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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有匪君子”变作“有翡君子”,他平素写字狂放,雕刻也显出几分,却不浓重,看起来就更显洒脱。
此番他打算将翡翠磨成几块比墨玉更小的不规则方形小块,雕饰润色一番。
等这些做完,他便能做出一条定情珠链来,亲自戴到钟离翡手上。
想到这点,苏井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他的前二十四年人生,从来没有为爱人做些事情的概念,抑或可以说,他的前二十四年人生,从来不知道怎么去爱人。
如今……可算摸着些路子了。
忙碌一阵子,估摸着粥的火候差不多了,他便将工具与翡翠都收起来,揣着回到厅里,放进行李箱后,净了净手。随后往厨房去,将锅端下来,盛了一碗到碗里,到冷水里冰了一会儿,到粥温而不热时将它取出,取了勺子,一路送到内室里去。
钟离翡已经起身。苏井给他送进去的衣服是一套改良西服,他平时顶不爱穿这样的衣服,是以看见苏井之后,就指着西服外套皱了皱眉。
这眉头皱得太过可爱,苏井差点又色胆包天,忍了几忍,他将粥送上去,“先喝点粥。”
钟离翡小口喝粥,粥里有草药的清香,却也有几分苦,喝了几口他就又皱起眉头。想起罪魁祸首,他又抬起头,觑了苏井一眼,似恼非恼地骂一句:“……混蛋。”
(苏先生表示,对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已经习惯。甚至觉得,这个样子的钟离翡更可爱了。)
苏井笑着:“小七,等这场战事了了,如果我们都还活着,你想做什么?”
钟离翡喝粥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心里想,我哪里可能活着呢?
却半分不表露,歪了歪头,他答:“听先生的。”
没等苏井回答,他忽然想起两个之前被他忽略的问题,“先生吃了吗?”——瞬地扭转话题。
苏井沉默。
这是没吃,钟离翡又问:“为什么要给我拿西服?”
苏井老老实实答了一句:“扣子比长衫好解。”
钟离翡扭过脸,“先生可以出去了。”
也不知是叫他出去吃饭,还是叫他别在这儿碍眼。
抑或两者都有。
(总归,苏先生是颇为自己又调戏了自家小七而得意的。)
饭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苏井将行李箱放到汽车后备箱里,在汽车后座垫了一层薄毯,这才唤钟离翡出来,两人由此开始了回程的路。
京城的生意已经落入苏河一脉,追不回,苏井也没想着追回,所幸海城的生意与京城向来是分开管理,苏井于是决定,同来时一样,先到海城去。
在京城里,苏家主要经营绸缎与制衣生意,海城则不然。海城里的生意,以打造首饰为主。
苏井来此,也未尝没有要为那串珠链再润色一番的意思。
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寻了个旅舍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最主要的铺子。
苏井单刀直入,叫来一群管事把即将发生战争的事儿说了,亦将京城里的铺子的现况说了,间或有钟离翡补充几句,两人描述之下,一派危急形势便呈现于众人眼前。
随后苏井笑道:“战事有一阵子蔓延不到这儿,京城里的生意跟这儿也没有多大联系,你们收拾收拾,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要说战事要蔓延,就说我家中有事,急需银钱,所以要倒卖店铺。”顿一顿,又道,“我给你们十五天,将这几个铺子易出去,所得财物,我拿大头,得五成,你们几个共分四成,留一成给小伙计们,如何?”
不待众人回答,他薄唇又勾起一丝笑,阴冷狠戾,“也不要想着动什么花花肠子,我苏井纵然保不住京城的生意,总还是京系的继承人……”他将笑意加深了些,“众位可要掂量掂量。”
众人忙不迭地应下来。
随后他将一个管事拉到一边,取出墨玉与未磨好的翡翠,小声道:“这块翡翠我已经雕好,你按我划好的痕迹给我把它分好,同这块玉一起,打个珠链。十五天后,我回来时来取。我信任你,相信你定能做得好,到时候……”苏井拍拍他的肩,更低声地在他耳边说,“再加半成利。”
那管事因是小心翼翼地揣着墨玉与翡翠回去。
苏井冲等着他的钟离翡笑笑,两人又收拾一番,当夜又行上回京城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四成?你真舍得。”
“我给他们的越多,他们就越是能把铺子卖个好价钱,不亏。”苏井窝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渝,“其实我有个法子。”
“什么?”
“哄着来不行的话,”苏井凑到他耳边,“不妨试试……睡了他。”
“呃?”苏渝目瞪口呆,之后愁眉苦脸,“他压根就不让我靠近他。”
“光明正大来不行,你还不能玩阴的吗?”
苏渝几乎惊悚。
苏井却低垂了眉眼,温情地诉说起来:“我开始在逃避小七的感情,后来……嘿,现在算是陷了个彻彻底底。”
苏渝瞥他,“你又没玩阴的。”
“小七也不是二叔。”苏井撂下这句话,从椅子上起来,“外甥先走一步。”随后轻飘飘地走出偏宅大门。
秋雨绵绵,地面上泛了一层湿意。映衬着漫天漆黑,自成一股意蕴。
秋风秋雨使人愁。
这话倒说得不错。
苏井将笑未笑,他负手走向北院主宅,推开门,往里走去,就瞧见候在床边的钟离翡。
“下雨了?”
苏井点头。
“你为什么不打伞?”钟离翡起身跑过来,取了挂在一边的毛巾,踮起脚为他擦头发,“老爷子睡了,”声音突然有些黯淡,“这一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苏井擒住他的手,抢过毛巾扔到了一边,带着一身水渍便拥住他。
夜雨寒凉,紧握的手却极热、极热。
“小七,”苏井叹一声,“你受苦了。”
钟离翡淡淡地笑,笑出一股满足:“我没什么苦,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相对无言,却有一种抵死相安的意境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
是绝望,也是……天大的幸福。
此日已经是他们回京第七日,京城表象仍然宁静,暗中却已有倾覆之危。
只待一个契机,立时便将有滔天巨浪翻涌而起,震动整个京城。再至……全国。
苏井初回京便听说苏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不顾交代什么就往苏家老宅而去,才发觉苏家格局已大有不同。
苏老爷子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只偶时清醒。
苏淇一家已与苏家本家分了家,苏景厉入了京系军阀,苏景鸿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