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追问。「但是，如果有人的伴侣并没有医院留档，那该怎麽办？」

    没有医院留档？怎麽可能？

    叶绮没有将质疑说出口，但是那表情已足够逗乐卢盈雅。她也没有为难他，直接解答。

    「这你大概就不知道了。其实有一种做法是，从失去那方的直系血亲下手，由他们的精液或血液中尽量萃取出那方的信息素。但是毕竟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也不可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信息素。除非是双胞胎，否则最多只能相似。精液虽然比较容易提纯，但是大部分的人不会愿意提供，所以通常是用血液。但这麽一来就很危险，要有大量的血液才有办法抽取出一点点的信息素，所以非到万不得已，通常不会使用。」

    叶绮听了有些呆愣，认真想了想，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是说……」

    「孙华的父亲似乎是政府机密人员，医院不能留档。所以这些年来，他的母亲都是透过他的血液来度过发情期。」卢盈雅低声说，透着些许墨蓝的黑眸闪过一丝不舍。「所以他需要好好休息。」

    为什麽……为什麽！？

    四季发情期时的血液流失、多年来缺乏父亲关怀的日子、母亲时不时的疯癫……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涌上胸口，叶绮不敢想像那日放肆躲入他怀中的孙华，究竟一个人经历了多少年这样的苦楚。

    为什麽是孙华？为什麽……

    「喂、喂，别露出那个表情啊！」卢盈雅看到叶绮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多了解孙华，不是要让你哭的啊！心疼自己的alph也要有限度啊！」

    像是在附和主人说的话似的，米可不满地喵喵叫，小小的身体不停乱动，想尽办法蹭着叶绮不知何时停止抚摸的右手。

    「……我、我才没有心疼他！」

    叶绮一秒炸毛，连忙回过神来抓好差点跌下去的米可，被这麽一闹才停止了持续低落下去的情绪。

    卢盈雅见状拍了拍叶绮的肩，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

    「好了，不说这个了。关於你在电话里说的……你想跟我聊些什麽？」

    ------------

    30

    「不！」

    孙华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前一扑，试图抓住母亲孙盈抓着尖刀的右手，情急之下却不小心把握在胡乱挥舞的刀尖上，整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孙华你！你、你给我放手！」

    孙华听见孙盈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看着她可怖的表情，心中骇然、却更加不敢放手。

    「妈、妈，拜托你放手！你在做什麽！」

    孙华强撑着身体一进入叶绮的病房，就看见母亲右手拿着刀、左手用力勒着叶绮的脖子，正要刺下去。孙盈大概是边走边往门口退，正好孙华从门口进入，情急之下他不顾一切地往前，想从背後抓住母亲的手，却错手抓住了刀子。

    「呜…痛……」叶绮已经失去意识，却仍忍不住呼痛。孙华心下骇然，越看越着急，越听越心痛。

    「妈！拜托你，放手！」

    「你才放手！孙华！」孙盈看见儿子还算有点理智，不敢继续乱挥舞手上的刀，却也不愿放手，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疯狂。挣扎不动，她试图转头威胁孙华，没想到却因此不小心放松了抓住叶绮的左手。

    「放手让我把这个小贱人给……」

    啪！

    孙华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只觉得在眨眼的瞬间，他听见了某个用力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定睛一看，母亲孙盈已经昏倒在地，而叶绮也被叶梓护在怀中了。姗姗来迟的医护人员们此时才出现。

    怎、怎麽回事？

    孙华的大脑反应不过来，他只能钝钝地看着众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某些人跑到叶梓跟叶绮身边帮忙，另一些人则是扶起孙盈，迅速为她做检查，顺便将她的双手固定让她无法再做任何动作。他看见众人隐约用一种看着杀人犯的眼神，既厌恶又冷漠地看着他的母亲，他却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也亲眼见到母亲是用如何可怕的样貌，试图杀害叶绮……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他就这样一直发愣着。他的双眼一直追逐着被人群淹没的叶绮，下意识地撇过头不去看母亲孙盈的状况。

    直到他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孙华！你怎麽在这里？你……你的手！」他听见李哲定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满满的都是惊吓与紧张。「快、孙华，放手！放手！」

    孙华眨了眨眼睛，意识才渐渐回归。他感觉到李叔拼命地想掰开自己仍然紧握刀刃的手，却因为力量差距而蚍蜉撼树。李叔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碧绿眼中充满了关切与慌乱，在那之中，他看见了自己彷佛下一秒就要流泪的倒影。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母亲，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李叔，母亲她…为什麽会这样？

    李叔、李叔、李叔……

    —―硄啷。

    孙华手腕一痛，紧握住刀刃的手也终於放开了，染血的刀摔落在地。

    「李管家，把你们少爷带走吧！先带去包紮。」

    「啊，叶夫人，谢谢！」

    他听见叶梓阿姨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她只轻轻做了个动作，自己的手就松开了。孙华感觉到李叔试图推着他走，但他还不想走。

    「叶、叶梓阿姨……」他终於能开口，沙哑中带着忍不住地颤抖。「叶绮他…我母亲他……」

    「没事，你先去包紮，其他的再说。」叶梓尽量放缓声音说，表情也尽量柔和了，但眼底的严肃还是让孙华不太放心。

    「我、我想待在这里……叶绮…」

    「给我去包紮，像个alph一点！这样就吓傻了？亏你还是军校的学生！」叶梓终於耐不住性子开口怒斥。「什麽时候该做什麽不知道吗？不懂判断情势就扑上来给刀子砍，你当你自己是英雄吗？」

    难得被学校老师教官以外的长辈破口大骂的孙华终於被吓醒，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静静听着叶梓的教训。

    「对、对不起……」

    「终於醒了？」叶梓见他低着头，才缓了缓胸口的气焰。「下去包紮！」

    「……是。」

    李哲定没说什麽，只是轻轻拉着孙华往外走。

    而孙华最後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仍然被人群包围的叶绮，以及明明承受着各种压力、背影却依然坚毅挺拔的叶梓後，就乖乖跟着李叔走了。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坚毅而强大的人。

    那样坚毅而强大的alph。

    -----------

    31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