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眸光沉静，“我要是想拒绝她，自然不会放你们进来。”
    说完，他又看向叶南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我来吧。”
    叶南倾向赵长庚颔首示意，便跟着元贞去了熟悉的茶室。
    两人坐下来后，元贞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他的葬礼是不是还没办？”
    叶南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顾沉。
    “还没有。”叶南倾低下了头。
    “是没见过命运如此悲惨之人。”元贞感叹了一下，“其实……他本该是有福之人，如此这种命运，的确不该是属于他的。”
    叶南倾猛地抬头看向元贞，“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有梦见过上一世的画面？”
    “上一世……”
    她脑海中即刻就浮现出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狂风四起，雷声轰鸣，年轻男人踉踉跄跄，满心绝望地抱着她的尸体，一步步走向出口。
    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在地上滴落成了一朵朵殷红的玫瑰花……
    叶南倾瞳孔猛地一震，“大师，您的意思是说，我梦到的都是在上一世真实发生过的？”
    元贞没说话，却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叶南倾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那个人是……”
    “没错，也是顾沉。”
    第743章不胜感激，但……只有感激。
    原来，上一世在她死了以后，是顾沉亲手杀了程方奕跟叶安雅，让那两个罪魁祸首血洒当场。
    得到准确答案的叶南倾心中一坠，却不忘记继续追问：“所以，我重生的代价是？”
    “是来世。”
    这一次，元贞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了她真相。
    罢了，总归顾沉已经去了。
    全都是孽缘。
    “来世？”听到答案的叶南倾一头雾水，“您的意思是我死了以后，将没有来世？”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一般情况下，人死后总归是不会再存留上一世的记忆的。
    所以，有没有来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真的是她用来世换来了自己的今生，她也不悔了。
    “你想多了。”元贞却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的来世，你的命格并不算好，还没资格换来一个人的重生。”
    叶南倾：“……”
    哦，原来是她不配。
    元贞继续道：“换你重生的，是顾沉的来世。”
    再次听到“顾沉”二字的这一瞬，叶南倾说不出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只剩下空洞。
    完全没预先过的答案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是顾沉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叶南倾竭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追问。
    “上一世，顾沉利用顾肆寒对你的在意，把你当做破局的一颗棋子，先是控制程方奕跟叶安雅，而后又利用你对那两人的信任，掏空顾氏，让顾肆寒走投无路变卖公司，顾沉按照计划接手顾氏，将其重组，成为了顾氏真正的掌权人……”
    听着元贞娓娓道来，叶南倾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一直以来最恨的不过是程方奕跟叶安雅。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程方奕跟叶安雅不过是棋子罢了。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控棋之人，是顾沉？
    她内心震撼，浑浑噩噩地伸出手去拿茶杯送到嘴边，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嘶”了一声。
    元贞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蹙眉，“上一世，顾沉会成为京都最有权势的男人，受万人景仰，可惜，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既然不在意，那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设计这一切？”叶南倾不解。
    “所以说……人在不同阶段想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没权势的时候，想要权势，有了权势又追求爱情，不是不该生爱，只是不逢时，便全都是错误罢了。”
    “追求爱情？”叶南倾大为震撼。
    难道，顾沉无数次给她的那种感觉，真的不是错觉吗？
    “傻丫头。”元贞无奈道，“他对你，不是爱情，又是什么？难道你以为他是真心把你当做嫂子？”
    叶南倾傻眼了。
    爱情？
    “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跟顾沉不过是几面之缘，又是哪来的爱情？”
    元贞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不禁摇头，“这个问题就不涉及我的领域了，我可没有研究七情六欲的爱好。”
    叶南倾：“……”
    “不过……爱恨本就是一瞬间，所谓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有些时候，哪里需要什么契机和理由？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南倾诧异地盯着元贞：“你真的没有研究过七情六欲吗？”
    她怎么不信呢？
    元贞：“额……咳咳，只是我的一些拙见罢了，不过这就扯远了。”
    “确实扯远了。”叶南倾眸光转了转，“上一世的事情我清楚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这一世我的命格会不会依旧像上一世那样，灾难不断，厄运不止？”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只是，很遗憾，最舍不得是小顾。
    就连陪他安稳一世的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了。
    “上一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没能给你准确答案，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答案。”
    叶南倾眼前一亮，“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元贞坦然点头，“有人以心头血为引，窥探过你的命格，我便是因此知道的答案。”
    “那人……”
    “是顾沉。”
    “心头血？”
    “没错，引心头血滴入未来石，放置于阵法中，可窥探命格，不过这种做法会折人阳寿，而且引心头血是一件极痛的事情，常人难以承受。”
    元贞说起这些，不疼惜顾沉是不可能的。
    顾沉于他，也是恩人。
    如果不是看他执念不死，他是万万不会将这个方法告诉他的。
    说到这里，元贞看向叶南倾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
    眼前这个少女，真的值得他如此吗？
    也罢，七情六欲是最不讲道理的。
    这个知识点超纲了。
    “所以，他因此看到了什么？我终究难逃一死吗？”叶南倾不由忐忑地问。
    “没错，顾沉窥见了你的命数，逃不过一死。”
    闻言，叶南倾心里一沉。
    果不其然吗？
    难逃一死……
    看来，她的预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元贞忽然道，“你的命格已经改了。”
    “改了？”叶南倾一脸诧异。
    “没错。”元贞向他解释，“那场火灾，便是改命的契机。”
    这一瞬，想起突然出现在那个别墅的顾沉，叶南倾心底油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元贞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你的死局，不是不可破，只是极难破，破局的方法，便是在你将死之际，有人误入局中献出生命，至此，便将错就错，厄运之神达到他的目的，不会再常伴你。”
    这种概率极小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我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程方奕拽了顾沉一把，这一拽，误打误撞却圆了顾沉想为你换命的一场梦。”
    他猜想，顾沉一开始也不是想死的。
    可偏偏那一刻，他有了死的理由。
    听着这一切，叶南倾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心脏几乎停滞了。
    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顾沉不是因她而死，是为她而死。
    真的有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的平安顺遂如此倾尽全力，连命都不要吗？
    他没了来生，现在连这一生也没了。
    就像尚贞静说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惨？
    想着想着，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忽地轻颤了两下，多了一丝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