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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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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璟向来消息灵通,见她今日没戴面具,便猜到了她意欲何为,直言荒唐:“你是想去送死吗?”
    鱼郦秀面铮铮:“我一定要去,如果不去,岂不坐实了昭鸾台叛主之名,那相里舟正愁没有机会铲除异己,他会借此大开杀戒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赵璟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你别忘了,你不光是大周的昭鸾台尚宫,你还是大魏的元思皇后。相里舟若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他有得是办法,到时你身在敌营,百口莫辩,还指望能活着下山吗?”
    “那不是敌营。”鱼郦目中凄清:“那些将士皆是周军,他们都曾是瑾穆的部下,不能因为他们受了相里舟的蛊惑就说那是敌营。”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隐姓埋名躲一辈子,瑾穆死了,蒙晔昏迷不醒,若连我也躲起来,就是把昔日同袍的命都送给了相里舟。我要去同他一较高下,是非曲直皆有公判。”
    鱼郦试图甩开赵璟的钳制,谁知他的手像是铁铸的箍在她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寻安怎么办?”他嘶声道:“你尽可以去全你的忠义,留下夫君和孩子怎么活?你难道只对你的瑾穆有责任?”
    “我不只是为了瑾穆。”
    鱼郦不知该如何再向他解释,抬头看了眼天色,约定的时辰正在逼近,她甩不开赵璟,只有拔剑抵住咽喉。
    赵璟悚然一惊,忙松开她的肩。
    鱼郦道:“你信我,我不会死的,我有准备,我也了解相里舟那个狗贼。如果蜀郡之困可解,我能活下来,我会用余生所有去补偿寻安,可是现在,我必须去。我的战友们命悬一线,我要去救她们。”
    她步步后退,赵璟默默攥紧了拳,想要趁她不备将她打晕。
    鱼郦察觉出他的意图,咬牙道:“若我今日不去,那些人因我而死,我便只有以死谢罪。除非,你能让我一辈子不再醒来。”
    赵璟合拢的拳蓦然松开,手指无力地垂下。
    鱼郦后退几步,飞身上马,扬鞭朝着邑峰的方向而去。
    赵璟望着鱼郦的背影,怒道:“萧鱼郦,我恨你!”他一拳狠狠打在墙垣上,吩咐左右:“命荆湖南路节度使徐滁率军入城。”
    日出山巅,金黄的朝晖落下,氤氲着山顶的屋舍石径。
    相里舟命人将几十个昭鸾台的姑娘绑起来,学了李莲莲当初对付潘玉的法子,在她们身下架起浇油的柴火。
    潘玉想要去给她们松绑,被相里舟的亲随抓了回来扭住手腕,相里舟冷瞥他,“浑小子,叔父今日教教你道理,省得你再吃里扒外。”
    姑娘里有性子刚烈的,已开始破口大骂:“相里舟,你说姑奶奶们通敌,倒是拿出证据来。你莫不是忌惮我昭鸾台已久,想借机铲除异己?”
    相里舟递了个眼神出去,守卫立即向前把那个姑娘的嘴堵住。
    司南拢着披风跟在相里舟身后,看了一眼被架在柴火上的姑娘,“这不好吧?到底也是主上生前亲手创立的昭鸾台,如此折辱,只怕有损主上颜面。”
    相里舟道非也:“正因为她们是主上一手栽培的女官,胆敢通敌才是对主上的折辱。”
    司南不说话了,看了眼天边朝霞烂漫,心想她真的敢来吗?
    这个念头刚刚落地,便有哨兵报信:“有位娘子拿着这个求见相里先生。”
    相里舟接过纸条,颇为意外:“娘子?竟是个女人。”
    他让把人带来。
    众目之下,鱼郦握剑拾山阶而上,待看清了她的脸,相里舟悚然变色。
    昭鸾台的姑娘们交声低语:“是尚宫……怎么可能?尚宫不是死了……”
    鱼郦看向相里舟,微笑:“相里先生,别来无恙。”
    相里舟脸色煞白,像活见了鬼,半天没回过神来。
    司南抱着手炉明知故问:“这是谁啊?”
    鱼郦扬声道:“我是昭鸾台尚宫,萧鱼郦。”
    这下不光昭鸾台的姑娘们,就连山巅守卫都开始议论纷纷。
    被绑起来的潘玉恍遭雷击,看着鱼郦呢喃:“昭鸾台尚宫……元思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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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急需心理医生……
    第81章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他?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明德帝?”
    相里舟迅速反应过来, 冷眼觑向鱼郦的脸,无辜道:“某追随成王,只有幸与萧尚宫打过几回照面, 昔年萧尚宫伴在君侧, 某未敢直视天颜,如今见了这位娘子只觉与萧尚宫确实相像,但究竟是与不是,还得请娘子自证。”
    他唯恐邑峰生乱, 冲众人道:“萧尚宫至少有三年未露面了,人有相似,总不能她说是就是。”
    鱼郦唇角微翘,看来真的慌了,开始口不择言。
    她将龙剑举起,相里舟立即道:“国破宫倾后先主遗物散落于各处, 仅仅凭一件死物如何能证明身份?”
