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伺候女皇陛下的宫女说，便是女皇陛下再忙，每日总要弹一首曲子，不知曲名是什么，总之听了就让人的心空空的，很不舒服，也有一个时辰让人找不着，一个时辰之后，又跟没事儿人一般坐在书房批阅奏章。便连女皇的贴身宫女——春夏秋冬四人都不知女皇这一个时辰的行踪。

    楚慕嫣披着毛裘，走进皇宫冰窖最深处，静静的看着冰棺中的独孤凌。此时独孤凌是一身白衣，头上发式也很是精致，身边放着残月，若非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倒似活生生的人一般。当年楚慕嫣耍了点小手段，将独孤凌的面具戴在另一人脸上，自己悄悄将尸体藏了起来，放在宫中极寒之处，保住尸身不腐。自己每日都会来看上一两个时辰，已是成了习惯。看着这张面孔，便是心中再怎么烦躁，也一下子变得平静了，已经三年了，仍是如最初的感情一般剧烈，只是这睡着的人却是再也感受不到，楚慕嫣只能苦笑，情之一字，果然最是害人，斩不断，也放不了。

    “好冷啊。”楚慕嫣正自出神，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楚慕嫣只觉着眼前一花，一黑一白两只猫已是跳上了独孤凌的冰棺，黑猫嘴张了张，方才那话应是从他口中说出。

    楚慕嫣看了一眼两只猫，淡淡道：“你们终于出关了。”

    “凌最是怕冷，现在却是只能在这里待着，想来应是有些憋屈吧，”昼盯着冰棺中很是安静的独孤凌，淡淡笑道，“这样子看着跟睡觉一般，还真是教人不敢打扰。”

    夜也看着一脸平静的独孤凌，眼中难得有些悲伤：“若是能被吵醒，也还是不错啊。”

    一人两猫就这么一直看着独孤凌，过了一阵，楚慕嫣才缓缓道：“你们是来报仇的么？”

    昼抬头看着楚慕嫣，轻声笑道：“凌的情况我们清楚，说到底是与你无关的再者，你既然给凌换了衣服，想必也有所察觉。”

    是了，之后楚慕嫣亲自给独孤凌擦拭身子时，才看到独孤凌身上多处剑伤，虽不及要害，却是很深，胸口一掌，直到她死时印记仍是清晰，想来不论是何人受了这一掌，皆是当场毙命，也不知独孤凌是如何熬了这般久。

    “对着凌儿，我总是输。”楚慕嫣又回忆起独孤凌死前的那个眼神，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全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喜悦与得意，楚慕嫣在见到那个眼神的一瞬，便知独孤凌这次是真得逞了，全然没给自己反击的机会。

    夜叹了一口气：“若那事儿迟个几年，凌或许不致如此。”

    楚慕嫣淡淡看着夜，夜看了一眼楚慕嫣，继续道：“当初凌从万魂阵中出来时，我们便看出她的灵魂已然碎了，便是无人动手，也坚持不了多久。”

    “灵魂碎了？”楚慕嫣乍一听到，不觉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独孤凌致命伤是胸口那一掌，哪知却更是严重。

    “是的，”昼接口道，“布下这个阵的，是凌的师父，他当初诈死，又是机关算尽，只因凌的魂魄可使人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一时之间听到这些秘密，便是楚慕嫣也有些接受不过来，长生不老，若是别人说出，楚慕嫣定是认为此人是疯子，但从昼夜口中道出，却又让人不能质疑。

    夜道：“凌乃冥界之神转世，自有这能力，当日凌被困于阵中，九死一生，心中自是不甘愿，最后拼命一搏，将全身意念积于眼中，将她师父灵魂全撞散了，凌那时虽是能操纵灵魂，但她精力不足，这一拼命，灵魂也碎了。后来破阵还真是亏了你，先前你们打赌时所出的五行阵，凌儿见了之后一直苦思对策，之后终是想出了解法，但却是无用武之地，哪知却是在最后一步时用上。”

    楚慕嫣将目光又移向独孤凌，眼中更是多了些悲伤，昼接道：“当时凌全靠残月聚魂，只是此番是饮鸩止渴，凌精神不济时，残月会蚕食她的灵魂，但若是不用残月，魂魄恐怕也就散了，因此凌也要我与夜一直在她身边，这样能多延的一刻是一刻。凌身上的伤也是极重的，全是靠了九转回神丸与她二师姐珍贵药草提着一口气，身上伤口时时崩开，为了不让人看出，一直穿着黑衣，要说当时凌活着的滋味，应是生不如死。”说道此处，楚慕嫣已是明白了，当初闻着的血腥味，不是别的，正是独孤凌伤口崩开；口中的清香便是九转回神丸；脂粉应是不让人看出脸色惨白吧。

    昼看了一眼楚慕嫣，继续道：“凌这般痛苦的活着，只是想替你打下这江山，到时女皇登基，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这些她跟师兄师姐说过，他们虽是不忍，却仍是应了下来，帮你把江山打下后再回教中，否则，你怎可能轻易伤了他们。”

    昼顿了顿，夜接着道：“那日，凌知大限将至，再也挺不下去，又得知了你们的计划，这才支开我们，给了你这大好的时机。杀了太子，五公主，一是为了断了那些大臣的念想，之后只能拥你为帝，二来是为了让你恨她，这才能在众人面前下这杀手。”

    楚慕嫣看着躺在棺中的独孤凌，苦笑一声：“凌儿心思果真细腻得很。”

    夜道：“对了，凌之前说若是我们有缘能再见公主，便给公主带给话。”

    听到独孤凌还有话留给自己，楚慕嫣心中起了不少期待：“凌儿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凌说，”昼看了一眼楚慕嫣，“她言而有信，三年之约是老老实实的遵守了，公主也应满足她的心愿，登基称帝。”

    这句话之后，又是很久的沉默，楚慕嫣的期待已全是被酸楚所掩盖，先前虽是猜到不少，但现在得知了整个过程，心中又另是一番滋味，何必还记得三年之约，何必还挂这称帝之愿，楚慕嫣又暗自苦笑一声，情之一字，果然最是害人。

    最后还是楚慕嫣先开了口：“昼夜接下来打算如何？”

    夜道：“便跟着皇上了。”

    “跟着我作甚？”楚慕嫣奇道。

    “凌的精魂最后喂到了你口中，跟着你，好歹可感受到凌。”昼缓缓道。

    楚慕嫣之后虽知独孤凌并未给自己□□，但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将她自己的灵魂也给了楚慕嫣。

    “你干嘛这般算计我......”

    “什么都给我，当真是多的用不完么......”

    “最后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

    “你真是个大无赖！”

    昼夜看着之前一直冷冷清清的楚慕嫣，此刻终于是爆发了压在心中的情绪，一边大哭着捶着冰棺，一边不住骂道。对望一眼，叹了口气。当晚，楚慕嫣让昼夜将残月还回邀月教。

    垂拱五年，女皇过继六公主之子楚定言到自己名下；垂拱八年，立楚定言为太子；垂拱四十二年，女皇驾崩，葬于皇陵，举国齐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