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云和孙小猛搭乘第二天的飞机离开鹭城。
    祁玲玲考虑周到，准备了特产让他们带回去，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孙小云还是很开心。
    “谢谢玲姐。”
    孙小猛知道她不是爱表达感情的人，这几天说的“谢谢”，比一整年说的还多。
    女儿被养得这么好，孙小云很欣慰。看得出祁玲玲是真的很疼程夏，孙小云自愧之余，对祁玲玲很是感激。
    机场人多，孙小云一直戴着墨镜。到了安检口，她摘下墨镜，走过去抱了抱程夏。
    程夏身子有些僵，几秒钟后，手抬上去覆着她的背。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孙小云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耳垂，“拜拜。”
    程夏哑着声，“拜拜。”
    姐弟俩进了安检口，程夏仍是站在原地，耳尖残留着孙小云指腹的温度，暖意丝丝缕缕往鼻子蔓延，搞得她鼻尖泛酸。
    昨天晚上，她说想摸摸孙小云的耳垂，孙小云突然就哭了。程夏懊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看吧，果然很荒唐。
    孙小云擦去泪水，摸了摸她的耳垂。
    她说：“你小的时候很会哭，每次一哭我就摸你的耳垂，摸一会儿你就不哭了，像装了开关似的，很管用。”
    虽然只在她身边呆了两个多月，但孙小云永远忘不了母女俩相处的点滴。
    那会儿孙小云才十七岁，自己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照顾小孩。程夏一哭，她就手忙脚乱，有时候哄不来，自己也跟着呜呜呜地哭。
    有一次逗程夏玩，无意中摸到她的耳朵，她高兴得小脚乱蹬。后来她一哭，孙小云就会摸她的耳垂。
    程煜去地下车库开车，祁玲玲和程夏在门口等。从机场出来后，程煜直接送程夏回鹭大。
    到了校门口，祁玲玲拉着程煜，说想进去逛逛，“你不是说你喜欢夏夏的同学吗？正好来了，不进去看看人家？”
    程夏正低头看孙小云给她发的一大段信息，闻言，手指僵住。
    祁玲玲揪得很牢，像是怕他会跑掉似的，程煜外套都要被她扯下来了。
    他皱眉，“下次吧，今天没空。”
    “没关系，让夏夏陪我也行。”没等程夏回答，祁玲玲又去揪住她胳膊，“既然那女孩是你同学，那你应该认识吧？偷偷带妈进去看看，怎么样？”
    “妈，我还要上课，而且她这几天好像请假了……”
    “哦，这样啊。”  祁玲玲了然，“那就下次吧。”
    程夏眉眼松开，程煜也松了一口气。
    祁玲玲看在眼里，心下更加笃定。
    那天，兄妹俩说话的声音很小，祁玲玲趴在外面，半天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过后，她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从程煜房间的抽屉翻出几盒避孕套，程夏屋里的衣柜顶上，一大包性感内衣。
    昨天晚上吃饭时，程煜坐那给程夏挑鱼刺，换作以前，祁玲玲只会欣慰臭小子懂得疼妹妹了，这会儿看什么都像是蛛丝马迹。
    孙小云回沪城后和医生商量了下，手术时间订在半个月后。
    程夏开始陆陆续续收拾行李，晚上程煜回来，祁玲玲很体贴地让他不用陪她们去。
    “那边还有她妈和她舅舅，你工作忙，我陪她去就可以了。”
    “我不忙。”程煜放下筷子，看了眼程夏，后者低着头吃饭，耳朵竖着，“沪城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我正好出趟差。”
    祁玲玲“哦”了声，又转头问程夏是不是和浩宇吵架了。
    程夏放下调羹，皱眉，“没有啊，怎么突然这样问？”
    “那天跟你雪丽阿姨聊天，她说浩宇这些天脾气很大，天天跟家里人呛，桐桐说是你不理他了，他不高兴。”
    前些天晚上，吴浩宇估计是喝了酒，大半夜给程夏打电话，程夏还没接，程煜就把人拉黑名单里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微信上十几条语音，胡言乱语的告白和控诉，闹得跟叁岁小孩似的。程夏脑壳疼，当他发酒疯，也没回。
    祁玲玲往程夏碗里舀了勺鸡汤，“我觉得浩宇这孩子还不错，毕竟是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要不，你考虑考虑？”
    程煜脸色一沉，“妈，夏夏还没毕业呢！”
    “你给我闭嘴！”祁玲玲眉眼横过去，挖苦道，“你倒是毕业了，这多年怎么也没见你带一个回来？”
    程煜：“……”
    ——微博@书适婆婆——
    骨髓采集前要注射几天骨髓移植动员针，又怕去了那边不适应，程夏和祁玲玲提前一星期出发。
    孙小云都安排好了，下了飞机有车来接，住的是高级病房，环境清幽。
    程夏见到了孙小云的老公，四十来岁，个子不是很高，相貌普通，但出手极为阔绰。
    滔滔长得和他很像，五官中规中矩，就眼睛随了孙小云，又圆又亮，很有灵气。
    孙小云让他叫姐姐，他也不怕生，拉着程夏的手奶声奶气地叫，几天后混熟了，就扭着小身子爬到程夏床上，非要“和姐姐一起睡”。
    大约真的是因为血浓于水，打完动员针后，程夏全身胀痛，尤其是脊椎，痛得一抽一抽，晚上都睡不着。滔滔抱着她亲时，疼痛似乎变得可以承受了。
    出发前几天，她和吴桐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吴桐知道她要去捐骨髓，心疼得边骂边哭，说她圣母心泛滥。
    程夏只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幼儿园的时候，祁玲玲就告诉她花会疼，蚂蚁会痛，树枝被风吹折了，会渗出眼泪。
    天地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程煜因为工作上的事，晚了几天才到，夜间的飞机，到达沪城已经深夜，程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脸肿了一圈，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皱着，呼吸声时高时低。程煜静静坐着看她，总疑心她没气了，手探到鼻端，摸到一股热源，心才放下来。
    程夏睡前吃了尼美舒利，半夜还是被痛醒，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多了个人，以为是梦境。
    她手伸过去，摸到暖乎乎的手心，思绪倏然清明，“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高兴地忘了疼痛，撑着身子要爬起来。
    “嘘。”
    程煜把人按住，示意她别出声，但已经来不及，祁玲玲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从家属休息室冲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痛了？”她紧张着程夏，正眼瞧下自己的儿子都没有。
    程煜气笑了，等她把程夏扶起来坐好，他拍拍肚皮，“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祁玲玲把他的行李箱推到旁边，找出两枚巧克力派扔给他，“只有这个，你吃吗？”
    程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做个DNA鉴定。
    程夏提醒，“妈，哥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祁玲玲把倒好的水递给程煜，“这么晚了，我没地方给你弄吃的，能吃就吃，不行你就自己去楼下小卖部买泡面。”
    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