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回去的路上琳达再未与管家有何言语。
她垂着头,机械性地跟着管家的脚步,满腔的情绪哽在喉间。
管家说她是他们的未来,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要这样的未来。一个用不似小姐般精贵的身体,去填补那对双子的未来。
她很想问,为何她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没人能回答她。管家不能,村庄里的人们不能,看着她驾车离去的女仆长不能,老实的园丁不能,沉睡在泥土中的少女亦不能。
欧律狄刻因为俄耳甫斯的一个回眸永坠冥狱,此生再未相见。
人生竟也如此,一个回头,一次转角的相遇,便就这样决定了一切。
明明只过了一日,身边的所有人却都向着血色的夕阳行去,徒留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小姐,”管家轻轻唤了声,躬身放下了挽着她的手臂,而后示意:“我们到了。”
琳达看着那熟悉的大门,像看一个向她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
那门开了。
“琳达,你回来啦~”白发的少年猛得扑倒她的怀里,脸蛋撒娇得蹭着她。琳达手臂僵在了那里,再侧目,老者的身影却已经不在了。
裴洛挽起她,带着她进了房间,琳达踏进房间的一瞬有点慌忙地转头,只见着裴洛已经转身锁上了房门。
胳膊被捉住,琳达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尤利怀中,他抚了抚她的额头,问:“有好点吗?”
“你去了苗圃呢,过段时间那里会更好看的。”裴洛跪坐在她的身边,伏在她的腿弯,雪白的长发葳蕤在她的裙摆:“感觉那边怎么样?”
琳达只觉得难以呼吸,双子侵略性的气息彻彻底底包围了她,即便那些荒唐的记忆已经回到了脑海,她也不能理解他们怎么会转变得如此自然。昨日还是闹别扭的孩子,今日就变成了两个让她生出威胁感的男子。
“都变了,”她听见自己说,那声音十分低落,“全都变了。”
双子对视了眼。
“琳达,”裴洛执起琳达的手,将她覆在自己脸上,红眸直直对上她,“你看看我,我们没有变。”
琳达看着那双红宝石般眼眸里浓浓的情意,还是没有说话。
“你很快会好的。”尤利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颈侧,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对他们自己说。
“琳达想要什么吗?”裴洛眼睛一亮,直起了身子,脸凑到了琳达觉得过近的位置,笑眼弯弯,“你都可以跟我们说的。”
琳达没有说话。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折在他们手上。
她最终只是回答:“什么也不想要。”
“琳达……”裴洛呢喃。
“琳达……”那呼唤含糊在了她的唇上。
裴洛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啄吻着,而后将舌头探进了她的口中。琳达僵在那里,舌尖被吮吸得微微发麻,身后抵在她腰间的异物又彰显着太过鲜明的存在感。
“琳达……”身后也是那般的呼唤,薄而微凉的唇轻抿在她的颈侧,“可以么……”
琳达顺着被还来的记忆,自然而然地知道他们的意思。
她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而后手被裴洛执起,引着她环在他的脖颈。
熟悉的轻微的刺痛感同时出现在脖颈和舌尖,琳达皱眉闭上眼,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忍受着随之而来的淫靡的快感。
衣衫被剥离,琳达攥着在她胸口舔舐的裴洛的白发,脸庞被尤利托起亲吻着。
她闭上眼,心里只是在想。
她护不住自己的身体,竟也护不住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东西。
她究竟还能剩下什么。
小小的帆船失了桅杆,便只能成为一帆孤舟,在汪洋大海上转圜。
琳达也是如此。
她丧失了女仆的身份,徒留了一个女主人的名号,可她却连看着昔日一起工作的同伴上前服侍都是抗拒。
管家很快为她换了一批陌生的面孔,裴洛尤利也包办了许多工作,频繁地为她带来各种珠宝美玉,里面随便挑一个都可以抵得上她那个宝贝匣子。而她只是被他们引着到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金带玉的黑发女子,撇开了脸。
琳达像一个机械玩偶,双子管家在前,她便拧动起发条,循着他们的要求一板一眼地表演。当身边无人,她便将呆滞的眸光投到一处,缩在一个角落,任日出日落也不愿怎么动弹。
