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南思齐番外: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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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像《烂橙子》那样,我自己写两个番外,再投票出两个番外。可愿意看我叨叨的朋友也知道,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哪都疼(不用担心,全是小毛病,也没有因此提前或加快完结正文,这就是我从一开始预备好的结局。),所以只有一篇番外。不过字数不少,我很认真在写的,希望不留遗憾。
    就此每月叁千正式完结,江湖再见,下一本如果有的话至少也是明年我把身体调理好之后了。爱你们,爱所有喜欢本篇的人,特别感谢留长评的几位老师以及帮我做封面的满脑废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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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放肆大笑,太不庄重。
    不可以板着脸,影响别人心情。
    不可以随便说话,惹人清净。
    不可以一言不发,自恃清高。
    不可以主动说话,你要明白自己的地位。
    不可以被询问后才发言,没有眼力见。
    不可以反驳恶语,因为你本就低贱。
    不可以任人侮辱,使你的姓氏蒙羞。
    犯错要接受惩罚,要悔过道歉,要感恩戴德,你要知道你所拥有的一切本不是你的,它是恩赐。
    ***
    “我对你这次的成绩很失望。”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大清亡了没有通知到的家庭,二十一世纪了依然要坚守那套家规,不合理的规定放到不合“礼法”而来的孩子身上,便显得更加严苛。
    戒尺落在掌心,带起灼热的疼痛。
    不可以喊痛,受惩罚的人没资格卖可怜。也不可以表现得一点都不痛,那样就没了受罚的意义。
    “你走吧。”
    南思齐鞠了一躬,离开这个房间。
    门外站着的是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长,他也将受到惩训。不过,南思齐是因为没有满分,而他是因为没有及格。
    祖训有言,子孙教育不可忽视。因此他总是因为成绩不如意而被迫跟南思齐比较,不太聪明的脑子听不懂“连南思齐都比你强”的含义,只知道无能狂吠。
    “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刺到,“见贤思齐,你可知下一句是什么意思?呵。”
    南思齐的名字取自论语中广为人知的一则。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兄长说这话,可不是想提醒南思齐和好榜样学习。
    见贤思齐,背后就隐着见不贤而内自省的意思。如此取名,便是让你记得你不贤的出身,一辈子老老实实地自我反省。
    连骂人都要拐上几个弯弯绕绕。
    以他空空的大脑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不知道是哪个人跟他讲了这个,便立马得瑟地来找南思齐的麻烦。
    “意思是见到你这样的人要反思自己,免得落到和你一样愚蠢的地步。”南思齐从不在乎深层的意思,她认为这名字本身就不错,又给了自己,怎么能因为别人叁两句揣测就被糟蹋了。她向来不愿跟这个毫无感情的哥哥计较,但耐不住他实在是幼稚又烦人。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私生子!”
    “这么跟你说话怎么了,你以为你是谁,家生子。”
    “你!”面前的人鼓起眼睛,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来,又怕耽误了受训的时间被加罚,只能哼一声悻悻走开。
    南思齐攥着拳头,背后有点发冷。她知道一时的口舌之快会引起对方的报复,忍了许久爆发一次,却没能给她带来多少快意,反而越加惴惴不安。
    不该这么不冷静的,可是看到他的脸就生气。
    她知道他会报复,可没想到会那么恶毒。
    “不是我干的。”
    放在柜子里的一沓钱不翼而飞,恰巧那天家里只有南思齐。
    “不是你还能是谁?真是手脚不干净,给我查!”
    最后在一个背包中找到了那些钱,可笑的手段,谁偷了钱后不立刻转移,就放在家里等着被查到呢。再明显不过的污蔑,可惜没人在意,这只不过是一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戏剧。
    然而却发生了一些意外,来自于始作俑者的愚蠢。
    这不是南思齐的包,而是一个雇来打扫卫生的家政小妹的。
    看到被迫站出来的并不是南思齐后,他撇了撇嘴,突然想到这个小妹和南思齐关系不错,那么将错就错也无妨。
    “家里不需要手脚不干净的人,不告你都是好的了,别再来了!”
