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30.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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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失去
    我醒来的时候,老妈第一个发现,抓着我嚎啕大哭引来病房外一大堆人,老爸一进来就发抖地掉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舅舅站在他旁边微笑,舅妈带着表哥走到我床边说了很多话,但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低头检查一下自己,很好啊,我甚至没找到一点皮肉伤。
    太诡异了,难道我车祸那些都是梦吗?
    「恆悦,你还好吗?头会不会痛?」老妈握住我的手问我,我勉强把视线聚焦在她脸上,试图听懂她在说什么。
    老妈看我没反应,又接着说:「是你表哥发现你的,他看到你昏倒在地上,旁边有个男的一直说他撞到你了,可是你却毫发无伤......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我......」我张嘴,努力抑制住,喉咙里许久未曾发声带来的疼痛。「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
    「两天!」我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表哥忧愁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昏迷这么久,医生说你根本没有受伤--车子应该没撞到你,你可能只是惊吓过度--但是医生很担心你怎么会昏迷这么久的时间,这不太正常」表哥解释。
    「车子没撞到我?」我狐疑地摇头。「可是我明明记得......」
    「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没事」老妈打断我,并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你真是吓坏我了,以前我怀你的时候,算命的一直说你活不过十八岁,真是骗鬼!你看!你现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爸在一旁猛点头附和:「是呀,我们家恆悦很有福气的」
    我沉默地接受爸妈的热情拥抱,舅舅舅妈寒暄了几句便让表哥送去坐车。
    在医院休息半天后便办妥出院手续,我在老妈和表哥的搀扶下走到医院门口,等老爸开车来接。
    「小悦,你还好吗?」表哥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总觉得我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低下头,无预警地,我竟然哭了,眼泪好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所重视的,将会失去;你所相信的,将会颠覆。』
    突然,我耳边响起这句话。
    不--
    不会的。
    我像疯掉了一样,用力甩掉妈和表哥的手,奋力衝向对面的马路,不顾他们的呼喊,拦了一辆计程车上去。
    「小姐你要......」
    「到电畅公司!信义路一百二十三号!快点!」我忍不住尖叫,把司机吓得赶紧踩油门狂飆出去。
    我靠着后座,觉得心力像流水般逝去。
    过往的一切成了破碎的镜子,一片片割进我的心。
    「你整天这样拚命工作,早晚会过劳死.....」
    「反正没什么差--早死晚死都会〝死〞。」
    。
    。
    。
    。
    「回学校?」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回去--听着,我〝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把你从每一场悲剧里救出来,你还是必须靠自己去解决你的问题,这是你的人生」
    。
    。
    。
    。
    「死蟑螂」
    「嗯?」
    「如果今天我不在,你要怎么办?」
    「啊?」
    「我说!如果今天我不在场,你要怎么办!」
    。
    。
    。
    。
    「少了寿星就不好玩了,而且,生日如果没有亲自切蛋糕,愿望是不会实现的喔」
    「就算切了蛋糕,愿望也不可能实现。」
    …………………………………………………………………………………………
    下了计程车,我跌跌撞撞地衝进公司,模糊中好像有听到司机在后面气极败坏地叫我付钱,但我什么也不想管。
    终于,二十三楼电梯门打开,我又看见了我熟悉的那片玻璃门,我伸手想拉开它,手臂却发抖到无法好好用力。
    我想起上次老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臂,想起他那一身黑衬衫。
    「张恆悦?」
    可是这一次替我拉开门的人,不是老闆。
    元青诧异地瞪着我,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眼角下垂,整张脸彷彿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老..闆..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碎成了千千万万片。「他....在哪?」
    拜託.....告诉我,他只是出国去了,只不过是出国去了.....
    元青没有回答我。
    他沉默着把我拉进办公室,现在整间空荡荡的,箱子、厨馀桶、资料袋都被清空,只剩没有主人的办公桌椅晾在原地,大家好像才刚搬走。
    元青站在窗户前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静静地转过身来,我从未看过他露出那种表情。
    那种表情让我很害怕,我怕到想失声尖叫,想对他尖叫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拜託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
    我却,只能张着口任由他残酷的声音传进我的脑袋里:
    「张恆悦,我想你应该要知道的.....尚哥过世了.....」
    沉默。
    彷彿永无止尽的沉默。
    我挣扎着,挣扎着开口想问他:
    「他是怎么.....是怎么.....」
    我说不出那个字。
    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口,我觉得自己好像会就这样窒息死掉。
    元青怜悯地看着我挣扎,他眼中是和我如出一辙的悲伤。
    最后他开口回答了我没问出口的问题。
    「尚哥他--是你的替身--你车祸--所以他--」元青哽住,像有块石头塞住了他的喉头,他痛苦地说:「--是脑死。」
    所以,原本应该是我。
    元青缓缓地说着那些残酷的真相,我缓缓地忍受来自身体里面剧烈的痛苦。
    老闆六岁那年选择做我的替身,我还记得他圈住我小拇指的那一刻,脸上的虔诚就像是一种信仰。
    之后,他刻意避开了我的世界,不希望我因为认识他而痛苦。
    然而命运却巧合地让他在一次转学遇见了我,当时他只是有些好奇,想留在我身边看看长大的我是怎样的人。
    留着留着,就走不开了。
    什么公司资料被偷、他得赶走我的事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为了把我支开,他想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不让我发现。
    可恶。
    自私的傢伙。
    他凭什么擅自做我的替身啊。
    真的好可恶。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茫然地望着一个没有焦距的远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有人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抽走,什么也不剩。
    元青走到我身边坐下,一手搭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在哭,因为他的手微微发抖。
    而我不哭,我没有哭。
    「老闆的愿望是什么?」半晌,我开口问他。
    他吸吸鼻子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从来不说,每年叫他许愿,他都只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冷笑,说什么愿望不会实现之类的话……」
    我沉默。
    半晌,元青又说:「也许.....也许他的愿望只是想跟你一起活着。」
    只是
    想跟你
    一起活着......
    我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地失声哀号,哭了一遍又一遍,哭到呼吸不过来。
    我开始发疯。
    「他为什么要代替我?为什么?我希望死掉的是我——我希望——」
    「这不是你的错,恆悦」元青轻声说:「尚哥本来就没有办法活过二十岁,至少.....你让他的死有意义.....」
    「什么宿命!什么诅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我。
    最后,办公室里仅剩我悲伤的哭喊,我一直哭到筋疲力竭,最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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