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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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我嘟囔了一句,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嘟囔这一句。
    “一念之差。罪该万死。我是个罪人。但,我也是个好人,我想做好人。知道我为什么做老师吗?我恨教师这个职业,因为王永正,但还是选择做老师,因为我想,我做了老师,就少了一个人渣老师。可实际呢?我根本不比那些人渣强多少,可我是好心啊,高中教师不能和学生谈恋爱,对不对?我是真心爱她的,但那个时候我不能和她在一起,她还没成年呢。我做错了吗?如果她真的爱我,像她说的那么爱,没有我不能活之类的,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学习,上大学了再回来找我呢?或者不回来找我,我也没有怨言,我并不纠结她到底有多爱我,因为我是真心爱她的,不求回报,我只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可她偏偏选择找别人谈恋爱。结果又碰到了人渣。以前我不相信命运,现在我相信了。我就是丧门星啊,和我近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爸妈、我姐、顾淑淑,还有王兴旺,还有你。”
    “我?我怎么了?”我的意识还痛苦地清醒着,但舌头和耳朵都不灵光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房间的尽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杀过两个人,守护着我姐,爱过顾淑淑,有一个朋友,这就是我的一生。可是……”他又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你啊,刚才的行为真的很让我失望,我姐那么爱你,你却……不过,我也理解,我姐死了,你很爱我姐,所以你很痛苦,所以,我想,就在这个晚上,就趁现在,让我们来了结所有的痛苦吧。”
    我还没弄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把我压倒在沙发上,伸出双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出于本能我挣扎了两下,但马上就放弃了。我想,死了也好,或者是更好。他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脸,他在哽咽,在哭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我的脸上。我想笑一笑,安慰他,但因为喘不上来气,真的笑不出来,又想到即使笑了,肯定也特别难看,就作罢了。我的眼前越来越黑,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看了一眼我们的家,我们曾经幸福生活的地方。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房门,我看到房门旁边小储物室的门开了,在一片白光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是佳萌来接我了?没想到通往天堂的门藏在这里。这么想着,心里既幸福又伤感,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我感觉到有人在按我的人中,脖子很痛。还有触觉和痛感,我还活着。我有些失落,又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我试着睁开眼睛,房间很亮,很刺眼,有人开了灯。我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按着我人中的人,是张君雅。一时间,我又糊涂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走。躲在储物室了。”她瞪着眼睛,板着脸,很气愤的样子,“幸亏我没走,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她瞥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阳台的窗户敞开着,董佳世正站在窗前抽烟。见我在看他,他笑了,笑容自然安静很迷人,就像暴风雨过后的阳光。
    “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
    “没什么。”
    他走过来,俯身紧紧抱住我,我也抱住他。
    我们拥抱了将近一分钟,分开时,他在我的额头吻了一下,我的心里感到撕裂一般的疼痛。我伸手去拉他,他躲开了,退回到阳台的窗口。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我想骗他过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吸了口烟,又眯起眼睛,缓缓地吐出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听我说。”他把烟头扔出窗外。
    “你想说什么,过来说。”我拍了拍沙发。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就算为了我姐和我,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你呢?”
    “我要去找我姐了,我不能丢下她自己一个人。”
    他转身爬上了窗台。
    “快拦住他。”我对着张君雅大喊。
    张君雅跑向阳台。
    我站起来,也想跑过去,可我的脚就像踩进了陷阱,膝盖以下一下子就没了。我跪到地上,身子向前冲,扑到前面的茶几上,因为用力过猛,整个把茶几撞翻了,啤酒瓶子哐哐当当倒了一地,一瓶未打开的啤酒瓶爆裂开来,发出“砰”的一声,啤酒哗哗地冒着沫子流出来。我趴在翻倒的茶几上,扭头看董佳世。他蹲在窗台上,面朝室内,双手扒着窗框,身体的大部分已经悬空了。他正看着我,对我笑。
    “再见了,我的朋友。”他说。
    他收回双手,交叉着抱住自己,身体向后倒去。张君雅已经跑到了窗前,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董佳世消失在窗口的黑暗里,我的眼前和脑海里也变成了一片漆黑。楼下传来“扑通”一声,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这一脚正好踏进我的心窝。
    “怎么办啊?”我听见张君雅尖声喊道。
    “先打120,再打110。”绝对的黑暗中根本容不下恐慌和悲痛。
    “手机,手机……”
    张君雅在抽泣,手机按键的声音,然后是她颤颤巍巍的说话声。眼前的黑暗先是出现了一个亮点,接着亮点越来越多,就像有一架机枪正在向一块黑幕扫射,终于黑幕被打烂了,塌了,光亮瀑布一样泄进来。我正看着眼前的地板,七倒八歪的啤酒瓶子,一个酒瓶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小雨伞”的盒子靠着下半部分漂在啤酒里,盒口敞开,一个“小雨伞”的包装袋儿露在外面。包装袋儿的前面有几块碎玻璃,其中的一块反射着灯光,十分刺眼。我狐疑地,伸手过去,把它拿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碎玻璃,而是一粒钻石,一粒镶在白金戒指上的钻石,一枚钻戒,是佳萌的钻戒。是佳萌的钻戒!
