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
紫色双人床 作者:蝶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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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双人床 作者:蝶之灵
像害怕别人会冲过去吃了他似的,缩着脑袋怯生生的模样,像只可怜的小白兔。
现在长大了,依旧是一副温柔斯文的样子,被护士调戏几句都能脸红,虽然容貌变化太大,性格倒还是那么的内向。颜景忍不住想,那个小孩,心脏一直不好,生命力却很强悍,这点上倒是继承了颜家人打不死小强的优秀传统。
见颜景想了起来,颜书中便继续说:“当时国内的医疗水平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父亲,他们一家人就去了美国,后来他父母相继去世,颜叙就回来了。他自小心脏不好,回国后一直在规律治疗,这次发病,不能再拖下去,我让他做手术,他还死活不肯,幸好有心理医生来开导他。”颜书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颜景一眼,“听说,去会诊的心理医生,正好是你?”
“是的。”颜景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僵硬。
早就该想到,颜叙跟自己或许有什么关联。两人都姓颜不说,还都是稀有的ab型rh阴性血。没想到这个颜叙就是那位有心脏病的堂叔的儿子。算起来,两人的爷爷是堂兄弟,关系并不算亲,可是,有了这么一层血缘上的关系,颜景就无法再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颜叙了。
颜书中突然问:“那么,他爱人,你也见过了?”
颜景怔了一下,在父亲冷静的目光下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戎宇明,我昨天见过了。”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这件事你妈妈一直瞒着你,是怕你难过。”见颜景不说话,颜书中轻轻叹口气,说,“你跟戎宇明的事,颜叙完全不知情,过去那么久,你也最好别在他面前提了。”
颜景突然一愣,“爸,你是觉得……我会厚着脸皮去破坏他们吗?”原来在他心目中,这个儿子居然可怜到这种地步了。听着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颜景的心里一阵抽疼,自嘲地笑了笑,淡淡说道,“您放心吧,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那就好。”颜书中点点头,“颜叙手术用血也是你献的吧?血库紧缺这种稀有血型,昨天突然有人自愿献血。我记得你也是ab型rh阴性。”
颜景笑了笑说:“是啊。”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拧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想起颜景的存在吧。
“好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看颜叙。”颜书中留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地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颜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沉默了良久,这才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从小到大一直敬佩并崇拜着的父亲,到了今天,依旧不会拿正眼去看他。在父亲的心里,连亲缘关系如此遥远的颜叙,都比这个让他丢脸的儿子要重要得多。
chapter34
走出手术大楼之后,不知为何,颜景的眼前总是浮现手术过程中父亲右脚颤抖的画面,他总觉得那样的颤动不太自然,像极了他在国外见过的帕金森病的患者。
颜景紧皱着眉头,心想要不要请个私家侦探去查父亲有没有在秘密就诊的记录,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来电显示里的名字是颜茹。
颜景有些疑惑,接起电话问:“姐?有事吗?”
颜茹语气平淡,“你现在有没有时间,顺路到我公司一趟。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颜景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五点半的下班时间,于是点点头说:“好。”
从医院走过一条街就是颜茹的公司,颜景乘电梯到了十楼,见姐姐正在跟人交代着什么,看见他之后,点了点头,又回头冲那年轻女孩说:“明天下午记得到印厂去拿新一批的宣传册。我有事先走开一下。”女孩乖乖答应着:“好的,知道了,颜经理您去忙吧!”
依旧是一派女强人的作风。
颜景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半晌之后,她才交代完工作,走到颜景面前,笑了笑说:“你跟我来。”
颜景跟在姐姐身后,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很干净,书柜里的资料夹摆放得非常整齐,就像是图书馆的展览架。颜景想起学校教务处那位灭绝师太朱莎老师的办公室,也是这种冷冰冰的严谨风格,果然是女强人的习惯吧,对于工作总是这样的一丝不苟。
四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依旧年轻,身材极好,气质优雅从容,身居总经理的高位,完全是事业型女人的典范。
只是,她再也没有结过婚。
自从当年戎宇诚车祸身亡之后,她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
看她如今这个样子,颜景的心里也不好过。当年姐姐受的打击有多大,颜景其实是很清楚的,她从来都是个好强的女子,从小习惯了独立撑起一切,戎宇诚死后,她甚至从没在人前哭过。
只是很多次深夜里,颜景半夜去洗手间,会偶尔听到她卧室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疼之下偷偷溜进去看她,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这样好强的人,或许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流泪。
“坐吧。”颜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桌上有咖啡。”
颜景走过去坐下,拿起咖啡喝了几口,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的私生活我本不该过问,不过这次……”颜茹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颜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可知道他的身世背景?”
