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禧出院这天，是傅宸送她回来的。
    本来只让他送到停车场就好，但傅宸坚决要送上楼，并说家里空了那么久，肯定到处都是灰。
    他刚叫了保洁人员上门，一打开门赫然发现房子里不像想象中那样不堪，反倒是更加精致。
    屋外大雪飘零，屋内壁炉燃着，苹果木散发出阵阵香气。
    房间一尘不染，头顶灯盏亮开，折射出细小的斑点映在地上，崇禧抬眼一看，就连吊灯都明亮至极。
    她不在，有谁会进到这间房子打扫卫生呢？
    这一切，大概出自齐世之手。
    傅宸也感应到了，在崇禧想要上前一步时拦住她：“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有鬼魂的气息。”
    崇禧说：“没关系，是我养的狗。”
    “狗？”
    说话间，小白狗跑出来，在她脚下跳跃。
    傅宸见状，迟疑着看向崇禧：“你能看见吗？”
    “不能，”崇禧微笑，“但我能感受到。它已经过来了吧？”
    “是。”
    崇禧关了灯，房间重新变成昏暗一片，说：“它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光。”
    崇禧坐在沙发上，问傅宸：“它现在在哪里？”
    “在你腿上。”
    她微笑：“一猜就是。”
    傅宸说：“它好像很难过，因为你看不见它。”
    “没关系啦，”崇禧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能看见的，待会儿我点燃生犀香就能看见你了。”
    傅宸见过傅裕刚从鬼上身的阴影里走出来的状态，虽然身体已经康复，但整日郁郁寡欢。
    她会在家人和外人面前装作很快乐，等回到自己房间时，看见曾经用来通灵的旧物，脸上落寞再也无法遮掩。
    不仅会沉默，还会低声啜泣。
    所以，崇禧也是在故作坚强吧，傅宸心想。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也明白安慰无用，小坐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他觉得在此时，一个人静静的想想会更好些。
    傅宸走后，崇禧来到衣帽间。
    问：“你在这里吗？”
    没有听到回答。
    她取出一支生犀香，点燃后没多久，齐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坐在衣柜之下，抱着双腿，头埋在手臂之间。
    崇禧拿着香靠近，他才抬眼，眸中难掩失落。
    “阿禧，你终于回来了。”
    崇禧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今天回来的？”
    她指的是外面那些恰到好处的装饰，不止是燃烧的壁炉，卧室里还有崭新的氢气球，饱满又明亮。
    齐世说：“你没回来的每一天，我都邀请了保洁人员过来打扫。”
    “怎么做到的？”
    把座机放在地上，让吊灯的装饰品准确坠落在号码上，拨通后告诉对方家里没有人，只需要按照他说的每天过来打理就好。
    钥匙放在指定地点，保洁人员每天过去取。
    一直等到崇禧回来，每一天都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没想到……她是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回来的。
    齐世问她：“这段时间，也是他陪你一起？”
    “住院是的，但去鼠林寨不是。”崇禧告诉他，“我还没解决你的问题，没有闲心儿女情长。”
    齐世眼里的光亮了一些：“所以，你消气了？”
    崇禧垂眸，与他一起并肩坐在地上。
    从口袋里拿出进门时第一眼发现的字条：【欢迎崇禧回家】
    她把玩着字条，弯了弯唇：“我也没那么小气吧，况且你那个朋友，的确没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魏远肯定说到做到，你不用担心。”齐世抓起她的手腕，“来，让我看看。”
    他为她把脉，安静一瞬后，皱眉：“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医生同意你出院了？还是你偷偷跑出来的？”
    “没关系，接下来的几天好好在家养着，”崇禧说，“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时间在此刻安静下来。
    “儿女情长什么的，要谈就跟我谈吧。”齐世说，“我讨厌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
    他们对视的双眸犹如缠绵细雪，鼻尖相距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崇禧眨了眨眼，盯着他的唇说：“我去开门。”
    门外是刚刚傅宸找来的保洁，打乱了坠落一地的旖旎。
    送走他们后，崇禧无力地躺在床上。
    一连几天，她都在养精蓄锐，终于等到过年这天，崇禧穿上新衣，带着齐世来到广场。
    生犀香熏制了整套衣服，味道怕是几天都不会消散。能呼吸到生犀香气，就能一直看见鬼魂，这样崇禧又可以无障碍和齐世沟通。
    直播的网红们过年也不休息，穿着喜气的外衣，头戴卡通帽子，在钟楼下面又唱又跳。
    崇禧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半个小时，钟楼就会放烟花，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这个条街整个都是红彤彤一片，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崇禧尽可能带着齐世和小狗走到暗处。
    小店里靠近角落的灯糊了一层红纸，光线最暗，他们坐在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