有准备在手……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在那些官员们教她这一手镇住以后,姜灼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朕有一心仪女子,欲纳其为妃,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见教?”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去看她,她却并没有理睬我,只是胸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缓缓扫视着底下的官员们,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多么令人震惊的话来。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和立场都不对,我几乎要为她的计谋竖起拇指:这招围魏救赵实在是好心计。
由此推断,她之前以雷霆手段震慑方正清为首的官员们,固然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她们罢手选秀之事,却也同样是为提出这个纳妃的决策而作铺垫——无论这个决定有多么惊世骇俗,这些被她抓住了小辫子的官员们却已经没有置喙的勇气了。
“很好,既然诸卿没有异议,此事便交给方卿去办吧。”她抚了抚袖口的滚边,笑得一派轻松,“相信方卿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微臣……”方正清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退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时间,姜灼在起身离开前定定地朝我这里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带着挑衅,又带着几分得意。
我却觉得浑身犯冷,一颗心直直沉到了底。
回到住处后,不多时,姜灼派人送来了一个箱子,神神秘秘地非得要我屏退其余人独自打开。
意兴阑珊地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套大红色的喜服。
这红色张扬热烈,却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抚摸着那柔顺的布料,我犹豫再三,终是下了决心。
到了夜晚,我用剪子剪下一角衣片,藏在了袖袋中,借着散步之由,再次来到了遇见子筝的那座假山,悄悄将红色的衣片系在不显眼的一处。
——我阻止不了她,那么,唯有选择离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这才是我与她最好的结局吧。
☆、第99章 逃离
子筝的答复出乎意料的迅速,才第二天,我便在老地方见到了他。
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的了然教我又是羞愧,又是心酸。
几日以来,姜灼对我的禁锢已经是形同虚设,那两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禁卫也放松了警惕,教我遣得远远地。
“子筝,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送我出宫?”挡在假山的缝隙前,遮住他瘦弱的身形,我盯着那双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眼睛,低声问道。
说实话,来求助他,已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我其实并没有寄太大希望——这个孩子在宫里生活本就万分艰难,自身难保,又怎么有能力在众多禁卫的眼皮子底下将我送出宫去呢?
我来找他,或许更多的只是为了找个人说说话吧。
没想到,他认真地看着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知道一条密道,能够通向宫外,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真的?”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你需要冒什么风险吗?”
“这倒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为殿下指一条路,最后还是要靠您自己。”他笑了笑,凑近了我耳边说道,“宫里最西边的墙角有一处矮洞,是低等宫侍买通了禁卫,瞒着上头自己悄悄凿穿的,只能容那些年幼又身形娇小的人进出,每个月都有贪玩的小子借着采买的名义偷偷溜出去玩耍,只要孝敬足够的银子,又按时回来,守在那儿的禁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严查。”
“可是本王要怎么混出去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量倒是比大芜的普通女子要纤细娇小得多,想来那矮洞也是不在话下,可问题就在于——西边的城墙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离我现在住的朝露殿可是十万八千里,要怎么样避过重重守卫,在不惊动姜灼的条件下,去到那里呢?
而我毕竟不是贪玩的宫侍,那守门的禁卫又怎么肯放我离去?
没想到,这困扰我许久的难题,很快便迎刃而解——这解决的机会,还是姜灼亲自交到我手中的。
还记得那日姜灼来寻我,彼时我正兀自纠结着自己离开皇宫的决定,又盘算着离开的方式,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她却似无所觉,一坐下便兴致勃勃地开口道:“简心,白云谷来信,魏舒他听说我们的婚讯,正准备启程,亲自参加——我知你与他有许多误会,届时,我介绍你们重新认识。”
“魏舒?亲自来?”我点点头,心中却对姜灼抱着“使我们和平共处”的念头嗤之以鼻。
“不错。”她抚着茶杯,嘴角含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值得回忆的趣事,“魏舒是我芸姨的孩子,也是我的师兄,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她口中的魏舒,不就是那个替我医治的毒仙么?
那时我便奇怪,自己与他素未谋面,缘何他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身份?而他对姜灼不同寻常的重视也格外教人在意。
现在想来,他看向姜灼的目光,哪里是一个兄长看着妹妹的?
分明是看向心爱之人的眼神——那眼神多么熟悉,我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时候的我,不也是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