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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人在密闭的空间里,面对一个神出鬼没的鬼怪,说完全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邢战始终认为,如果横竖要死,站着死,要比屁滚尿流地死,来得有尊严。
“为什么要怕你?”邢战笑了一声,“我上辈子打死过你,这辈子一样可以。”
“你想起来了?”化忌鬼面的眼眶瞪大,黑烟从黑洞里喷出来。
“怕了?”邢战反问。
化忌鬼的脸不断变化,时而哭泣,时而奸笑,内心似乎受到震动,但最后还是停在狞笑的表情:“不,你没有想起来,如果你想起来就不会这么说了。”化忌鬼说着一只手抚上了邢战的面颊,滑腻冰冷的感觉让邢战感到阵阵恶心。“因为……”化忌鬼黑色的手指划过邢战的唇,“因为你上辈子就是死在我手上。”
邢战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豹子发现了猎物:“这么说来,我更有杀你的理由了。”
“杀我?”化忌鬼黑黝黝的眼睛里隐约能看见一点光:“荧惑傍身,你还不自危?”
邢战疑惑,但很快镇定:“挑拨离间这招没用。”
化忌鬼无声大笑:“愚蠢!”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快要化成雾气,邢战再也抓不住他的手,只觉冰冰凉凉的东西从手心里滑脱,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化忌鬼的奸笑。
愚蠢——愚蠢——
一声一声,回荡在耳边。邢战虚空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心猛地下坠,独自一人没有了依凭,在山的内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笼罩在身上的光逐渐暗沉,迅速从浓烈的艳红转为灰暗稀薄的暗红,原本融化成一个空洞的山体开始合拢。他会被夹死在山里的!
胸口一阵发烫,邢战摸了摸,是宫牧的寄身开元通宝。他还在附近,可究竟在哪里呢?
山体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邢战想起宫牧之前说的:只要我们笔直向前走,很快就能穿过山体。
向前!也只能向前!决不能坐以待毙!邢战握住胸前的铜钱,向前方奔跑。铜钱上留存的灵力勉强支撑着红光,看还是无法阻止其减淡,能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邢战几乎能感觉到石头已压到了他的肩膀,连空气都被急剧压缩。他加快脚步,黑暗中无法辨清方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跑直线,但邢战不顾一切狂奔。
向前!如果向前是死,原地也是死,那他宁可再向前一点!
宫牧那边把邢战拉进来后,径直向前。他全力破开山体,尽量将甬道扩得宽一些,以便身后邢战行走。
黑暗封闭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宫牧听身后好半天没有声音,要不是确确实实还握着他的手,几乎要以为拖着一个木偶了。
微风吹过面颊,宫牧放缓了脚步,回头看见邢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吗?”宫牧问。
邢战还是低头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都不像你了。”宫牧觉得没趣,一个人自言自语,“看到是吓到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就跟走夜路没什么差别之类的呢。等到了墓室就好了,我们直接取了蟠龙枪就走,不耽搁时间。”
手心里的温度逐渐见底,握着的东西软绵绵的柔弱无骨,宫牧发现不太对劲,邢战的手一年四季都像暖炉一样,且指腹还有一层薄茧,绝不是这样滑腻腻冷冰冰的。宫牧猛地施力,扣住这只诡异的手。
“嘿嘿嘿!”那人抬起头来,脸虽然还是邢战的脸,却带着化忌鬼的笑容。
明明连手都没有松过,邢战是从什么变成化忌鬼的?
“喜欢吗,这张脸?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啊。”化忌鬼的嘴越咧越开,让邢战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我是个长情的人,你有意见吗?”宫牧阴沉着脸,“别用邢战的身体,你不配!”
“长情?”化忌鬼阴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脸庞彻底变形,变成一张恐怖的鬼脸。
“你把邢战弄到哪里去了?”在山体内部,即使邢战再强大,也终究是个普通人,他一个人该如何应对?宫牧不敢多想。
“那个凡人身上有我的印记,我究竟该说你胆大妄为呢还是自以为是?你真以为我化忌君是你随意拿捏的吗?”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要拿捏你干什么?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下凡来渡厉鬼的!”宫牧讥讽道,“只不过恰好你就是。”
“你堂堂荧惑星君又何必听命于天庭那些迂腐的臭老头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用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已经想起了前尘往事,你只不过为你的恋人讨个说法,又能有多大的罪过?他们在天庭享福,你在人间受苦,这种委屈你也能忍?”化忌鬼的脸又开始变化,从鬼脸变成一张英俊的人脸,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其实我特别欣赏你,敢作敢为,无所畏惧,愿意为了你爱的人即使付出一切代价。”
宫牧沉默不语,猜不出他目的何在。
“我们很像,你不觉得吗?在那些人眼里,我们都是不祥的妖星,但那些无能之辈又离不开我们,只能找各种理由打压我们。”化忌鬼忽然神情一暗,“就连我们受罚的原因都如此相似。”
“你说够了没有?”宫牧没有那么多时间,邢战还不知是死是活。
“不如我们联手吧,你过去打伤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等时机成熟,我招回仙身合二为一,我们……”
“你把邢战弄到哪里去了!”宫牧大喝,他心急如焚,不敢想象邢战一个人会遇到什么。
化忌鬼的脸渐渐暗沉,五官模糊,最终又变成咧嘴奸笑的鬼脸:“那么想见他,就自己找吧。”
一阵浓烟过后,化忌鬼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只剩下宫牧一个人。
邢战呢?宫牧像绷紧了的弦,随时有断掉的可能。他催动灵力,感应铜钱所在的方位,隐隐有微弱的灵力在召唤他,就好像狂风暴雨的大海上一盏即将熄灭的灯塔。宫牧飞身赶去。
邢战艰难地奔跑,在缝隙中穿梭,试图博出一线生机。四周寂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冲锋的鼓号,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像抽拉的风箱。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也许很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
前方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线光,邢战精神一振,是跑到尽头了?
可同时他也感觉到山体崩裂,排山倒海般压来,裂缝已窄到无法让他通过。他拼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挤入缝隙,可换来的只是胸腔被挤压的剧痛。
到此为止了吗?邢战想。
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未免太窝囊。可又能怎么办呢?
邢战向前挣扎,他的胸口像被烙铁印烫似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红光给予他最后的保护。
无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