颜景笑了笑,“你果然去查他了?”
颜茹看着他,不说话。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颜景这才耸耸肩,淡淡说道:“放心,那么年轻的孩子,冲动之下说的话谁会当真。”顿了顿,又轻笑着补充,“我不会像当年一样犯同样的错误。”
他说得云淡风轻,颜茹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依旧无法从他微笑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之前那个风流潇洒、没心没肺的颜景。
颜茹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你能想通最好。”
颜景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最近几年爸爸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今天去看他做手术,发现他的脚隔一段时间就会抖。”
颜茹沉默了一下,“既然你发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爸爸他今年年初的时候,检查出患了pd。”
颜景的心猛地一紧。
果然是帕金森病,老年人很常见的一种病,到目前依旧病因未明,神经系统的损害会导致肢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父亲这种情况应该是双脚先出现颤抖,手还没有事,所以他才强撑着做手术。
颜茹语气平淡地说:“他的年纪早就可以申请退休,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手术台。诊断出pd对他的打击非常大,我劝了他好几次,他还是不肯提前退休,一定要在医院待到今年年底。也是这个原因,我跟妈妈才想方设法把你叫回国。”
颜景点了点头。
“他的病情进展得越来越快,最近手指也开始轻微的发颤,只能用药物来控制。这次颜叙的手术,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台手术了。”
颜景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咖啡,握住杯子的手指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怪不得父亲要亲自给颜叙做手术,或许他只想在告别手术台之前最后救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
颜茹的神色有些痛苦,压低了声音说:“阿景,其实爸爸他很疼你。你不知道,这些年偷偷汇到你账户上的零花钱,并不是我汇的。他怕你发现,特意去银行把人民币换成美元,汇到他美国一个朋友的户头上,再让对方转汇给你,造成是我汇给你的假象。每次汇点零花钱都能这么折腾,我真是佩服他的固执。”
颜茹停顿了一下,“还有,你在澳洲出事的那次,也是他看电视才知道的。他经常看你那边的频道,看见你住的地方发生火灾,马上打电话命令我赶去澳洲看你,因为你这稀有血型,一旦出事儿还真救不过来,那位给你输血的人也是他在澳洲的朋友提前联系好的,老爸向来神通广大,要不然,你以为光凭我,能在几个小时内就找到这种拥有百万分之一稀有血型的人吗?”
颜景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叙述,指尖却轻轻的颤抖起来。
那个要面子又倔脾气的父亲,从来都不肯把这些话说出来。
原来,父亲并不是厌恶他。或许,只是气愤他的不争气吧,刚才在手术室所说的“不要再提”,也是怕他对戎宇明还没死心会再受伤而已。当年那个为了戎宇明跟他下跪的儿子,一定让他……非常的失望吧?
“自从你走了之后,爸爸他心情一直不好,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样下去还不知能坚持多久。他一直有高血压,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如今,他已经六十五岁了,其他的事我也没心情去管,我只希望他能够安度晚年。”颜茹平静的看着他,最后说,“你的事情,怎么处理,我想,你自有分寸。”
颜景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我明白。”
其实很简单,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深爱着自己却别扭地不肯表达出来的父亲,另一个是同样深爱着自己的爱人。年轻的时候,他选择了后者,被伤心的父亲抽了一顿皮鞭遣送出国。如今,年迈的父亲已经没有力气拿起鞭子了,而他也不再像年少时那么冲动,于是,他选择后者。
父亲或许已经没几年好日子可以过,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把他老人家气到脑出血。
这样的赌博,他输不起。
从姐姐的公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颜景一个人走在街上,夜风吹得有些冷,他就把双手塞在了口袋里。想起那天跟戎紫并肩走在街上,青年乖乖跟在他的身边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牵着他的手,好像那样会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一样。
年轻人一时冲动的话,谁会当真?谁会笨到犯当年一模一样的错误?