    记忆如暴雨一样冲刷着痛苦的闸门。我明白了,一切都明了了。她当时出门的时候右手是插在裤兜里的,因为她害怕我看见她没戴钻戒。她一定是在客厅打电话的时候把钻戒藏在了“小雨伞”的盒子里,因为她不想让许平生看见,怕他借此勒索更多的钱,或者索要钻戒。蔡俊辉根本没注意佳萌戴没戴钻戒,他说谎了,为什么要说谎?因为佳萌根本没死,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她,想把她饿死。他把她藏在了别的地方,一个我们,包括警察也很难找到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呢?
    一个其他人很难找到的地方,而且,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都没有他经手,不然警察应该能找到相关的线索。我想到他们藏猫的地方,又想到田仙一和他通电话时说他们藏猫的地方暴露了,让他帮忙寻找新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之前肯定还有租期未到但已经废弃的藏猫地点。这些地方肯定都是田仙一或者阿猫出面租的,所以警察在蔡俊辉那里根本找不到线索。
    2雨中黎明
    我坐在警车的后座,雷警官坐在我的左边,田仙一坐在我的右边。外面黑压压的,雨越下越大。我们身上都湿乎乎的,呼出的气息是热的,车里弥漫着雨后泥土新鲜的腥味儿。
    田仙一说他们有四处租期未到却不得不废弃的藏猫地点。我们已经去了两处,没找到佳萌。我的心情相对平静,因为我坚信她还活着,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儿。我更牵挂的是董佳世,他没死,还在医院抢救。张君雅和章白羽正在医院里帮忙守着他。
    汽车驶过一排高压电线,前方是一片麦田,路边有一个小水塘,圆形,像小孩儿的脸,雨水在上面敲出无数的雀斑儿。水塘之后,有一片民宅,民宅过后,大约一公里,又有一片水塘,连着三个,在水塘的尽头有一处房子,孤零零的如一座岛屿。
    我们在房子前面下了汽车。他们进去搜查,我在雨中等候。我爱上了这场雨,就像将要枯死的野草一样爱它。
    五分钟之后,田仙一和雷警官搀扶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从房子中走出来。女人看见我,剧烈地扭动身躯,挣脱他们的搀扶,咧着嘴向我跑来。我看清了她的脸庞,没错,是佳萌,她在哭,也在笑。我想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我走向她,加大步伐,跑起来,拦腰把她抱住。我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想松手。我的手机响了,铃声弹拨着雨丝,宛如来自天上。我抱着她,亲吻她。我希望雨一直下,我希望铃声一直响,我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
    第7章 番外一 漫漫长夜
    在一年前离开上海的时候,章白羽就这样想过:只有谁死了,自己才会再回来。
    现在,田仙一自杀了,所以,她回来了。
    葬礼在一个小教堂里举行,田仙一是基督徒,她以前都不知道。到场的人不多,她和董佳萌坐在最前排。人已经火化了,台上放了一张田仙十八岁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很腼腆,又大又圆的招风耳很招人喜爱。光是看照片,谁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这个可爱的小伙子会用一种十分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主持葬礼的是田仙一的妹妹田欢子,她说田仙一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却一直瞒着大家。她在上面边哭边讲。台下很多人也跟着抹眼泪。只有章白羽并不难过。小时候,最疼她的爷爷去世,她也没掉一滴眼泪。她爸爸为此破天荒打了她。铁石心肠,她妈妈这样说她,她当时不懂,长大后,也不得不承认妈妈说得对。再后来,她听了一种说法,死去的人并不希望活着的人伤心。那之后,她变成了金刚石心肠,连内疚也免疫了。她身边的董佳萌也哭了。她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劝她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董佳萌怀孕了,她既羡慕又嫉妒。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杜鸣的面容已然模糊,可只要一想到那个闷热的夜晚,一想到他灼热绝望的眼神,一想到他说话时认真严肃的语气,还有他努力挤出的笑容以及他身上的味道,她就感觉耳热心跳,想要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松手。
    可是,自己爱杜鸣吗?她也说不准。欲望总是占着上风。无数次,她幻想和他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躺在野外的草堆里,阳光很温暖,风很轻柔,他们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她试过幻想点别的,结婚啊,蜜月啊,旅行啊,等等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不行,无法想象。有时候,想着想着,她会突然感觉,自己对杜鸣的感情其实是超越爱情的。杜鸣就像是她的保险箱,保存着她最单纯最柔软的情欲。保险箱还是放在最信任的好朋友身边比较好,带在身边太累不说,也更容易丢。这么一想,她的心里也就不那么躁动了。
    葬礼结束,田欢子叫住她和董佳萌,领着她们来到后面的一个房间。
    “你们不是我哥的前女友,对吧?”