    其实这位家政和南思齐的关系算不上好,只是不差而已。家里的帮工惯会看眼色,知道南思齐不受待见,就算不说几句讥讽的话,也知道绕着她走。只有这个人,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并不市侩,能和南思齐聊上几句,在她跟在身后姐姐姐姐地叫时也会回应。
    “姐姐……”
    家政离开的那天没有多说什么,她忙着查看新的招聘信息。
    “对不起。”
    那人依然一言不发,拉着行李箱走了。
    “真是虚伪。”最可恶的人站在她面前说,“如果感到抱歉的话为什么不替她出头顶罪呢,这样该滚蛋的就是你了。”
    南思齐没再回复。
    不可以跟他计较,与小人纠缠最难脱身。不可以因为成绩受了一点表演就觉得自己融入进来了,时刻记得这不是你的家。
    我不会屈服,她在日记中写到。可她知道自己怕了。
    那时候南思齐十二岁。
    还有六年,她想。
    ***
    南思齐不再理他,随着年龄的增长,大脑发育迟缓的兄长终于觉得毫无回应的挑衅没有什么意思,但他依然不想让她好过。
    在学校里大肆宣扬南思齐私生子的身份,借着淫威让所有人孤立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南思齐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好在升上高二之后,兄长毕业了,两人不在一个学校,终于也没了纠葛。日子一天天地过,什么都可以被淡忘,没人还记得要刻意避着南思齐,但是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团体,还是没有人和她说话。
    也没什么的,南思齐在日记上这样写到,心里想的却是受不了了。
    她并非天生享受孤独,自然渴望与人交流。
    但是不可以太主动,因为你没有经验,很难把握社交距离。她忘不了自己在走廊上和同学打招呼时,对方露出的尴尬又僵硬的表情。
    也许别人都已经在成长过程中学会了如何相处,只有她缺课了。
    饭卡找不到了,补也简单,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对一般的学生来说没有什么,吃点从家带来的零食,或者借朋友的饭卡应对一下,简直不能算是问题的问题。但对南思齐来说,这意味着晚饭没得吃了。
    怪不得别人,只能说自己太不小心。
    晚自习第一节还没什么,第二节开始胃就越来越疼,被应试教育紧凑的时间折磨到十分脆弱的肠胃少一顿饭就要出问题。南思齐捏着笔,写不下去题,只能在桌子上趴着。一直到下课放学,胃部的疼痛也没能得到缓解。
    “那个……南思齐?”同桌拍了拍她。
    心猛地抽动一下,甚至盖过了疼痛,南思齐发觉自己的手指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变得冰凉。
    她这样问,是因为发现了我不舒服吗?
    南思齐想到了许多美好的桥段,一段友谊的开端也许就来自一句最普通的问候。
    “怎么?”她抬起头,看向同桌。
    同桌怯生生地:“我可以问你道题吗?”
    跳到难受的心脏稍微冷静了些,可南思齐依然忍不住遐想,她想也许在问完题之后……
    她可以顺便邀请同桌一起回宿舍,给对方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在回去的路上可以顺便聊聊天,聊聊这学校该死的时间表,食堂难吃的饭菜,顺势提到饭卡弄丢的事。对方会惊讶:难道你没吃晚饭吗?她就可以回答:也没什么大不了。
    南思齐仔细看着那道题,是一道压轴的数学大题,难怪要同桌纠结到下课。她拿着笔演算,刷刷列着式子,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容忽视。
    南思齐很擅长忍痛,只需要抿着嘴不说话就行了。可这次她却紧皱着眉头,咬着唇,握笔的手用力到指尖青白。
    可是对方没有注意,同桌一直盯着题目看。
    没人在意,南思齐懒得继续演了,得出答案后把思路给她讲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谢谢!”
    “那……”
    还没等南思齐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声呼唤:“可欣!还不走吗?”
