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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拢在了一处,血水已经在桶里淅沥干净了。数不清的人头高高挂在系着秋千的老树上,地上还另滚落了三颗,不倒翁般摇晃着,淤泥草屑混着血污沾了他们满脸,虫豸在他们的口鼻间进出。
阿袁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三人分明就是那死去的——许彤、于丽、徐帆!
阿袁捂着嘴往后连退了几步。哐啷一声响动,他的背脊顶在了一处硬物上。有袅袅浓郁的鲜香雾气不断绕着他的脖颈钻进他的鼻中。
他身后摆着是他夜夜推着的那摊板车。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存在,可阿袁这会却已不敢回头,他不敢回头,他怕从那热腾腾的锅里看到支棱的人骨,他怕知道他卖出去的……从来都是从这些人的身上剃下来的骨肉。
可常安在却不放过他,他还在笑,很淡的微笑,垂落的目光透着似曾相识的怜悯,他轻轻的问他,“阿袁,你为什么转头看看锅里是什么?”
脖颈咯啦一声怪响,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迫使他不得不往后转去,当转到一定的角度时,锅里沸腾的物事也便这么的扑入了眼底——
并非是预料中狰狞的人骨,却是比人骨更加可怖的存在!锅里没有汤没有水,只有一团一团缠绕翻滚的黑气,便似这些人死去的怨气凝出的实质。
“你以为一直以来你卖出去的是什么呢?”常安在低低笑声落在耳畔却如惊雷般炸得阿袁惶然失措,“你卖出去的是这栋楼房里源源不断的怨气。引来他们的,从来都是你。”
阿袁死死瞪着那锅黑气,黑气间闪现着无数人哭号扭曲的脸孔。
耳边是常安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说,“阿袁,它们都需要你。”
阿袁惶惶然想着,它们?它们是谁?为什么是它们……
可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只听着常安在声音一转,倏露了阴冷,“那么现在,”他说,“你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了么。”
第44章 重重可怖
阿袁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猛地被人一扯,他往后一摔,后脑咚地砸在了地上。
阿袁被剧烈的疼逼醒了,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丛武从上方俯视而来的脸,“阿袁?”他一脸紧张,抻着五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是清醒的么?”
阿袁捂着后脑勺坐了起来,环顾着周遭,“我怎么了?”
还是环绕镜子的镜屋,白蜡烛已经燃到了一寸的位置,蜡泪瘫软着流淌开去又凝固硬结。
丛武伸手拉他起来,阿袁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面镜子前。
丛武道,“你方才听呼唤声就跟魔怔了般一动不动的,等声音没掉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说那里是出口、你要出去之类的,死活要把那面镜子推开。”
阿袁想着那个梦,他不知道他是常安在故意让他做的梦还是在梦里预示着什么,他只知道,常安在已经不是人了……常安在正在找他。
阿袁正自沉思,丛武又道,“现在声音没了,我们要不要赶快趁机出去?”
阿袁犹疑了片刻,正要说好,可倏然间耳边又有哭声响起。
细细弱弱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每间镜子后面都藏着无数的冤魂,可因着镜子的阻隔,谁也无法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丛武开了口,他叹着气道,“算了,我们还是暂时在这呆着吧。”
他这么说了,阿袁自没意见,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坐在了蜡烛旁。
阿袁习惯了独处,一直不说话也无所谓。
倒是丛武憋不住了,沉默不到些时,哭声散了,他又跟着开始唉声叹气,“我们还要在这躲多久啊,早知道打死也不来这啊。”他往后一倒,摊成大字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隔了片刻,他忽然问道,“你会不会饿啊?”
阿袁摇了摇头,“不会。”
丛武叹了口气,“我进来估计有两天了,一直没吃饭,现在感觉饿的快瘫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唉。早知道就不来什么鬼屋了……都怪徐帆!”
阿袁回忆着方才的梦,忍不住频频看向丛武,像是确定他的头还在不在他脖子上一样。
“你一直看我干啥呢,”丛武被他看的发毛,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机咕咚一声从他口袋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诶诶我的手机!”他忙着去捡,拿起来才发现屏幕摔得自动解了锁,显示着是手机里相册。他也是顺手,点开了他们四人的那张合好,正要放大拿给阿袁看时,结果视线一偏,倏然黏在了一侧的镜子上。
丛武怔怔盯着那镜子,低声道,“阿袁——”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大声叫了起来,“阿袁!这里有门,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知哪来的阴风,吹得靠左侧的蜡烛呲地熄灭了,屋子一侧沦为了黑暗。
阿袁警惕地看着丛武说的那个角落,那里黑漆漆的,镜子已映不出人影了,“我没看到镜子,”阿袁站起来拽住他,“你别过去。”
丛武还在往前,嘴里喃喃着,“好多吃的……好多。”
那处黑暗在丛武的眼里已经变了模样,原来镜子的位置变成了一小扇半敞着门,门里摆着昏黄的台灯,台灯后是一小张茶几,茶几上堆满了食物——
鲜嫩诱人的水果、熏烤冒油的乳猪,点缀草莓的蛋糕,油炸金黄的鸡腿等等。每一样都诱得人口水充沛,神思恍惚。
丛武咽了一口口水,从地上爬了起来,喃喃自语,“好多吃的,好饿呀。”他怔愣愣伫立原地片刻,倏然着了魔般,趔趔趄趄向着跑去,手机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再次砸在了地上。
“丛武!那不是真的!”阿袁听他声音越来越不对,他死拽着丛武的手想把他拽回来。
谁知丛武像疯魔了一般,力气大的吓人,一把就将他甩到了一旁,丛武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滚啊!别来跟我抢!”
他撒腿冲到了那扇门前,抻臂先抓起一根鸡腿撕咬了几口,又抓起另个苹果啃了两口,接着猛塞了一块奶油蛋糕。他的腮帮始终鼓撑,像是突然遭饿死鬼附了身。
丛武正是狼吞虎咽,可吃着吃着动作忽然又停下来了,把手指伸进犹在咀嚼的嘴里,从牙缝间捏出了一撮发丝。
丛武怔怔盯着那撮头发,他忽然感觉到嘴里正嚼着东西都蠕动了起来,他想也没想,慌忙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哪知那些被嚼得稀烂食物落地的一瞬间,忽然全都化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发球。
门后透来幽冷的灰光,所有的视像都似变成了黑白闪屏的老电视。
丛武瞪着那团发球,腿一软跪趴在了地上,胃里紧接着一阵翻江倒海,他大张着嘴,疯狂呕吐了起来,稀里哗啦的腌臜在落地之时霎时变成无数潮湿黏腻的发球,它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