跟姐姐这样说的时候,脸上虽然保持着微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也只有他颜景这样的笨蛋,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吧。
也只有在即将分开的时候,他才发现,居然会那么的舍不得戎紫。
像是把什么从生命中硬生生剥离一样的舍不得。
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当真了,动心了。甚至,爱上了那个人。
人都说吃一暂、长一智,自己反倒是越来越退步,怎么比当年还要难过呢?
颜景自嘲地笑笑,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的走廊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材修长的青年正安静地靠在门边等人,或许是等太久等得无聊,他就低头玩弄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鲜明俊朗的轮廓。
他似乎在玩什么游戏,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玩得还挺开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果然是年轻人,玩个游戏都这么有活力。
颜景弯了弯唇角,走上前去凑到他的旁边看,他在打一种奇怪的战斗游戏,画面里的小人儿拿着机关枪扫射不断蹦出的怪物,他玩得太投入,甚至没有发现颜景的靠近,直到屏幕上出现gratution的字样,颜景才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说:“通关了吗?”
戎紫“呃”了一声,赶忙收起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你回来了?”
“嗯。”颜景伸出手,轻轻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等了很久吗?”
戎紫点点头,“我以为你五点半下班,买了很多菜过来,想跟你一起做晚饭来着。”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你在医院很忙吗,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颜景随口道:“有几个急诊。”
“哦。”戎紫也没多问,微笑着说,“那你一定累坏了吧。饿了吗?快开门,我给你做菜。上次说好要给你做饭的,这几天我又学会了几种菜的炒法,待会儿做给你吃。”
颜景这才看见他的脚边放了两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都是些新鲜的蔬菜。笑了笑,掏出钥匙开门,随口问道:“你怎么在门口等,不是给你钥匙了吗?”
青年很诚实地说:“我出来太着急,忘带了。”
颜景玩笑道:“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
戎紫倒是一点也不掩饰,微笑着说:“嗯,很想你。”
颜景沉默了一下,避开了他认真的目光,转身开门进屋。
戎紫换上拖鞋,熟络地跑去厨房,围上围裙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颜景站在厨房外面,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这样温馨的时刻很快就要离两人远去了。
那就让他再拖几分钟。再最后享受一会儿……青年只给予他的温柔。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戎紫已经做好了晚饭。
四菜一汤,摆在桌上看着极为丰盛,每一种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得出他为了做菜的确下了一番苦工。看着他暖暖的笑脸,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去学厨艺的,颜景的心里就不由得难过起来。
“饿了吧?快过来吃饭。”戎紫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招呼着他,颜景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面前很快就递来了一晚米饭和一晚汤,然后筷子也递到了手边。点点居然也被他抱到了凳子上,旁边小碗里拌好了一碗猫粮。
他真是无微不至的体贴。
颜景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拿过筷子,轻声说:“辛苦你了。”
戎紫笑着说:“能给你做饭,我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说着就从碟子里夹过一块肉放在他的碗里,“这种酱牛肉的做法我刚学会的,你尝尝看。”
颜景点点头,夹过那块牛肉塞到嘴里,忍着眼中的酸涩,含糊地说:“你做得很好吃。”
受到褒奖,戎紫便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要是爱吃,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
颜景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吃饭。戎紫见他不太想说话,也就不多话了,体贴地给他夹了许多菜放到碗里。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一个吃菜一个夹菜,居然把四盘菜都吃了个精光,戎紫收拾完桌子,到厨房把碗筷都塞进洗碗机,这才洗了手回到客厅来。
颜景正打开电视看节目,怀里抱着点点逗弄着,见戎紫走过来,便开口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改天吧,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戎紫微微笑了笑,转身就往门口走。
“戎紫。”颜景叫住了他。
他这么聪明,或许早就料到自己要说什么,所以才急着离开。可是,这件事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颜景轻轻闭了闭眼,“我们,还是正式分手比较好。”
戎紫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说:“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
“所以,现在是我放弃你。”颜景一字一句的说。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许久,连怀里的猫都不安地缩起了脑袋。
戎紫看着颜景,手指在身侧用力的握紧,压低声音问:“是因为你家里人吗?我们可以慢慢跟他们解释,他们总有一天能理解。我爸妈刚知道的时候也很生气,可是,我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他们最后还是心软了。为我……你连努力一次都不肯吗?”