    同桌立马站起来应声:“问题呢,这就来。”然后转身向南思齐说道:“谢谢你啦,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再见,晚安。”
    “嗯。”南思齐捏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该说一声再见或晚安,但抬起头时,同桌已经和她的同伴说说笑笑地挽在一起。
    自己本来就给别人留下了不爱言语的印象,这个结果实在是情理之中。
    南思齐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不可以期待,免得在别人达不到你的期待时埋怨。
    归根到底,造成这个结果多亏了她的“好哥哥”。
    南思齐拿出手机,用匿名邮件将那个赌球链接传到兄长的邮箱。
    那时候南思齐十六岁。
    还有两年,她想。
    ***
    家里祖上是富过的,可惜没逃过富不过叁代的诅咒,财产被无能子孙亏得七七八八,只有愈加僵化的规矩留到现在。
    本来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但实在耐不住大少爷先是迷上赌球,球赛结束后还消不掉地瘾干脆直接赌牌。如果就此收手,剩下的财产倒也还够这一辈的生活,问题是,赌博就是个无底洞。
    家里天天鸡飞狗跳,老的训斥大的,大的敲打小的,反倒没人管南思齐了。
    家里的帮工一个接一个的被辞。
    南思齐不是很在意这一家人,但她却知道,这个被开除的园丁曾给过她一枝花,那个被辞退的厨娘记得她与众不同的口味。
    她感到抱歉,却也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
    她只是发了那个链接,兄长完全可以把那当成垃圾邮件不是吗?
    可是,看到一个个熟悉且没有交恶的人离开,她依然觉得不能平静。
    我没有错,南思齐在日记中这样写到,但心里想的却是对不起。
    不要多想,想得越多越觉得痛苦,你已经很惨了,哪还有功夫同情别人。
    “思齐,你已经十八岁了,长大了。”
    准确来说生日还有两个月,南思齐想。
    “按理说,孩子成年了,我也没有继续养你的义务了。”
    “其实上,我本来也没有养你的必要,你根本不该出生。可是我还是把你养大了,供你读书,没有我你何来今日的成绩?这是恩,你可知你欠了我多少?生之恩,养之恩,你要牢牢记在心底。”
    “你知道的,家里最近有些麻烦。”
    “资金需要周转,这笔生意必须谈下来。你准备准备,爸爸过几天带你去参加个饭局,长长世面。”
    什么饭局需要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谈?别说是为了培养继承人,她才不信。
    不可以生气,南思齐下意识告诫自己时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心里很平静。原来没有期待的情况下真的不会失望。
    她回到房间,再次打开那封看了无数遍的匿名举报信。
    这封信上的内容足够让他们忙到焦头烂额,再也无暇顾及她。可是她知道那些老狐狸们最懂得怎么弃卒保车,最后被处理的应该只有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她还是点下了发送。
    对不起,但这不是我的错,但是对不起。
    那时候南思齐十七岁。
    还有一个月,她想。
    ***
    诚如她所预料,满家上下都没功夫打自己的主意,生意在没谈之前就泡了汤,自然没有了饭局的事。留在这的每个人都像是得了躁狂的病,每天都扯着嗓子嘶吼。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发到了手里。
    南思齐收拾了行李,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她没有钱,启程的资金是连蒙带骗从她哥的狐朋狗友那借来的。在这笔钱花完之前,她得有足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能力才行。
    逃离不像她想的那样自由,自己梦想了许多年的场景不过是小说中美好的描述而已。找房子就出了问题,她想短租,愿意这样的房东却几乎没有。合同上写的条条框框也看不明白,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家教什么的,来到陌生的城市才发现,她不知道去哪才能找到需要家教的家庭。
    不会做饭,外卖又贵。南思齐尝试着煮挂面,没把握好时机,面条煮得黏糊糊,挑起一根就从筷子中间断成两半,放入口中味道别说有多恶心。
    楼下有个把鸡养在家里的,一进楼道就会被鸡屎味熏得干呕。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半夜楼上一冲厕所,声音大到能把人从梦中惊醒。
    南思齐这才发现,自己预备了许久的逃离没有让生活过得更好。
    原来,原来她一直在过一种与“普通”相去甚远的生活。对,是有脑残哥哥时不时的招惹,可那也的确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她讨厌宅子里那些帮腔兄长或者对她不搭不理的人,走出宅子后发现世界依然是这样。生活忙忙碌碌,谁都不认识谁,为什么专给你好脸色。她四处找工作,面试的人通常爱搭不理,答不答应入职也说得模棱两可。二房东仗着她不懂,收了高于市场价很多的房租。
    不是说一个热情的好人都没有,只是她不够幸运没能遇上。也可能是南思齐一脸初出社会的憨样,吸引了许多不好的人围上来。
    钱得留着交学费,她不敢多花。最走投无路时,去便利店应聘时看着货架上的食物,竟然产生了一种不如偷偷拿走的念头。
    她一愣,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挂在眼眶中打转。
    不是因为落魄的现状,而是羞恼自己竟产生了这种想法。
