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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一击,防守的两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点了穴道。
凤三手指略一碰棺木就感到贬肤的寒意,全身都是一个激灵,他受惊般抽开手。三月初的夜晚寒意虽重,但不致於这麽冷,想是棺中有寒玉之类的东西。凤三凝视棺木良久,把手慢慢按下去,任棺木上的寒意穿透掌心,他索性将脸也贴了上去,但再深的寒意也熄不灭胸口焦灼的火。凤三用内力缓缓吸出棺木上钉的钉子,小心翼翼把棺盖打开放到地上,艰难地转身走到棺木前。
情怯,心怯,只怕将来的结局承受不起。
落凤岭一役大光明教风流云散,他抱著铁琴逃出生天,相依为命。那是人生中最黑暗血腥的一夜,那一夜过後他便下过狠心,此生再不动情,再不动情,再不动情......没有因就没有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只要不动心不动情,便不会再那麽疼不会再那麽痛,永远不会再失去。
可他还是动了情。
一见卿卿误终身,这一场相识误了希烈,也误了他。
连铁琴的一片痴心都能放下,为何却放不下这个温室里养出来的小孩子?
明明已经将心封到了冰海雪岭,怎麽还会被挑动心弦?
凤三屏住呼吸望向棺中。棺侧所放果然是珍贵的千年寒玉,一条白色裣布将尸体从头到脚遮住,修长的体型......会是希烈吗?凤三的手凝在裣尸的白缎上再也探不下去。
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裣布下的确是个没有呼吸和心跳的死人。
月光照在凤三身上,撒下一层素洁的光芒。他凝立春夜的风中,像一座石像。
他究竟要不要揭开这条裣布?
里面躺的人若真是希烈怎麽办?
凤三心中冰火交战,他恐惧著,颤抖著,心中仿佛想到很多事情,又仿佛什麽也没想。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只有细若狼牙的月亮在薄薄的丝云里穿行,微风拂过院中一小簇迎春,带著幽幽花香掠往远方。
一咬牙,凤三将裣布揭开,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中,赫然便是希烈。
仿佛什麽被斩断了,凤三只觉一颗心荡悠悠沈向深渊中,一直沈,总也到不了尽头,越来越冷,但总能更冷。棺中容颜如睡。凤三不由伸出手轻抚那清俊容颜,肌肤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凤三却像是痴了一般,弯腰将没有温度的身体搂起来,吻过冰冷的眼,吻过冰冷的脸颊,缠绵地亲吻那没有温度的嘴唇。
头顶一声轻喝,凤三骤然惊醒抬眼望去,眼中却是一片蒙昧,仿佛宿醉後的一场清梦未醒,修眉如墨,狭长凤眼中好一片潋滟风情,嘴唇微开,如将吐未吐一段芬芳。唇上一缕微笑突然晕开,淡得如牡丹花瓣尾端处的一段浅粉,荒凉如一段天荒地老的离歌。挥剑劈下的人一愣神,看见自己的身子飞向远方。
房内浅睡的人惊醒,提剑跃出。
月下,一剑光寒,恨水长东,大开大阖的剑下是不断从断颈中喷涌出的血箭。
终於,安静下来了,再没有一点声音了。落花满地,断叶飘零,伏尸一院,血流成河。凤三在血泊里站了很久,把手抬起来,剑上是血,手上也是血,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发现血变得更多,原来黑色夜行衣上已溅满血。他走到棺木前,望著里面的人看了许久,把棺盖合上,赶著马车离开。
最初几天凤三浑浑噩噩,只凭本能躲避追击。希烈的尸体运回凤阳是个秘密,追杀行动只在暗处进行,但凤三孤身一人带著一口棺木逃亡实在太过显眼,常常遇到要硬拼的情况。等光明教的人接应上来,凤三已经满身是伤。一行人且战且走,过了几日,紧紧跟在後面的毒蛇般的追杀突然停止,仿佛一场风暴突然停息。皇子尸体被抢,能中止追杀的人只有皇帝,但皇帝为何会这样做呢?凤三不明白,倒也懒得深想。
出了玉门关,地界越来越荒凉,再往前便是茫茫黄沙。 当年大光明教就是从这里东进中原,异军突起,威摄天下,一代人的雄心壮志在落凤岭的血与火中烟消云散,多少男儿埋骨他乡,如今霸业成空,繁华落尽,只剩他率领著残部,带著一口棺木西归。凤三在茫茫黄沙中跪了下去,眼泪在眼中憋了多少日,终於汹涌而下。他用仅剩的右手在黄沙上扒了个坑,解下腰间长剑埋进去,覆上黄沙,缓缓站了起来。
"教主......"路无诛轻唤道。
"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大漠尽头才是我们的故乡。"凤三望著大漠深处。粗糙干躁的风带走水气,脸颊上的泪痕和眼里的雾气被蒸干,但黑眸里从前摄人的光采再也回不来了。凤三抚摸著冰冷的棺木,眼中忽然充满柔情,"路先生,大光明教今後就劳你率领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剩下的路由希烈陪我走下去。"
"教主,路无诛有几句话请教主听完。"路无诛道。
"若是挽留的话就不必说了。"凤三淡淡道。
"希烈公子死了,教主的心也死了,留在中原睹景思人徒惹伤心,回大漠也好。但铁琴生死未知,教主这麽走了只怕也不安心。希烈公子已死,不如先入土为安,等教主找到铁琴,再带希烈公子回西域安葬。那时教主心无挂碍,希烈公子深爱著教主,魂魄也必因随教主回故瀚海故乡而欢喜。"
"不必了。"凤三苦笑一声,牵著骆驼往沙漠中走去。两匹骆驼之间用细铁和木板连起来,棺木便横在上面。凤三站在左侧,牵著骆驼一走,另一边的骆驼被铁链拖动,就自发地跟了上去。
连铁琴也不能拉回他的心吗?路无诛茫然若失地想著。凤三的背影使他感觉到一种深邃的平静,平静的最深处是死亡的气息。年幼时机敏活泼的少年多年前便已死去,如今,成人後深沈隐忍的青年也死了。路换诛隐隐明白,此地一别,便是永别。
两只骆驼、一个人、一口棺木在黄沙中越走越远。
"教主一点也不在意铁琴公子吗?"一名下属忍不住问。
"是了解啊。"路无诛苦笑,"希烈公子死了,什麽东西在教主眼中都变得无足轻重了。飞云死了,铁琴心中也不剩什麽了。教主如今只想安静地离开,所以他知道铁琴现在也不需要任何的关心。情之一字,伤人若斯......"
"东方垛主不是生死未卜吗?"
路无诛不语,平静地望著茫茫黄沙中的背影儿,风吹动沙子发出细细响动,残余的影像小而模糊,融进黄沙深处。
"走吧!"路无诛拨转马头。
"去哪儿?"
"回大漠,回我们的故乡去!"
凤三按照希烈身上所藏书信找到醴泉镇那座名为"邀客"的客栈时,清冽的琴声正从头顶流泻而下。凤三抬头,半开的窗子里映出一名儒雅温文的中年男子的脸和珍珑横亘著刀疤的秀丽脸庞。
"还魂丹药性极烈,他的身子却太弱,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