颜景心里一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轻声说道:“你别再等我了。就如当年你等不到我回孤儿院看你一样,现在,你也等不到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天。真的……别等了。”
戎紫轻轻皱起眉头,“你不要这么固执。”
“是你太固执。”颜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我不可能爱上你。因为,我所有的感情都在十八岁那年耗光了。我这一生,最爱的,唯一爱过的,只有戎宇明一个人。”
戎紫沉默了下来,黑亮的眼睛里掠过一种受伤的痛苦的神色。
颜景微微笑了笑,说:“戎紫,你还年轻,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不知道吗?你这么固执地追着我不放,只会给我造成压力和困扰。”
空气像是被什么凝结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戎紫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冷静严肃的表情,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眼睛,看着他坐在那里,如同一个长辈在跟晚辈一样说话的姿态和语气……
终于,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戎紫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可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唯一爱过的,也只有你颜景一个人。”
青年离开的背影僵硬得如同把什么从骨髓中抽离了一般,摔门的声音剧烈得像是要震破耳膜。
他走后良久,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颜景松了松睡衣的领口,深深吸气调整着呼吸,抱着怀里不安的缩着脑袋的猫咪,轻轻地靠在了沙发上。
不远处的电视柜上,还摆放着那一束红玫瑰,好几天没有换水的缘故,有些花瓣已经开始枯萎。
戎紫送他玫瑰时灿烂的笑脸,依然真切的仿佛还在昨天,然而那份如同玫瑰颜色一样浓烈的爱情,却不能如他所愿般长长久久。
颜景终于站起身来,把那一束玫瑰拿起来,用报纸包着,扔进了垃圾桶。
总是要枯萎的。
这束花多留一日,如今对他而言,都是种折磨。
只是,戎紫送给他的点点总不能扔掉,或许,也只有它,才能陪伴自己,孤独终老。
chapter35
戎紫离开后不久,颜书中就病倒了,颜景和颜茹把父亲送到了郊区的私立医院,那里环境好,又没有太多熟人,可以让父亲安心的养病。
这些年太过劳累积累下来的病根,如同绝提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除了帕金森,难以控制的高血压,父亲居然还有严重的心脏病。放支架的手术难度太大,风险又高,这些年一直在用药物控制,他居然死撑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父亲鬓间的白发,看着他默默在病床上按着胸口忍痛的样子,颜景只觉得喉咙里梗着根刺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那个下午,在医院的病房里,颜书中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说:“还好,你没事。”
颜家有遗传性的心脏病,爸爸,堂叔,颜叙,甚至颜茹,心脏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唯独颜景没有事,此时听着父亲这样的话,颜景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巴不得自己得心脏病死了,也好过现在这样每天都强撑着笑脸,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时间过得飞快。
颜景又回到了当年独自在澳洲时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早起上班,准时下班,回家后一个人在厨房做晚饭,偶尔会在饭后带着点点在附近的广场转一转,看那些年轻人们踩着轮滑鞋听着音乐一脸欢快的样子。
这样的生活很规律,却很孤独。
自从戎紫离开之后,他总觉得心里像是被带走了什么一般变得空空荡荡,有时候在家里跟点点说话,点点听不懂只能喵喵乱叫,而颜景的心里,却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颜茹在不久之后突然结婚了。
对象是她们公司的同事,长相普通,脾气却很温和,关键是对颜茹很好。像她这样已经四十岁的女人,能找到这样的另一半也挺不容易。颜茹对他或许没有爱情,只是一个人过久了,累了,总需要一个肩膀来支撑,于是,放下了过去的包袱,接受了那个男人的求婚。
