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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去眼角的湿润,“我以为小萌真的全然抛弃了我所钟爱的音乐,一生都不会去碰触它。”
折原仍沉浸在琴音的余韵中:“夫人对他很满意?”
“连你也觉得小萌唱歌总是缺了点儿什么吧?”美耶子站在折原身畔,扶着窗户,“可他现在,是真的在唱自己想唱的歌、喜欢着自己心系的人,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什么是歌曲的感情、音乐的灵魂。”
“还有假的么?”折原皱眉,虽然美耶子说着正经话,但她对儿子的叫法实在有满满的违和感。
“以前都是我们逼着小萌唱歌的呀!”美耶子劲头十足地向折原陈述了她有多么热爱传教音乐,多么希望入江和花铃都能发自内心地迷恋上演奏和歌唱。眼看折原眉间的皱纹愈发加深,美耶子也唉声叹气地自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折原突然发觉入江的童年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幸福,强迫一个人去接纳一件事物并喜欢上它,就好像暴君的行为。
入江不仅要时时扮演好音乐世家后代的身份,也要极尽全力做像一个好儿子、好哥哥,若是像折原从来没有得到认可也就可以轻松地撇手,而一旦父母和妹妹都显示出满足的表情,他就不得不将面具刻得更深更厚,把本性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坟墓。
这样太残忍。
折原未将这句话传达给美耶子,却得到了更残忍的语言:“声音的表现力和感情的渲染力,小萌完全没有天赋。”
“你……”折原甚至忘记了对长辈的敬称,脱口而出的气息里都有着责怪的意味。
“折原君都生气了。”美耶子无力地惨笑道,“小萌更加不能承受啊,一直以来秋人都很后悔说出这句话呢。”
“入江先生说的是实话,但……”对于如此努力的入江来说,太过轻浮。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美耶子将折原的手握在掌心,“不管是身为白雪p的你,还是身为小萌恋人的你……”
“呃……等——”折原迟疑地抽回手却又被捉住,他试探地强调了遍,“我是男人……”
“嗯我知道啊!”
“您……不、不……”折原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结巴的一天。
“我没意见啊、我和秋人都没意见。”美耶子下一秒的笑容让折原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女性,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前家里人不同意我和秋人在一起,我哭得眼泪都干了,现在我怎么能让小萌也那么伤心呢!”
不、那小鬼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你家人……思想会不会太开放了一点。”晚饭过后折原被入江叫上屋顶,残月还挂在东方,早春的夜风透着微微的凉意,让两人顺理成章地依偎着汲取对方的体温。
“嗯,老爸还问我‘直也看上去总是心事重重,你真有这个觉悟照顾他一生一世么’。”
“是么。”听见入江对秋人的称谓转变为亲昵,折原感到由衷地为他们高兴。本以为自己不会对事不关己的东西或喜或忧,回过神时折原不禁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谢入江的人。
看到折原信以为真,入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鬼扯的啦。”
“我真的很惊讶夫人的态度,母亲如果还在世,说不定会宰了我。”折原隐隐地觉得,母亲那样疯狂地深爱着父亲,绝不会允许有着相同脸孔的自己,最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我认为她会先宰了我……”
半晌无话,不远处的稻田里传来一些小虫的鸣叫,窸窸窣窣得十分鬼祟。
也许是没了无线电信号的密网、也许是少了繁华的霓虹灯,乡下的星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明亮得诚如街灯。
入江抱起吉他,在折原的身边唱起了《赤星》,与花铃同摇滚乐器中的华美绮丽不同,科幻不实际的歌词在单薄的琴弦拨动下,就像赞颂宁静夜空下闪耀的星光,平凡又精致。
不再是演唱技巧堆叠下的那个乐牙,而是近在咫尺的入江。
他的歌声虽然仍无法像花铃、像k那般,染色所有听众的情感,但自始至终都能流入折原的心里,过去是、现在更是。
从一开始,于自己而言,他就是特殊的存在。
“怎么哭了?”入江捻起袖口,为折原拭去两颊的泪水,“我有唱得这么好么?”调笑的话语,担忧的心情。
“因为我……很开心。”
对于没能为母亲留下一滴眼泪的负罪感,折原渐渐看开了,有些人只有在喜悦面前才会流泪,母亲给他的全是悲伤的记忆,再沉重、再不舍,也是徒增伤感,而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谁时——不依附回忆、不借口感动,只是单纯地、没有理由地喜欢他,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眼泪的决堤。
就像现在这样,认清自己有多么爱你的事实。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星空很美。”
☆、c25 片樱
市区通向寺院的路程并不长,同一个寺院,除夕夜还抓着折原一起玩仙女棒;今天的入江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扫墓。
早春的风吹拂在脸上,微凉中携了一丝迷离清香;河道沿岸淡粉色的光泽在风中流转,轻晃得宛如梦幻;衣领沾染着阳光的戏谑和樱花的细语,絮絮碎碎、支离漫散。
寺院樱花在墓园上空浮浮沉沉,死寂的空间仿佛只有这些樱瓣还在生死一线挣扎。
墓碑上鲜艳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的公式,而那些名字的主人长眠于此,见不得世间一切色彩。
寺里的和尚已事先在墓地铺满了鲜花,当折原将手中这束百合花放置在碑前时,不由地产生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真希望母亲也和这些百合花一样,格格不入——不该沉眠在此。
“扫墓很无聊?”
入江撇开了视线,站在亲人坟前的经历他不曾感受过,却同样压抑得面露苦涩。
握起入江左手时,对方愣愣地回过头盯紧折原,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满是悲愿地轻声道:“母亲看到我们在一起,应该很生气吧。”
“那你还……”
“那样的话出来责罚我不就可以了,像从前那样,冲我发脾气、说我永远比不上父亲……至少,再让我见你一面。”
“直也……”说不上安慰的话,只有陪着他苦闷,每当牵扯到折原去世的家人,入江都会深感自己的无力。
一片樱花落在折原肩上,载满了春意和零落的矛盾。
然而最先伸出手拂去那片樱花的,却是将另一束百合摆在墓前的中年人:“直也,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是?”初次见面就被直呼其名,折原有些懊恼,但看这人不仅来上坟,甚至还带上母亲喜欢的百合,大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