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暂时没被客人定下的空包厢，请问您要定哪间房？”
    办了卡林小北就出入自由了，没再理会前台，径直往里走。经过电梯时被守在电梯门口的男员工叫住：“小姐，我们这儿包厢那么多，您挨个找效率太低了，而且没准儿您这边找着，林总那边就走了。您要上几楼，我带您走。”
    林小北从男人的笑里看出他什么意思，走进电梯，门一关上就打开钱包，抽出一沓现金。
    “林南在哪间？”
    会所是允许员工收客人小费的，所以即便有监控，男人也肆无忌惮接过了林小北的钱，按下四楼键。
    ·
    豪华总统套间包厢。
    饭局上喝了一轮酒，到这来又喝了一轮，陆廷微醺，懒洋洋靠在沙发一角，酒杯握在手里，悬在眼下，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播放的mv。
    华景地产的老板点了首粤语歌让他唱，他说不会，歌就这么放着，大家拼酒打牌去了。
    其实他是会的。只是不想唱。
    这歌只唱给林小北听过。第一次唱就把她给唱哭了，夸他唱得好听死，不去当歌星真可惜。林小北第一喜欢听他说粤语，第二喜欢听他唱粤语歌。
    原唱忽然被关掉，温柔的女声从话筒中传来，陆廷余光一掠，才发现身边空着的位置多了个女人。
    看上去年纪很小，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青涩，着了淡妆，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粉唇一张一合轻轻唱着。
    眉眼之间，竟跟林小北有几分相似。
    陆廷别过脸，仰头喝尽杯子里的酒。
    身边的人不唱了，放下话筒，端起酒瓶给他续酒。陆廷挪开杯子，威士忌从瓶子里流出来，洒在地上。
    女孩尴尬地笑了笑，很快掩藏住眸中的羞涩和害怕，给自己倒满一杯，强挤出笑来凑过去：“陆总，我敬您。”
    陆廷往旁边靠了靠，跟她隔出距离，放下杯子，拿出手机。
    斜对面的吴老板烟盒递过来：“人小姑娘敬你酒呢，给个面子呗。”
    陆廷接过烟盒，抽出一根烟又递回去，起身走到吴老板跟前：“你给。”
    吴老板笑着跟他换位置：“艹，你他妈为谁守身如玉呢。”
    吴老板是老油条了，一屁股坐下，手掌自然而然落在女孩肩上，稍稍用力就把女孩搂进怀里。
    “叫什么？多大了？哪儿的人？”吴老板低头銥譁问怀里的人。
    女孩表情不太情愿，不敢推开，缩着脖子小声说：“老板，我叫小曼，17了，广城人。”
    吴老板一拍大腿：“广城的啊？怪不得粤语歌唱得那么标准。哎你跟陆廷是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看他是两眼泪汪汪，他搁那儿拿乔呢。姑娘，不要怂，就是干！陪他喝一杯，哥哥就给你一千块。”
    小曼端着杯子左右为难，俏脸泛红。
    陆廷看出来了，吴老板成心跟他玩儿这一出，不舒服归不舒服，为这点事儿闹起来伤和气也没必要。
    他笑了笑，拿出钱夹，抽出里面所有现金放桌上，指尖在红票子上点了点：“陪吴老板好好喝，一杯一万。这是定金，剩下的明天有人送过来。”
    “我艹你他妈什么毛病？十七岁！多嫩多水灵一妞啊，还是老乡，你他妈别是有啥隐疾吧？哦对了，今早看见热搜了，你带人去孕检呢，啧啧，那位管得严吧？”
    陆廷愣了愣，浅笑：“是挺严。”
    吴老板来了兴趣：“到底哪位啊？神神秘秘的。”
    陆廷给他倒满一杯酒：“喝咯。废话那么多。”
    他不愿说吴老板也不再逼问，笑着骂了几句，拿起桌上的现金，卷起来，往小曼胸口一塞：“收好了啊，你陆哥哥给你的定金。一杯一万，准备好了吗妹子？牟足劲儿喝！”
    小曼穿的是低胸吊带裙，那叠钱被吴老板卷成卷儿，不偏不倚正正塞进她胸口间。
    来这里干了两个月，多少习惯了风月场的规矩，客人动手动脚也没办法，可她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陆廷抽完一根烟，出去接了个助理的电话。打完电话也不想回去，在走廊上点了根烟。
    以前只顾着闷头赚钱，现在什么都有了，见惯了纸醉金迷，真的有些腻。
    陆廷后背倚着墙，一手揣进西裤裤兜，一手夹着烟，目光停在忽明忽暗的烟头上，脑海里映出林小北十七岁的那张脸。
    标致的五官组合起来，漂亮得让人一眼难忘。
    清冷，淡漠，随时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十八岁的陆廷以为，这样的姑娘永远学不会爱别人。
    可是后来她爱他，豁出命来爱他，热烈的柔情总让他觉得今生无以为报，命给她都值。
    二十六岁的陆廷脑子里忽然蹿出一个念头。要是，要是离婚那天，真的死在刀下，往后她想起自己时，会不会多一分怀念，少一分憎恶。
    林小北在办公室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大哥……”
    轻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陆廷抬头望去。
    “陆大哥，谢谢你。这钱我不能要。”小曼手里攥着那卷钱，递过去给他。
    走廊到底比不上包厢，比里面冷了好几度，小曼还是穿着那身吊带裙，外套都没披，单薄纤瘦的身体冷得轻颤。
    陆廷没接那钱，也没说话，低头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