婚礼办得很简单,找了家酒楼订了几桌宴席,除了她公司的同事之外,还请了许多父亲的朋友,欧阳朔、白少博都亲自登门道贺,刘志刚说是太忙没法来,只托人送来了贺礼,至于戎紫……更不可能出席这种婚宴。
明知如此,可颜景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期待中的青年,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失落,反而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听说他毕业之后离开了这里,到了外地去工作,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他为人热情踏实,又有才华,很受老板的赏识,短短一年就升了职。
关于他的消息,也只听说了这些而已。
婚礼那天,颜景给姐姐当伴郎,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微笑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潇洒,颜书中坐在首位,看着颜景陪着姐姐走红毯,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难得的挂上了一丝笑容。
红毯走到一半,颜景把姐姐交到等在那里的男人手里,微笑着说:“以后,好好对她。”男人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说着便拉过颜茹的手,走到教父面前去宣誓。
听教父开始念“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热闹的婚礼,二十六岁的颜茹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她嫁人的那天穿着雪白的婚纱,脸上幸福的笑容灿烂到炫目,挽着戎宇诚的手臂,就仿佛挽住了整个世界。
如今,四十岁的颜茹第二次穿上洁白的婚纱,第二次走过红毯宣读誓词,她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当年那样明亮动人的笑容。
很多东西错过了,永远都没机会弥补。
宴席开始的时候,颜景和父母同坐一桌,颜茹跟丈夫走过来敬酒,颜书中的病情越来越难控制,拿起酒杯的时候手指还在发抖,脸上却笑得很高兴,在盘子里放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微笑着说:“你们这段姻缘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说着,拿过酒杯来一饮而尽,“祝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颜茹俯下身来抱了抱父亲,哽咽着说:“谢谢您,爸。”
夫妻俩到别的桌敬酒,颜景一边给爸爸碗里夹菜,一边笑着说:“姐夫人挺好的,我看姐姐那高傲的脾气,也只有姐夫这种性格温和的男人才制得住。”
颜书中点了点头,说:“那你呢?”
颜景怔了一下,“我什么?”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赶忙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啃排骨,“我啊,我还不急,没遇到合适的。”
颜书中也没多问,只淡淡说道:“哪天遇到合适的,带来给我见一见。”
“嗯,再说吧。”颜景含糊地搪塞了过去。
或许是那天婚礼上颜景穿着白色西服的样子太过迷人,姐姐婚礼过后,突然之间多了很多亲戚朋友拐弯抹角给颜景介绍女朋友,也有不少未婚女人打听他的喜好,可能他们以为颜景年过三十终于懂事了,收心了,明白跟女人结婚才是正道了。
颜景被各种骚扰短信弄得心烦,很多又是长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笑脸相迎跟他们打太极拳。天天跟这些人周旋,真觉得很累。
这天下午去学校上课,正好遇见朱莎从教务处大楼走下来,颜景停下脚步,听她在那皱着眉打电话:“行了行了,您别催我了成吗?!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见朱莎怒气冲冲走路时高跟鞋快要把地面踩出个坑来,颜景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朱老师?火气这么大。”朱莎翻翻眼皮:“我妈逼我嫁人。”
灭绝师太也被逼着嫁人?颜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两人到学校餐厅边吃边聊,颜景这才知道朱莎以前有个男朋友,是她大学的同学,后来那人出国深造,说好了回国之后就结婚,可渐渐的两人联系少了,家里人以为那男的背信弃义,不让朱莎继续等,想方设法逼她结婚,可朱莎却固执地坚持。
颜景觉得她挺傻。就像那个曾经固执地说“我会等你”的青年一样,明知前面是条死胡同,还要拼命往里钻。
