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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勇猛忠实的恋人阿瑞斯呀,”她依旧背对着他,分明语软声娇,却故作嗔怒:“你的狠心冷漠究竟从何而来?是因腻烦了我的亲吻而背弃了你立下的盟誓,还是被新欢笼络进了熏香的爱巢,才这么多日都不曾来见我?”
她说话间,阿瑞斯已然闷不做声地接近,当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在床边时,乌黑的巨影便沉默地笼罩住了她。
不待被锋利箭矢瞄准的猎物嗅到死亡的冰凉腥气,自进来后始终不发一言的战神就伸出了强壮有力的胳膊,却不是要拥抱伤心失意的情人,也不是要轻吻那馨香柔软的发丝,更不是欺身而上与她共赴云雨,而是迅猛冷酷地掐住了那细腻晧洁的颈项。
“咕呜——”
随着宽大的手背泛起极度用力的青筋,前所未有的惊恐畏缩也取缔了爱神眼中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她的脸上还挂着楚楚泪痕,水朦朦的眼含着辉耀破碎的水晶,倒映着过去柔情蜜意的情人充满憎恶的眸色。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恐怖光景,却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极度慌忙中想呼救乞怜,可咽喉被死死箍着,就如被辔头制住的烈马般无计可施;她要将铁钳掰开,无论是神力还是体能上的悬殊都让这一切努力变作徒劳;她想变作白鸽逃走,战神却早已提防了这一举措,以神力强压着她无法动用半分;她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扯动了具备迷惑一切男性神智的腰带想博得生机,但令她感到无比绝望和不解的是,直到自己彻底死在从前温顺听话的俘虏手中,被铅箭的效力完全蛊惑、又被灾厄女神的低喃埋下仇恨的阿瑞斯眼中的漠然与厌恶也未曾改变,强烈的杀意更是没有半分动摇。
她的生命由被阉割的乌拉诺斯的雄物所赐予,经历了咸涩海水的洗涤,诞生自雪白的泡沫中,是美貌与魅惑的化身,用爱情的烈焰去熔化百炼金刚。英姿勃勃的青年们是甜言蜜语下最忠心耿耿的情人,逼迫她不情不愿下嫁给丑陋丈夫的元凶则被她夺去最强力的儿子,反将他化作自己最得意的助力。是一只汪洋中轻帆顺行的船只,眨眼就被全无预兆的湍湍急流吞没;是傲慢昂首的艳红玫瑰,被一度呵护它的园丁残忍撕扯;是在凉咧清泉中洗浴的少女,被水面的浮油惹起的火焰烧灼吞噬。
她在喧哗与爱慕中现身,又在迷茫和默默无闻中死去,被矛盾所玩弄,被命运所嘲讽,分明是从不轻信者,却最终被轻信所杀;善于玩弄计谋权术者,最后死于诡计。婀娜美丽的躯体未被鲜血玷污,霎时间化作了银色星屑,倒不似它原先的主人那般升上了苍穹,而是自云端轻盈地坠落,没入到深褐的泥土中,开出了永不凋谢的雪白漫莲,成了她梦寐以求的青年的子民。
只有花萼处是一圈诡异的深紫,绿茎细瘦易摧,那是哀悼她被扼杀的记忆。
第六十五章
即使找来最清白公正的法官,也难以判说究竟是踩中阴冷毒蛇的尾更可怖,还是激怒饥饿的雄狮更凶险。在决定三兄弟的统治领域的那一场抽签中,得了地狱的长兄哈迪斯哪怕知道签文被弟弟动过手脚,也只是沉默地接受了这项安排,如神王所期盼的那般深居浅出,不理上界诸事。
这暗藏的平衡此时却被彻底打破了。
闷不做声的冥王一旦被屡次触动逆鳞,实施起计划来便迅若雷霆,不声不响地将曾起过觊觎之心的罪魁们一网打尽。
先是借被铅箭所迷、又受到阴谋女神诅咒的阿瑞斯之手除去对忠诚的情人毫无防备的阿芙洛狄特,又派死神达拿都斯暗中掳来了因听闻奥林匹斯忽然兴起的轩然大波而匆匆离去的神王所丢下的情人,将她腿间残余的白液用象征天后的孔雀尾翎刮去,撇到袒露的大地上,三番五次将贪婪的手伸向阿多尼斯的地母一从沉睡中醒来,便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竟无端受了孕。
宙斯一时间中了诸多算计,饶是他能言善辩,这时也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是骤然陨落的爱与美之神,她破碎的神格被无由来地痛下杀手的战神阿瑞斯夺走,以至于他与前情人的爱子厄洛斯变得势如水火,更别提还有乐见其成的神后赫拉暗中助阵、煽风点火;一方面是遭了无妄之灾的大地女神盖亚怒不可遏地向他发难,他着实有口难言,唯有避而不见,可本就实力雄厚得能与他分庭抗争、脾气越发暴戾的她的怒火更一发不可收拾,为了报复他施于自己身上的奇耻大辱,不惜让大地崩裂灾厄频出,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一方面是新晋斟酒官的女儿在酒宴上错误频出,偏偏爱口出狂言,不慎惹恼了向来孤冷的三位处女神之一阿尔忒弥斯,导致她容颜尽毁,终日向他啼哭不止……
和心烦意乱的神王所过的日子相比,一手策划这一切的冥王就要顺遂愉悦得多了。
碍眼又闯下滔天大祸的斯提克斯次日就被他光明正大地派遣去了人界,负责监督从雕塑之神赫淮斯托斯处借来的工匠们修建冥后的新庙宇。不过斯提克斯先是不情不愿,去到后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因灵感的闪耀得了那温和手巧的鳏夫的青眼不说,督促时也很是卖力,进程一日千里。
最令他满意的是,本以为被揭穿的隐瞒后要承接阿多尼斯的熊熊怒焰,实际迎来的却是和煦清风。他虽表面上仍维持着不苟言笑的威严冷肃,处理公务时的神色却是所有冥神都看得出的柔和,更谈不上以往的专心致志,时不时就暗含爱意地往舒适地独属于冥后的宝座扫上一眼。
他一度对善作华辞丽章的俄尔普斯弃而不用,如今倒是时候考虑让才华横溢的诗人亲眼见见这幅画面,好为恩爱的冥王夫妇写下佳篇了。
“最近进入冥府的亡魂很多,”阿多尼斯完全没意识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冥王已然心猿意马得不断开小差,兀自耐心地以冥力帮忙梳理依然惊颤的灵魂,好奇地问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是不够虔诚的国王冒犯了天神的雄威引来战争和瘟疫的严惩,还是神王又沾上了哪位身居重位的女神的情债?”
自从赫尔墨斯在冥王手里吃了大亏,他就狡猾地骗得宙斯的允诺,卸掉了引渡亡魂的职责。因奥林匹斯暂时没有愿意与丝毫不亲近他们的冥神一系打交道的神祗自告奋勇,这处神职的空缺就始终被默认闲置,直到被冥王理所当然地取走了安在阿多尼斯的父母头上。
遭遇不幸的魂魄感激地呜咽着,舌头并不比他们僵死的身躯要来得柔软,身上的衣裳也被黑色的阿喀戎河水彻底打湿,头发湿腻地垂着。没有穿着漆黑丧服的亲人垂泪送葬,也没有向尊敬的冥王送上黑山羊做祭品,倒不是因他们不敬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