    “我说要凭死物来证明身份了吗?”鱼郦语气颇为风轻云淡:“蜀王剑独步天下, 诸位身为大周遗将, 应当有所见闻吧。”
    她气定神闲,素手拔剑, 寒光粼粼,耀亮了众人的眼。
    这些剑招早已印入鱼郦的脑中,同骨血融为一体, 山巅舞剑, 身姿矫健灵巧,若春柳荡涤清风,若惊鸿翩跹迎月。
    剑锷横扫, 微风若呜咽, 鱼郦手腕剑花后将剑收于身后。
    山巅静悄悄的, 只余鸿雁哀鸣。
    众人皆屏息,唯恐惊动了什么。
    司南怔怔看着鱼郦,只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宛若明珠耀目,但这与长相无关,甚至这一日后,她美丽的眉眼在司南的记忆中都会淡化,只剩下一抹惊艳超脱于众生的影子。
    深镌入心。
    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她是个真正的美人,直到今日才知,若只当她是个美人,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他不禁抬起了手,合掌相和。
    掌声打破了沉默,山巅诸将如梦初醒,皆合掌。
    只有相里舟的心腹们不做声。
    相里舟的脸色及其难看,那剑招纷繁复杂,若非教授者日以继夜的亲自指导,根本不可能练到这程度,他不能再在鱼郦的身份真伪上做文章了。
    但他很快有了别的诡计。
    他合掌称赞,面上尽是虚伪的笑意:“真是惊为天人啊,某何等有幸能亲眼见识到名震天下的蜀王剑。尚宫莫怪,某不是故意为难,只是元思皇后仙逝的消息传遍四海,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他刻意点出元思皇后,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鱼郦握剑的手微颤,眸中闪过痛苦之色,她竭力摒弃脆弱,坦然道:“国破之时,我留在魏宫是为了杀越王给先主报仇。”
    “可是那之后我再也脱不了身,可若我贪恋富贵,背弃故国,我又为什么要舍下魏宫的浮华尊荣,不惜假死逃脱来到蜀郡与诸位相见?”
    相里舟面容慈和体贴:“这就是尚宫的不对了,您既然来了蜀郡,为什么不早日与我们相见。还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方式企图分裂邑峰,煽动昭鸾台叛变。”
    鱼郦凛声道:“那本就是我的昭鸾台,我是昭鸾台尚宫,何来叛变一说?”
    “尚宫的意思是不相信某?”
    潘玉正前倾了身体,一脸担忧紧张地看她。
    他太清楚他这位叔父的手段了,若鱼郦招架不住让他抓到丝毫把柄,她今日就得把命折在峰顶。
    鱼郦静默片刻,莞尔:“我怎会不信相里先生,只是诸位应当记得,先主生前有令,昭鸾台与玄翦卫乃内廷机构,负责监察百官,不可与朝官来往过密,先主虽逝,但他留下的规矩不能改。若如此不知避嫌,岂不是有损相里先生的清誉?”
    她赶在相里舟开口前道:“从前都是误会,如今既然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那由我带走昭鸾台和玄翦卫众人,应当不为过吧?”
    “等等。”相里舟皱眉:“你要带走昭鸾台的人某没得话说,但是玄翦卫凭什么?蒙大督统临死前将他的爱将们托付给了某,某怎能辜负他的一番信任。”
    鱼郦笑了:“临终?这么说蒙晔确实死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如弦月,内含狡黠,让相里舟莫名有些不安。
    为什么要不安呢?她不过一介女流,刚来蜀郡没多久,她能翻出天去吗?
    想来不过是虚张声势,都让明德帝把她惯坏了,以为学几招剑就能来充英雄。
    他心底鄙薄,面上却哀恸如泣:“某是亲眼看见蒙老弟咽气的,尚宫这样问可是不信某?”
    鱼郦道:“我信,我自然相信相里先生。”
    她环顾四周,一一划过在此的玄翦卫,扬声道:“你们一定要记住相里先生的话,他是亲眼看着蒙晔咽气的,是蒙晔将你们托付给他的,往后可要好好效忠。”
    她将剑插入鞘中,看向相里舟,“相里先生,我能将我的部下们带走吗?”
    相里舟外表镇定,脊背出了一层虚汗。
    他能感受到周围的压迫之感,众目睽睽,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决断,若有分毫差池,就要在萧鱼郦面前落了下风。
    相里舟忖道:“萧尚宫别后三年,这些姑娘都是某在照顾,肯不肯跟萧尚宫走,不妨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目光落向绑在油柴上的姑娘们。
    “走,当然走,那可是尚宫,我们怎么可能弃她而继续效忠相里舟。”
    “别忘了,相里舟可是把我们绑在这里要烧死的。”
    “也不能这样说,是鱼柳和筱梦她们先搞小动作,才让相里先生误以为我们存了叛变之意。”
    “尚宫既然信我们,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与我们说她的计划,再说了,她可是大魏的元思皇后。周魏之争,她有退路,我们可没有。”
    相里舟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们争论,斜眸睨向身旁的鱼郦。
    鱼郦面容清冷,看不出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只是握住龙剑的手指收紧,咯吱咯吱响。
    她无意强迫,也不想如相里舟用言语蛊惑,所能做的解释她刚刚都做过了,停留随心,她已尽全力。
    司南捧着手炉踱步过来,随意道:“相里先生,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再绑着姑娘们怕是不太合适了吧。”
    相里舟嘴唇微搐,道:“放开她们。”
    鱼郦目含热泪,摇摇看着她们,她们中亦有许多人红了眼眶,并肩作战的日子浮于记忆里,逐渐清晰。
    她们都是为家族所不容的可怜人,昭鸾台曾是头上唯一的瓦片,为她们遮风挡雨,辟一方宁静天地。
    渐渐的,陆续有人走到鱼郦身侧。
    山下暗哨慌慌张张奔上来,附在相里舟耳边低语,相里舟眼中划过一道得意的冷笑,旋即换上慌张:“荆湖南路节度使徐滁率兵攻山,速速迎敌。”
    哨兵的消息是围山,仅一字之隔,谬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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