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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脚步声又回来了。云纵走到秦扣枕身边,将一块湿淋淋的布贴在了他额头上。秦扣枕微微呻吟了一声,看清楚云纵的衣袖短了一截。再仔细一看,他的肩上竟然已是一片暗红。
“你……”他费力的直起身子,哑声道,“你受伤了?”
云纵的手从他额头上离开,淡淡道:“不碍事。”
秦扣枕还想说些什麽,却觉得一阵阵针扎般的头痛袭来,再也睁不开眼睛,头一歪,昏睡过去了。
云纵走到火堆的另一侧坐下,火光在他双眸内跳跃著,他费力的挑开衣服,将药瓶中的粉末洒到自己肩头的伤口处。
当他与秦扣枕二人双双落水时,仗著自己深谙水性,硬是一口气潜到了对岸,费尽力气将秦扣枕拖到了一处山洞中。幸好他身上藏了火折,装在鲨鱼皮所制的防水囊袋中,未被沾湿,才能燃起篝火,将匕首火烤消毒,拔出了秦扣枕身上的利箭。
只是二人如今都已是强弩之末,万一贺兰羽手下的追兵搜来,绝无能力反抗。
趁著天还未亮,要尽快离开这里,另寻藏身处才是。
回头望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秦扣枕,云纵长长吁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人也是为了救他才落到这种地步,他不能将他丢下等死。
第26章
秦扣枕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被轻轻推醒,睁开眼,山洞内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云纵站在他面前,说了一个字:“走。”
秦扣枕动了动身子,伤口处的疼痛已减轻了多半。他随身携带的药瓶中,装的是瞑华圣教独有的疗伤之药,绝非普通金枪药可比,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但举动之间,仍会传来一阵阵的波痛。
云纵见他行动艰难,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山洞内一团漆黑,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一丝星光。秦扣枕尚未完全清醒,也不知自己是昏睡了片刻,还是已经又过去了一天。他原以为云纵要带他出洞,谁知却被他扶著往反方向而行。洞口越来越远,连那一丝星光渐渐也消失了。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秦扣枕有些吃惊,云纵为何要一直往洞内深处走?
“贺兰羽绝不会放过我们,必然已下令四处搜寻。天已经快亮了,出洞只怕是死路一条。”云纵一面拖著他前行,一面回答道,“这山洞我察探过,内里极深,且里面还有一处水潭,必有源头。我们找到源头处,寻到後面的出口,或许就能有一线生机了。”
秦扣枕愣了愣,他自幼养尊处优,对於这些野外求生之道一窍不通。而云纵却是从少年时起,便随著师傅经常云游在外,餐风露宿惯了的,懂得的自然要比秦扣枕多得多。
两人摸索著洞壁前行著,秦扣枕身上带伤,体力不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云纵肩上。两人的呼吸轻轻浅浅的互相交错,闻得到彼此身上的气味。秦扣枕忽然开口道:“为何要救我?”
云纵淡淡道:“难道看著你死在这里麽?”
秦扣枕微微一笑:“若能死在你身边,也无妨。”
云纵稍一皱眉,心想这人已落到如此境地了,居然还有力气说这些轻薄话。不想浪费力气在废话上,云纵沈默著扶著秦扣枕继续前行。谁知这人实在不安分,隔了一会儿,又开始胡说八道:“如果这山洞没有另一个出口,怎麽办?”
云纵没有理他。
秦扣枕自己笑了起来,说:“那也不错,等贺兰羽派人找了进来,我们就只好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云纵终於开口了:“不可能。”
秦扣枕一怔,半晌,讪讪一笑:“不做同命鸳鸯,那也是死在一处……”
“不可能没有出口。”云纵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节省点力气少说话,天亮之前,能出去才好。”
秦扣枕愣了一下,忽然漫开一丝笑意,神情柔暖,悄悄将云纵的手捏了一捏。云纵眉头一皱,他却又将手缩了回去,规规矩矩的靠在他身上。
又走了良久,黑暗中渐渐透出一丝丝亮光来。当感觉到有微风抚到脸上时,云纵的唇角掀起一丝笑意。
就快到了。
每走一步,亮光就变得更为明显一分。秦扣枕靠在云纵身上,轻轻吁了口气,笑道:“上君果然厉害。”
待到终於看到出口,两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清晨的阳光从绿叶间洒落下来,原来天已经亮了。
秦扣枕忽然道:“上君,可否回避一下?”
云纵不解的看著他:“怎麽?”
秦扣枕笑了笑,神情却有些尴尬:“这个……在下内急。”
云纵一怔,立即明白过来,神情也有些不自在。扶著他走到一处岩石後,自己便走开几步,坐在了洞口处。
隔了好一会儿,秦扣枕慢慢从岩石後转了出来,微微笑道:“我们走吧。”
云纵缓缓站起身子,看著秦扣枕,开口道:“秦教主,等出了这山,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你我就分道扬镳吧。”
秦扣枕脸上的笑意立即冻结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要去哪?”
云纵淡淡一笑道:“不关教主的事吧?”
他这话如同一桶冰水,当头从秦扣枕头上浇了下去。秦扣枕面上忽青忽白,隔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以为……方才你我已是同生共死。”
云纵一怔,只见秦扣枕一双眸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薄之色,只是定定的望著自己。一瞬间,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同生共死麽?世上什麽样的人才有同生共死的缘分?除了知己至交,除了情深爱侣,他和秦扣枕之间,何时担得起这句话了?
岂非可笑。
过了许久,云纵终於开口了:“贫道与教主,原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何苦再作无益纠缠。出山之後,即为路人,教主自行保重。”
语毕,从秦扣枕身边走过,率先向前行去。
身後传来一句低低的话语:“上君……难道不想得到那样东西了麽?”
云纵头也不回的道:“不劳教主费心。”
“也不想知道我是受何人之托,也去寻找那样东西了麽?”
脚步蓦然顿住,云纵回过头,对上秦扣枕的双眸。两人之间漫开一片沈默,隔了良久,云纵开口道:“教主肯说麽?”
秦扣枕忽然露齿一笑:“离出山还有一段路程,若上君肯与我闲聊解闷,或许我不留神,便说了呢?”
云纵实在被这人时阴时情,忽冷忽热的态度给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