    “不是。”
    “那就好,不然就尴尬了。”
    田欢子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她俩。
    “这是我哥留给你们的。”
    “我们不能收。”
    “是啊,我们不能收。”
    她和董佳萌同时把礼品盒推回去。
    “这是我哥事先就准备好的,不是我准备的。不信你们看,盒子上面都是他亲手写的名字。”田欢子将盒子上的名字展示给他们,“我哥的遗书上写得很清楚,盒子里的礼物有轻有重,轻了不要嫌弃,重了不要有顾虑,无论如何都请你们收下。如果你们不收,就由我替他扔掉。”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礼盒也不大,应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两人便收下了。
    “关于礼物,后续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田欢子一直将两人送上出租车。
    董佳萌邀请她到家里坐坐吃晚饭,她没有不去的理由,而且,她也想见见杜鸣。
    房间里弥漫着杜鸣的味道,可惜,他不在家。
    “他去云南了。”董佳萌一边泡茶一边说。
    “去云南干吗?”
    “我们准备搬到云南去。”
    “为什么?”
    “主要是因为空气,我们不希望宝宝一生下来就呼吸着雾霾。”
    “那倒也是。只是,以后见面可能就更难了。”
    “那也不一定。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云南啊。”董佳萌坐到她对面。
    见面半天以来,她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董佳萌。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变胖了,却更美了。脸圆圆的、粉嫩粉嫩的,眼睛水亮水亮的,头发油黑油黑的,她的身上仿佛浮着一层圣洁的光,西方名画中的圣母也不过如此。
    “你是在邀请我吗?”
    “当然了。”
    “可我跟你们去云南能做什么啊?”
    “能做的太多了。我们准备在我们的淘宝店卖云南的土特产,再养点鸡鸭、卖点土鸡蛋什么的,你可以在你的微博上做宣传啊,你的粉丝那么多,只要有十分之一的转化率,我们就小康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动心了。”
    “也不着急,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加入我们。”
    她笑了,因为加入这个词。
    “你笑什么?”
    她一直想和董佳萌解释她和杜鸣的那个晚上,既然她问了,她也不想再遮掩。
    “我笑,是因为你说加入。”
    董佳萌也笑了。
    “加入,没错,我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愣了。
    “杜鸣都告诉你了?”
    董佳萌点头。
    “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了。他一直也藏不住秘密。”
    她感觉有点尴尬了。
    “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很绝望,我们喝醉了,我想要安慰他,其他的也没多想。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做事多半凭感觉,不会想那么多。”
    “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她没想到董佳萌会问得这么直接,来不及多想,只好照实说了。
    “不管怎么样,无论我们在哪,都希望你能去看望我们。”董佳萌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一定去。”她端着茶,闻着茶香,一下子想到,自己准备离开上海的时候,应田仙一的邀请去他的西郊别墅喝茶,当时的茶香和现在的一样,话题也是一样。田仙一说一定会去长沙看她,却从来没去,那一别竟是永别。自己口中的一定又有多么确定呢?
    “这个茶还是田仙一送给我们的。哦,对了,我们看看田仙一留给我们的礼物吧。”
    “好啊。”
    她放下茶杯,帮着董佳萌拆开了她的礼品盒,里面是一大两小三把钥匙,一张房产证,还有一封信。
    董佳萌将信读出来:
    亲爱的董佳萌、杜鸣,你们好。
    准确地说,这是送给你们孩子的礼物。知道你们有了孩子,我真的特别高兴。早知道的话,我就应该早点行动,然后投胎到佳萌的肚子里。(开玩笑的,别害怕。)不管怎么说,你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作为你们的好朋友,我又怎么可能不给你们家小朋友准备礼物呢。想来想去,还是实用一点,送给他一套房子。在上海恐怕没有比房子更实用的吧。当然了,你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我送给他的并不是西郊的别墅。其实,我是想送的,既然是最后一次送礼物,为什么不大方点呢,可惜,那栋别墅是我妈的,不是我的。送给他的是我那套市区的小公寓,小是真的小,但勉强算是学区房,等他上学的时候也许能用上。当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定会有附加条件。条件就是,只有等到孩子十八岁之后,你们才可以卖房子。一定,千万记住,一定要让孩子知道这套房子是一个叫田仙一的怪叔叔送给他的。千万,一定。至于产权交割等事宜,联系我妹妹就可以了。你们肯定会拒绝接受我的礼物,但请相信我,就算你们把钥匙和证件送回来,我妹妹也不会要的,我妈妈更不会。他们已经为我操碎了心,就算是帮我的忙,就不要再给他们添堵了,所以,请答应我的条件,然后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礼物。在我对你们的心意面前,这份礼物简直微不足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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