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只是等人。”

    “好的……”前台小姐笑了笑，给祁一澄倒了杯水。

    祁一澄坐在一般接待用的皮质沙发上，双手交握，眼睛放空地看着大门外，一张一张不认识的面孔……年轻的、不年轻的、迷茫的、不迷茫的……

    带着笑的、紧张地皱着眉的……

    祁一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概……快到点了。刚分开的双手，再一次交握，用力握紧，祁一澄揉了揉下巴，起身，向公司楼门外走去。

    在一层门外的右侧，是个抽烟区，或许是因为午休时间快到了，抽烟区已经有了几个员工，他们小声地说着工作上的事，生活中的事，声音有的还很年轻，有的却已经有些无力了。

    祁一澄点燃一支烟，沉默地抽了起来。

    烟抽的很快，因为抽烟的人吸得很用力。

    红色的烟头有着细微地颤动。

    祁一澄，她现在有点紧张……

    为什么紧张？

    原因很多。

    掐掉第三支烟，时间刚过了5分钟。

    祁一澄感觉自己的肺，都有些呛了，可是情绪还是平静不下来。

    她快要出来了吧……

    现在这情景就像是五年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在一起的日子。

    长呼一口气，祁一澄右手攥了攥拳，再一次走进景氏。这次她没有去接待区坐着等，而是静静地站在旋转门旁。

    大厅深处的一个专用电梯门开，从中走出了两个人，走在前边的女人在白色绸面衬衫外，披了一件深色针织披肩。

    “对，就是这样。”景然侧着头边走边跟身旁的秘书说着话，“把剩下的几页直接送到老张那里。”

    在往出走的过程中，景然看到了玻璃旋转门旁的身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在了原地。

    一澄……？

    似乎是发觉了自己上司的不对劲，身后的秘书顺着景然的目光看了看大门那边的人影，“景总……？”

    耳旁的声音让景然回过了神，她抿了抿唇，转头对着身后两人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把我下午的安排，往后顺延……我可能会回来晚些。”

    “……是。”秘书临走前，又看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祁一澄，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一澄……？”景然快步走到祁一澄身旁，她能闻到祁一澄身上有些不明显的烟味。牵起祁一澄的手，很凉。不得不说……景氏的中央空调，吹得人发冷。该死的，后勤的那些人是俄罗斯来的吗？“你来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景然搓了搓祁一澄的手，她不知道祁一澄会来，但是她知道，这个女人，肯定等了她很久。

    “没多久。你中午有约吗？”祁一澄看着景然握着自己的手，景然的手并不热，但是相对于她的手，却已经很温暖了。看着她心疼地皱着眉用手搓着自己的手心，祁一澄嘴角忍不住有些上扬。

    或许……真的会越来越好。

    “没有，我本打算去食堂随便买点，然后带回去吃。”景然并没有抬头看祁一澄，两人的手慢慢有些回暖，“暖多了。”

    “可以跟我一起吃个饭吗？景总。”祁一澄握住了景然的手，惹得景然抬起了头，祁一澄看进了景然的眼睛里，那双褐色的瞳孔中，有着一瞬的难以置信。

    莫名的，祁一澄的心脏像被撞了一下。

    这是心疼。

    “好。”失态只是一瞬，下一刻景然就恢复了那个完美、自信的景然。

    被牵起手，走向公司的停车场。景然看着前面牵着她往前走的那个人影，有些恍惚。

    祁一澄……

    上车后没有出现那些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她们各自系好各自的安全带。

    车子启动。

    “故总的车？”景然先开了口，并没有问去哪儿，而是有些惊讶祁一澄是开车来的。

    “对。我找她‘租’来的。价格是两个新策划。”祁一澄的话说出口，两人都笑了出来，

    这种……轻松的对话，在她们这几年的相处中，

    太难得了。

    下摇的车窗带来了风，吹散了刚才的笑声。

    “景然。”祁一澄没有看副驾驶的景然，只是盯着眼前的路，轻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嗯。”景然应了一声，十指有些不自然地交叉，无声地表达着，显示着紧张。

    在叫了一声名字后，祁一澄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一时之间，车中的氛围有些沉重。

    似乎……有些事情，要发生改变了。

    “昨天……你见过诺诺了？”景然终是开了口，说出了这个让她心跳加快的事情。

    这个让她昨天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

    让她转辗反侧了一整晚，失眠了一整晚的事情。

    祁一澄点了点头，想到景然或许看不见，又开口回答，“是。”

    “诺诺很可爱，她很像你小时候。”狭小的空间让祁一澄能感觉到身旁那个在会议室里点点头就决定公司未来的女强人，此刻有多紧张。

    她的景然，在她面前，只是景然。

    “秦阿姨昨天给我讲了许多。”红灯，车停。“有那年的一些事，也有这几年的一些事。”

    景然抿紧的唇角，祁一澄握紧方向盘的手……

    有些话刚开了头，就像是揭开了疤，

    那伤口露出来的，有血，但是也会有新生出来的肉。

    “阿姨说，叔叔是三年前走的。景然，对不起……叔叔走的时候，我不在。”

    景然想了许许多多祁一澄可能要说出口的话，有好的，也有坏的。

    但没想到，她的一澄，会先说这一句。

    “在分开的这几年里，最初的两年，我们没再遇见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最后那段日子。”那段心痛的日子，每日都会盘旋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时刻都像在地狱里。

    感觉到景然紧绷起了身子，祁一澄拍了拍景然的手而后握紧。

    别怕，景然。

    “在日本与你相遇后，我便时常会想起来，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渐渐的，那些好的，不好的，慢慢混在一起。”让我疼，却再也恨不起来。

    绿灯，启动。

    “我会贪婪那些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同时，我又想逼你走。”寒意渐渐又开始侵袭，祁一澄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痛感再度出现。“我想，你说的对。‘你找到我了，你抓住我了。’”

    “祁一澄这辈子，都撇不开你景然。”

    “这几年，我想了许多。我离不开你，我喜欢你，甚至说，我爱你。”

    祁一澄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了五年来，她们彼此从不说出口的三个字。

    景然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指缝之间都泛起了白。

    她们没有看着彼此，都直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