    南思齐想到了家里资金流失时一个个被逼走的员工,有的年轻,初出社会,有的年长,需要养家。这些人该怎么活,也会因为没有工作焦急奔波吗?也会因为舍不得吃饭半夜饿得流眼泪吗?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虽然不受待见,原来自己也一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可以后悔,如果后悔了,我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我不后悔,她在日记中写到。
    可是谁来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她十八岁。
    逃离的计划已经实施了一个月,原来世界不是这样的。
    ***
    南思齐不懂,自己已经十八岁了,算是个成年人,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懂。
    只要不欠款,如今社会只是活下去还是没有那么困难的。她的困境就来自于不懂,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在奶茶店。
    老板有钱,开了许多店,这个位置不太好的奶茶店玩玩的性质更大些。知道南思齐困难,提前给了半个月的工资。钱一到账,困扰了几天的问题终于不是问题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她在日记中写到,却不知道为什么仍然不高兴。
    同事看起来不好相处,主动搭话一定会被呛,只有对方先开始话题时才能聊上几句。同事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钱辍学了,看起来却毫不在意。她不担心这份工作的有无,也不害怕居无归所。辱骂着来找事的客人,和要涨租金的房东打架。
    原来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凄惨,只不过是她太没用了。
    奶茶店位置很偏,离自己的学校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假期里根本没几个人上门,少有的几单就是外卖和背后写字楼的到店自取。
    有个人经常来拿,一人拿好几杯。
    是职场霸凌吗?南思齐想。
    可是这人却没有受欺负的人特有的、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情。她总是懒懒地靠在门口或者趴在点单台,从不催促。大部分时候她独自玩着手机,也会将视线温和地投来,在接奶茶时说一声谢谢。偶尔有人陪她一起,她们会用那种并不打扰人的声音细碎地聊天,看起来相处得很好。
    那么就只是一个帮忙跑腿的老好人,南思齐想。
    今天她们没有点奶茶。
    今天点了。
    连续叁天点了,喝太多糖是不是也不好?
    啊,七分糖换成叁分糖了,正常冰也改成了多冰。
    “南思齐?”某天,那人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嗯?”她又觉得心跳有点快。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你的胸牌。”那姐姐若无其事地说,“最近很热,对吧?”
    “嗯,很热。”
    不可以期待,她对自己说。
    南思齐装得平静,实际总是在偷偷听这位姐姐和别人的谈话。
    她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双手素静,没有戒指,也从没提起过她的家庭,那么应该是独身。抱怨过收入不高,还有还债的事,应该算不上富足,但衣服洗得干净,证明她的生活状态绝对不糟糕。
    这就是成熟吗?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还有虽然什么都没做也能展现出的沉稳的气息。
    这一天下了雨。
    “你们店里连一把备用伞都没有吗?”
    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头,又一次被搭了话。姐姐不由分说地把伞塞进她手里,快走几步跑进大楼。
    今天下了雨,南思齐在日记中这样写到。
    想再写一点东西上去,居然什么都写不出来,脑袋里空空荡荡,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哎呀,今天下了雨。”她自言自语,像想到什么好事似的无声笑着。笑着笑着,转着笔抵在唇下。
    不可以期待。
    ***
    南思齐以为生活能走上正轨,可奶茶店老板不满意她稀碎的排班表,也不满意奶茶店的收入。老板虽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店,却也不是傻子。
    “结一下钱,你以后不用来了。”
    兄长的狐朋狗友终于反应过来给出那些钱不是投资用的本钱,叫嚣着要把钱要回去,否则要来找事。
    助学贷款的申请已经到了公示阶段,却被一个举报搅黄。辅导员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了,这下谁都知道她是骗贷款的有钱人了,高中无人陪伴的悲剧要持续到大学了。
    南思齐甚至无法为未来被孤立的可能悲伤,她在想学费该怎么办。
    最后一次收拾完东西,把成堆的垃圾扔到后巷的垃圾桶,南思齐呆呆地看着天空,迷茫地像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
    不可以后悔。
    不可以后悔。
    不可以后悔。
    啊……
    她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离开家之前就算过得憋屈,她也没想过去死这种事。然而现在,她真的觉得过不下去。
    还不至于真的去死,可是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
    南思齐蹲下来,把脑袋埋进臂弯。
    她听到一人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听到了自己身边。
    她不是没幻想过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这种让人柔软的桥段,但幻想已经破灭了太多次,实际情况应该只是拐到巷子里抽烟或扔垃圾的人。
    “怎么了?”