相比之下,床笫之间却愈发难熬。双子不知怎了,她平日越是遵从,他们的索取就越是强烈,她朦胧的视线中,总能看到他们不安的目光。似乎只有融为一体了,才能确定她便在他们怀中,而不是一个缥缈的存在。
让琳达自责的是,她心中隐约对此有几分庆幸,因为她记得他们没来索取她的那一夜,她直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园中的玫瑰依旧盛放的时节,管家带来了一个消息。
家族舞会要为她举办。
琳达平淡的日常多了一些安排,那便是每日被教导着练舞。她的舞伴有两个,所以强度也成了双倍。
跟床上比也不算很辛苦。琳达被舞蹈老师教学舞步时,苦中作乐地想着。
基本舞步到了演练环节,先来的陪练却是管家。
老人即便已是白发苍苍,步伐却如军人般稳健,执着她的手也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琳达不用费多大力气,在他的引导下把生涩的舞步竟也能踩出几分节奏。
“小姐,不必泄气,”管家引着她转了一个圈,绅士而拘谨地拢住了她的腰,“您是初学者,只要尽力就好,家族没人会介意。”
琳达依旧没有答话,按他的话语愈发卖力地跟上节奏。
大厅一时间只有华丽的宫廷曲声,经久不绝。
曲毕之时,到了收尾动作,管家牵着她的手多了一点力气,迫着她一直逃避他的视线对上他的。
“小姐,”他直直望着他,神色中多了些刺探的意味,琳达竟能看出他有点生气,“你为何要折磨少爷们?”
琳达茫然地望着她,舞曲已是终了,他却仍保持着结束动作没有放手,仿佛只有等来她的答复,这场舞才算真的到了终点。
“我……”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许是平日少有出声了,这声音有些发涩,“我没有折磨他们?”她也不知为何出口变成了疑问的语句。
也许是她很想问对面的老人,她一一满足了他们的所有要求,为什么还像她是罪人一般对着她。
但这些话她终究不会说出口,只是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回望管家的目光带着些委屈。
静静看着琳达的模样,管家神色收敛了些,轻轻回道:“你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他们。”
这句话在空寂的大厅中经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方才松开了她,轻轻施礼,转身离开。
“对自己好一些。”
她听见他说。
灯光晃晃,人影幢幢,她明明身处度过数年的庄园大堂,却仿佛进了另一个难以言喻的世界,除了身边的双子,她再辨不清其他。
裴洛和尤利似乎也了解她的不安,即便有衣着华贵的男女前来应和,他们之中总会有一个空出来紧紧挽住她。可琳达心里总隐隐质疑,他们是想疏解她的无措,还是预防着她的逃离。
以前的她从不会有的想法,让她觉得被劝着入嘴的酒都多了几分苦涩。
音乐骤停,灯光倏然变暗,聚光灯猛地淋到了到了她和身边双子的身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所有人,所有不是人的生物,在昏暗的房间中只剩模糊的身形,只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像黑夜中环伺的群狼。
琳达很想放声尖叫,她很想猛地甩开整晚挽着她的那两个少年,质问,诘责,拒绝,愤怒都好,不要再让这些情绪随着她一起腐烂。
比她先迸发出的却是音乐。
最终那曲舞如何开始的,又是如何结束的,琳达记不得。
她是冥府的彼岸花,她是幽冥的卡萨布兰卡,她一席红裙,她黑发如瀑,她红妆似血。
没人在意新娘有两个新郎,没人在乎哭泣的新娘。
恭喜你。
他们举起酒杯,杯中不知名的液体摇曳。
恭喜你将要加入我们。
那晚她推开了他们。
琳达会对被折下的枝桠的花轻念着对不起,却把响亮的巴掌拍在了说着她的未来的哥哥的脸上。
她想自己一定很狼狈,蓬乱的发丝遮住了些许视线,她透过那些黑影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一生对她来说已经太过漫长,他们居然还想要着永生。
在他们又要碰触她的时候,她近乎癫狂的推开了他们,然后呕吐了。
她跪在地上,透过被眼泪晕染的朦胧的视线,看着名贵地毯上的污渍,脑中的念头居然是……
清理掉它们要费一些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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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暂时忙完了,回头更新下封面,下周能完结。
对不起又有事情忙了我先消失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