看着面前神色疲惫却依旧高傲的女子,颜景心里突然有些苦涩,扭头看着窗外,神色平淡地说:“不如我们合作。”
两人有共同的目的,协议很快就达成了。
骗过双方的父母其实非常简单,只需介绍一句“这是我男/女朋友”,再带回家里见一见就行,颜景陪朱莎到她老家去了一趟,朱莎又陪颜景到医院见了颜书中一面,两边家里突然就安分了,逼婚的,介绍女友的,轻而易举全给打压了下去。
两边长辈高高兴兴还真以为他俩真是一对,却不知两人平时互相电话都少有,只有父母召见的时候才发条短信商量对策。有时候看着父亲眼底的笑容,真把朱莎当成颜家的儿媳妇看待,颜景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冰凉。不过,父亲时日不多,在他临终之前能让他安心,作为儿子,也算尽了点孝道。
那天下午去医院探望颜书中,回来的路上朱莎突然说:“他前天给了我电话,说是明年年底就能回来了,这一年还要暂时麻烦你应付我父母。”颜景点了点头,“没问题。”
朱莎侧头看着颜景问:“不知道你有没有追求者会吃我的醋?我可不想被当成炮灰。”颜景轻轻笑了笑说:“不会的,我一个人。”
朱莎看着他的笑容良久,最后终于扭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颜景不知她在叹什么气,只觉得这女人脾气阴晴不定实在是莫名其妙。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颜茹怀了对龙凤胎,把一家人给乐翻了天,尤其是颜书中,看着b超检查单上的两个胎儿发育正常的报告笑眯了眼睛。姐夫是真的很爱颜茹,居然提议儿子跟他姓,女儿跟颜茹姓,颜茹就让颜景帮忙想名字,颜景回家之后上网搜了一大堆名字,还是找不到合适的。
打开qq发现网友里的查无此人正好在线,颜景就忍不住敲了他。
[颜]:小查在?
[查无此人]:嗯,有事吗?
[颜]:我姐要生孩子,我这几天冥思苦想,想了几个名字,你给我点意见。
[查无此人]:哪些名字,给我看看?
[颜]:颜安,颜素,颜宁宁,颜婷婷,呃,你觉得哪个好?
[查无此人]:……
[颜]:怎么,嫌我俗吗?
[查无此人]:没有新意。
[颜]:可是,女孩的名字都快被取光了,到处都是重名的,我也想不到好的。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
[查无此人]:不如叫晓念吧,念,可以解释成纪念,晓念读起来也顺口,你看呢?
颜景歪头想了想,姐姐姐夫幸福来之不易,晓念,纪念她们来之不易的幸福,挺有意思。经他这么一解释,的确觉得“晓念”这名字真是越念越顺口。
于是发了个大大的拥抱过去
[颜]:谢谢你。
[查无此人]:不客气。
他不再说话了,颜景闲着无聊,就顺手打开聊天记录来看,这两年来,他几乎一直在跟这个叫查无此人的网友联系着,有什么心事也习惯跟他倾诉。
以前一个人过习惯了,有心事就发在博客上面,可自从认识这位网友之后,颜景跟他聊久了,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亲切感,好像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他最贴心的朋友一样。
再加上隔着网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用qq联系,也根本不用担心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背景,心里更少了几分压力。很多不想跟身边的人说出口的事情,对着电脑,反倒能轻轻松松地打出来。
“小查,我姐今天结婚了,我爸突然问起我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哎,长辈怎么总爱操心儿女的婚事?”
“小查,这几天很多人给我介绍女朋友,烦得要命,我都想换手机号了。”
“小查,我找了个假的女朋友,成功把我爸给骗过去。”
“小查……”
几乎每一次对话都是自己先敲他,小查小查叫得还特亲切,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样,可其实,只是偶然认识的一个网友罢了。
以前一直没察觉自己居然会这样依赖一个陌生的人,此时一翻聊天记录,颜景突然吓了一大跳,脊背起了一层的寒毛。自己这样整天找人聊天,对方说不定觉得这大叔唠唠叨叨烦人得很。
[颜]:对了,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这样会打搅到他吗?
颜景发过去这条消息,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对方回复。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一个字的回应。
他的头像明明是亮着的……果然是觉得烦了?
颜景嘴角扯出个微笑来,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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