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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辉缓缓走了过来。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声。有时候,人都得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习文,“大帅是您的叔父,少帅是您的兄弟。三少若是一不小心,做错了某件事,后果可是得不偿失。家人和朋友,难道您不知道哪一个更重要?”
张习文呼吸一窒,眼中流露出痛苦的挣扎。
这一晚,他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宅子。
有人要对许宁下手了,而且还不只是一批人。
廖庭风得到消息后,急急忙忙地就派人去向许宁传信,然而李默回来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的。
廖庭风问:“没有见到人?许宁不相信你?”
“不。”李默说,“人见到了,先生也是信我的,但他就是不愿意离开。”
“糊涂!”廖庭风焦急道,“他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闹着什么倔脾气。此地不宜久留,我怕他再不走,就走不了啊!”
他们刚刚得到的线报,浙江省内,孙传芳的一路将领正在往杭县赶来,目标是谁不言而喻。佐派的军队困在嘉兴,与孙系另一支系作战。他们自保都困难,更没有能力保住许宁。廖庭风也是于心不忍才让李默去通风报信,要许宁跟着自己一块去嘉兴避难。
李默说:“先生说了,他不能跟我们去嘉兴,怕连累了我们。”
“哎,这孩子。”廖庭风叹了一口气,“我怕不仅是杭县有难,还有其他势力要趁机向金陵出兵啊。到时候许宁里外被困,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外间有人加急来报。
“先生!孙系的军队已经行进到一百里之外,还有佑派的一支军队也在向杭县赶来!杭县马上就要被包围了,我们快撤吧!”
廖庭风怒道:“这简直是狼狈为奸,厚颜无耻!”
一想到佑派控制下的国民革命军竟然和北洋军阀合作来为难许宁,廖庭风气得恨不得大骂一场。
“廖老!”
李默突然跪下。
“您赶紧离开吧。我要去找先生,怕是不能护送您离开了。”
“……你可明白,你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李默抬头,目光灼灼:“我明白,但是我的命是先生救下来。我离开金陵外出从军,也是为了出人头地之后能够回报他。我要是在这时候离开了,一辈子都会后悔。”
“好。”许久,廖庭风叹息,“你走吧,去找他。我只希望许宁,还做了一些安排吧。”
许宁当然做了安排,他总不至于单枪匹马地来杭县参加会议。
孟陆从江北大营调来三千精兵,一路远远跟在其后,就是为了保护许宁。然而这三千人,在孙系和佑派联手的两万人的攻势下,简直就如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凌晨,某处临时的指挥室里,灯火通明。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某些人,挥斥方遒地道:“他这三千人马,哪怕各个能以一敌三,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说着,一指沙盘,“现在孙将军的部署已经逼近杭县,他有一万人。”又指了指左上角,“而唐将军的八千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所说的这位唐将军,之前也是某地军阀,后来被国民党佑派收入麾下,编入国民革命军的阵营。
“有这两位联手,生擒许宁都是不在话下。”
有人忍不住道:“但如果金陵派来援兵呢?我可听说,段正歧那江北营可是还藏着数万精锐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段正歧都死了,江北营不过是一盘散沙,能起到什么作用?你们等着瞧吧。”中年军官冷哼道,“天亮的时候,我要那许宁跪在我面前求饶。”
张习文也站在一旁,听闻这一句话不由蹙眉。
他开口道:“即便兵力占优,也未必就能确保万无一失。现在战事还没有打响,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出城避一避。”
“出城,出什么城?”中年军官嘲笑他,“他许宁龟缩在城里,是走不了。而我们待在城里,是等着看他好戏。他那三千散兵天亮之前都赶不到杭县,就算赶到了,也会被孙将军的一万人马杀得屁滚尿流。我们何至于怕他一个书生?”
他又看了看张习文,道:“倒是三少,你若是还担心你这旧友的性命。不如现在就去向他劝降,我们还能看在你的面上对他客气一点。”
张习文蹙了蹙眉,不再说话。他不是没有试过去找许宁,可许宁闭门不出,他手下的人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让张习文也十分不解,都这个时候了,许宁还傲着那一丝骨气是做什么用?他不提前离开,还能说是自知跑不了,不去做无用功。可他又为什么不愿接受自己的劝降呢?难道非得鱼死网破才好么?
张习文想不明白,而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所有人都在等待天亮。
黎明时分,“歼灭许宁指挥部”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孙将军的部署已经开进来杭县附近的山林里,只要穿过山林,就可以直接攻入杭县。而另一边,唐将军的八千兵马却迟迟没有消息,也许是耽搁了,但也没有人太在意。
杭县内一片寂静,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连丝缝隙都不敢透。守城的士兵睡眼惺忪地打着瞌睡,突然被同伴拍醒。
“你看!远处有火光!是不是大人们吩咐的援军来了,快看看,让他们进城!”
城门士兵连忙跳起,借着天明时的微光看向远处那隐约可见的人马。
“上面说是有一万人……”
可渐渐地,他大张着嘴巴,看着那密密麻麻遍布山野的火把,不敢置信道:“可这,这哪里止一万人啊!”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城门士兵的警示音响起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是孙将军的人马到了?”有人困惑。
“不,大事不好!城门、城门被破,有人闯了进来!”
刷的一声,屋内所有人站起身。一人脸色苍白,当先问:“可看清楚了,难道不是孙将军领的兵?”
“不,不是!”传令兵哭丧着道,“他们黑衣黑马,完全不听招呼,直接杀进来了啊。”
不是孙传芳,那么是谁!是谁夜闯杭县,如入无人之境?
中年军官气急败坏道:“究竟是谁领兵?敢在这个时候闯进杭县,不长眼的坏我们好事,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报复么!”
在座这些人,身份地位可都不低,涉及的势力也甚广。如果并非死敌,绝不会有人选在这个时候出手,以免惹了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