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削瘦了一大圈，眼窝抠下去了，颧骨突出来了，眼睛通通红的，还在狠狠地扯自己的头发。

    喂！你这算什么？忏悔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急死你最好！

    遗音轻快地笑着，在他头上绕着飞。

    不！后悔莫及，四个字形容棣再恰如其分不过。守着仅剩一丝游丝气息的遗音，他呜呜地哭了，真心地流着泪。

    音哥哥，我真的不是要你死，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真实，你没有别人的虚伪，却容忍了我的自私，任性，无情，残酷，一想到你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就无法平静下来。求你，快点醒来吧！

    哭！就知道用眼泪骗人，这次我不会再上你这个小坏蛋的当了！你一个留在这里哭死算了！

    遗音啐了他一口，又朝外面飞去。外面的阳光，不应该说是夕阳才对，好美，周围散着艳丽的晚霞，衬着蔚蓝的天空，象情人温柔地微笑，深沉完美。

    那帮宫人好煞风景哟！都跪在地上干什么？季二保，他也会撒威风了，叽叽呱呱地说什么，对了，他不是陪小皇帝在昭阳宫吗？怎么到这来了？

    你们一个个活腻了，皇上大婚多么喜庆的事，都给你们搞砸了！啊，你们不喜欢娘娘也别放在脸上，更别放在心上，主子喜欢就行了，再说，咱家进宫几十年了，见的人多了，娘娘不就不爱说话吗？妨着你们了？搬嘴弄舌是做奴才所为吗？

    别看他对小皇帝恭恭敬敬，心里还真有一套，说话还算明白。遗音朝他点点，示意他问问，皇帝好端端地在宫里成亲，怎么会突然跑到清风寺去的？

    季公公，我们不是有意的，半夜里宫娥姐姐说娘娘突然不见了，我们心里也急呀，所以才会赶回去讨主意的，山路夜里好走吗？我都跌了七八跤了。小太监呜呜地哭开了。

    还有脸哭！娘娘只是在外面透透风，她不是从不出宫的，偶尔高兴走了远了一些，不就回来了吗？看你们闯的祸吧，等着皇上一个个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吧！我是帮不了你们了。季二保中气也不足了，先要保自己命的样子。

    遗音大笑起来，不过谁都听不见。

    透风？太好笑了，我是和我的一飞哥哥在一起，他好温柔，好亲切，好宠着我，十几年过去都没变，我太快活了。我是琴儿，被宠坏的琴儿，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找我的一飞哥哥，他在等我，他会带我一起浪迹天涯，浪迹天涯太美了！

    遗音开始用力往上飞。一阵清风吹过，轻飘飘的身体连连翻腾转了几圈，无力地跌到地上。好湿好冷，身体被粘住了，拚命挣扎着，要脱离暗色大地令人窒息的怀抱。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缠着我，不要拉着我，我要离开！我要飞！遗音大喊大叫，双手乱挥乱摇。

    一道光轻轻划过，黑暗消失了，四周变得温暖而光明。

    遗音轻轻睁开眼，又马上闭合。

    光线太亮，太刺眼了。

    请把灯移开。

    遗音再一次睁开眼，四下白晃晃的，十分扎眼，于是忙用手捂用自己的眼睛。

    小棣，你又在搞什么鬼，好讨厌！

    棣一言不发紧紧地搂着她，明显地感到棣在发抖。

    你想勒死我吗？用那么大的劲？

    遗音挪开了手，让视线慢慢习惯。四周，白色，四周全是白的，这是……

    遗音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棣，棣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是哪个王八蛋咒我死掉了？”

    “音！音！你终于回来了！”

    棣扑上去重新抱住，拚命吻着。

    放手！棣，你这个小混蛋！讨厌鬼！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你居然说我死了，还要把我埋掉，你安得什么心？

    遗音终于得到呼吸时，大骂棣。

    狂喜过望的棣根本不理会遗音的怒气，任其叫骂，因为骂声听上去比三呼万岁还要动听一万倍。

    遗音明明没有气息好几天了，已经连丧事都报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宫人们个个脸色刷白，胆子小点的竟晕过去了。

    把这一切赶快撤掉！

    季二保强按住惊恐，慌忙命令宫人撤下刚刚挂起的白幔。

    遗音想起梦中自己被大地粘住无法脱身可怕的情景，莫名地恐惧涌遍全身，浑身颤抖不已。紧紧搂住棣，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

    “棣，这里太冷，你陪我到外面去晒晒太阳。”

    秋日，门廊，二人相依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

    “棣，你这是怎么啦？和人打架了？”遗音看到他的手上交叉的伤痕，甚至脸上也有几道血印。

    “一只小猫干的。”棣不在乎遗音在挣扎中有自己留下的伤痕，贪婪地看着遗音。除了感受到依在自己怀中的身子软弱无力外，脸庞还是美丽可人，眼睛依旧清澄如水。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昏迷了七天，曾经以为死去的人。

    “你是在说谁？皇后？”遗音轻快地笑了，“她不会的，大家闺秀嘛。我知道了，你一定学人家半夜采花，踢到铁板了！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哪能干得成？我告诉你，江湖上采花大盗无非是上中下三种，下种最为无耻，只会霸王硬上弓，靠迷药得手；中等略高明些，功夫不一定好，但轻功一定要绝顶，否则哪能脱身？上品盗花，人要生得漂亮，功夫极好，只要那么微微一笑，就能迷倒众生，岂愁何花不到手？”

    遗音不知怎么会说起江湖上的事，稀里糊涂的，棣听得不明白。不过人醒过来比什么都好。所以他顺着遗音的口气问着：

    “你说得这样仔细，你好象都见过似的不成？”

    “下等的没见过，中间的那种干掉过二个，上品中的极品盗花大盗我倒是认识一位，比我大七八岁，很久以前在江南一带非常有名气，女人对他是趋之若骛，愿花千金求一面的不计其数，花采都不用采了。”

    “你怎么认识他？莫非你也……”

    “你瞎想什么呀！他人生得是漂亮，身手也不错，但早前几年他就收心成亲了，现在应该有儿女一大群了吧？毕竟采花这种行当不能做久远的。”

    “这种污七八糟的事你以前都没告诉过我，现在怎么又想起要说了呢？”

    “是要你不要去学他们的坏样。”

    说了一大堆废话后，遗音有些累了，合上双眼，贪恋着从棣身体上传达室来暖暖的体温。

    “棣，告诉我究竟我出了什么事？”

    “我对你动粗，害得你死过去了，七天七夜都没苏醒。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活着，因为不肯宽恕我，才不愿醒过来。”

    遗音想起自己做的梦，微微点头。

    “这一切我知道，那个老太医还说我活不了对吧？”

    “音，我真的不是存心的，那天一看到那封留书，想到你会把我留给他人，自己竟离我而去，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求你，不要离开我，天下人都有求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