    这声音是在询问她的。
    南思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
    她这一生听过许多不可以,一部分是僵化的家庭教育带来的规训,虽不合理却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人生轨迹。一部分是她摸索着寻找为人处世的规则,给自己一道道设定规矩,营造不让自己受伤的安全区。
    但是为什么在将要失望时,突然真的有人来关心了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可以期待。
    “我可以给你交学费。”眼前人说,“你跟我回家吧。”
    ***
    这与她十几年来接受的教育完全相悖。
    以色事人,终究上不来台面。为什么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不说道德羞耻那一套,跟算得上是陌生的人一起走,这行为有多么危险。
    祁念不是坏人,算是她幸运。
    祁念没给她出多少规矩,只说了不许叫姐姐。过于少的规则让南思齐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被讨厌,只能自己给自己定下条约。
    不可以越界,不可以期待,不可以撒娇,不可以过于依赖,不可以过于主动使人厌烦。
    她应该觉得更羞耻些,毕竟以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赚钱。可是祁念伏在她身上喘息时,南思齐惊讶地发现自己可能乐在其中。第一次被拥抱,原来别人的身体这样柔软。
    一举一动都能得到反馈。
    她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看,看祁念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从嗓子里发出那种类似梦呓的声音。
    心脏不受控地欢喜。
    第一个拥抱的人,第一个亲吻的人,第一个上床做爱的人,也是第一个陪她聊天的,第一个关心她的。
    祁念很好,不会动不动翻脸,做饭好吃,会开车,勤快。南思齐觉得自己该多做一点的,譬如不会做饭,就该把碗洗了。但祁念没那么说过,除非她自己提。
    但祁念也不是完美到高不可攀。她会抱怨领导,要求她讲一些幼稚的童话故事,也会在喝醉之后问你为什么不爱我。
    南思齐也不懂,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不爱祁念。
    温柔的,脆弱的,温暖的来源,也是需要呵护的对象。
    “那你来爱我吧。”她这样说。
    好啊。
    因此规矩又多了一条,要爱祁念。
    第一次,不是否定,而是要去做什么。
    ***
    南思齐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她错过了学习与人相处的时机,不懂祁念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只能眼巴巴照着最表面的话来做。
    明明不可以期待对吗,为什么还是说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在一段金钱关系中太过越界,她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因为祁念对自己好,就把这看成可以更进一步的信号呢?
    “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再找你。”
    然而并没有来。
    该结束了吗?
    这是一个一刀两断的信号,可南思齐想装作不懂。
    你说过不理我的时间是在等着我主动找你对吗?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人,似乎错过就再也没有了,所以还想再试试。对不起,越界了,没能考虑你的心情,再来一次不会了,所以可以再有一次机会吗?
    她翻开日记本,某一天上面写着一句话。
    喜欢祁念。
    一本的谎话,只有这句是真的。
    又见面了。小心地喊了姐姐作为试探,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一时间给自己立好的禁忌变得摇摇欲坠。
    如果叫姐姐是可以的,那么我来找你是不是也能接受,如果能接受我来找你,那么我喜欢你呢?
    南思齐一直以来都在给自己设线,不可以,不可以,用一个个禁令规划出狭小的、得以生存的空间。可人都是不知满足的,既然被回应了,有了踏出那条线的可能,她就想问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至少,在你感到腻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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