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直到傍晚时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去看她。

    出乎我意料的，她依旧站在门口，背对着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夕阳洒在她绯红的锦袍上，明晃晃的不似凡人。

    一幅似曾相识的情景。可惜，景中的人毫不犹豫的将我抛弃了。

    她抛弃了我，我却不能再离开这景中的人了。

    我走出去牵住她的手：“走啦。站了一天，都不累么？”

    她偏过头来看着我：“阿月，你要知道，即使是骗了你，那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低头看着脚下，“我都知道。”除了妖女，不曾有人再对我那么好。即使是妖女，也没有她那么细心。细心地捧着我，如珠如宝。

    “我是真怕。”她的指尖拂过我额前的留海，“如果有一天把你丢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你怎么也开始说着这么露骨的情话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她别开头，脸若红霞，“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将来会后悔。”

    “不会了，”我轻轻的抱住了她，“绝对不会了。”

    “雪晴？”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你们……”

    雪晴脸色一变，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她果然是在骗我。

    只是，我不怪她。

    “进去吧。”我拦住她的肩，笑道，“据说我是这里的少主人啊.。”

    雪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后来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时，她也是一言不发。美人品着茶，一边幽幽的说起当年的事。她说的淡然，倒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她说，当年她嫁给了我的父亲，只是后来他背叛了她。

    所有的一切，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我为什么不是在她的身边而是在缙云山上长大的也好，我的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也罢，她都只字不提。

    “你的丈夫是什么人？”我只是在最后问了一句。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冷冽：“他不是人。”

    什么叫“不是人”？

    我看着雪晴，等着她的答案。

    她点了点头，却又握住我的手：“你不要问那么多好不好？你只需要知道，因为那个人，你可以跟我天长地久就够了。好不好？”

    “是么？”能和雪晴天长地久，那我似乎是该感谢这个人了，“我知道了。”

    “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了？”美人笑着看着雪晴。

    “机缘巧合……”雪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们……”

    “你找到适合的花了吗？”我看着雪晴，“要是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好不好？”

    “也好，”美人浅浅的笑了一声，“雪晴，记着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我。”

    我再也忍不住，起身离开了。

    雪晴随后跟了上来。

    “阿月……”她有些担心，“你不要这个样子……”

    “我们回家吧。”

    依旧是坐雪晴的马车。

    我坐在雪晴的对面，靠着车厢，想着这两天的事。

    我所谓的娘亲，不像是平常人家的母亲一样。她之所以对我如此的淡漠，恐怕是厌恶隐藏起来的结果。

    “她并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是厌恶。对不对？”我问雪晴。

    因为讨厌那个男人，所以那种厌恶转到了我的身上。

    雪晴沉默不语。

    “她恨我师傅，对不对？”

    不只是厌恶，甚至是恨了。恨她的背叛，恨自己曾经爱过这么一个人。

    雪晴依旧是一句话不说，只是眼神很是奇怪。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也奇怪了。

    “我的阿月，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她笑道。

    “好啦，”真是的，不还是在说我以前是一个笨蛋吗？“你敢瞒我那么久，这个账以后再跟你算。”

    “我说过，我有时间等你慢慢的变成我喜欢的女人。你看，这不是一点点的在变了？”

    “看来雪晴是越来越爱我了。”真是的，还在拐弯抹角的骂我。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她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不过，你说得对。”

    我说得对。

    我唯一还没有说的地方，是我，也越来越爱你。

    不过我决定暂时先瞒着你，不让你太得意。

    第十二章

    既然是花会，那么必然要有个花魁。照着雪晴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让师师担此角色。

    “要我说，我的雪晴比较美些。”

    “是么？”美人凤眼微睨，“我觉得，我们家明月到是不遑多让。”

    开玩笑开到了自己头上，算我自找苦吃。

    “明月是该比师师漂亮百倍，”她皱起眉，摸着我的脸，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奇怪，你真的该是个大美人啊……”

    “……”

    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叹了一声：“算了，你就当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

    “……”

    其实客观上来讲，雪晴和师师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只是我感情偏向，看起来当然是有差别。

    可是如果换成妙仙呢？

    答案其实已经明晰。当我意识到自己对师师的在乎远不及对雪晴的分毫的时候，这个答案已经明了。把妙仙摆到我的面前我或许还会混乱，但如果是妙仙的影子，那就不同了。她指明了我所有的答案。

    我爱雪晴，已经胜过了妙仙。

    “那就让师师做吧。”我挽住雪晴的手，“你累了那么久，再当个花魁我可是会心疼死的。”

    “少肉麻了。”雪晴忍俊不禁，“不过，你难道不是因为怕我出去招摇、让别人看了去才不让我当花魁的？”

    “被你看出来了！”我惊讶道，“果然不愧是我的雪晴！”

    “你找死！”

    于是正式到了花会时，端坐在盛大的花台上蒙面的花仙子就成了师师。

    我是喜欢花，只是人比花娇的时候，自然是看人来的舒服些。我和雪晴这一路并肩走来，遇见前来表示钦佩说着恭喜的人无数。雪晴被我看的脸颊绯红，眼睛看着面前前来道贺的众人，笑着说着客套话，却时不时咬着牙警告我：“看我干什么，看花！”

    “我是夸你人比花娇啊。”我伏在她的耳边。

    “命比纸薄。”她随口应了一声。

    “胡说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吼了一句，“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她赶紧握住我的手小声的道歉，“我错了，别生气。我雪晴定然会长命百岁，活成老妖怪。”

    “这还差不多。”

    花是差不多看了个遍，现下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最大的花坛前，看着灯光映照下沉沉睡去的仙子。仙子即将醒来。她将会揭下自己的面纱，跳着花之舞，在一年的开始送去对人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