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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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皇帝的相貌也算赏心悦目,他怎么也没有这么快看厌的道理啊。
堂堂天子,怎么对自己的相貌半点自信都没有。
一面默默腹诽,一面又喝了口酒。
这口喝下去,却有点涩味了。
纵然是同一堂歌舞,殿尾总要比御座前冷清许多。春夜里清风徐徐进来,已独自喝了两壶酒的许修祈有点微醺,静悄悄起身从席位上溜了出去。
那些漂亮的妃嫔公主、俊俏的王孙公子都在御座前热闹,留在末座的,不是些无趣的糟老头子,便是面目呆板的中年官员,全都不对许修祈胃口。多看了几眼,就连吃饭的胃口都差了些。
反正没人留意他,刚好溜出去透口气。
许修祈出了殿门,刚往长廊外阴影里走了没几步,便有人追了出来。
“许公子,请留步。”
因着急而提高的嗓音略嫌尖利,激得许修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托这声音的福,当那身形单薄的小太监站在许修祈面前时,脑子里一向只记得美人的许少主很快就想起他来。
这小太监,就是美人皇帝遇刺那次带在身边的人。
不知道对方为何叫住自己,许修祈想了想,斟酌了下措辞,问道:“这位公公,你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道:“许公子不记得小的了?”
以这小太监的相貌,换在平时,就算见十次,许修祈也不一定有印象。怪只怪那天他一嗓子尖叫把许修祈叫得头皮发麻,又拣着身上刺了个血窟窿的他走了一路,所以才勉强记住了他。
“记得是记得,不过公公找我有事吗?”
小太监态度谦卑,“上次多谢许公子相救,如果不是你,小的这条命估计也丢了。”
原来是道谢啊!
许修祈无所谓地摇摇手,“不必多礼。”反正他只是顺手把人提到马背上而已,算不得多大的功劳。
说完话,许修祈转身又想往长廊外走,但才动,那小太监又追了上来。
这次却是有点焦急的。
“许公子,你先别忙着走。上次你救驾有功,陛下另有奖赏,特地吩咐小的带你去偏殿歇息一阵,等会皇上会亲自去见您。”
许修祈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小太监,工笔描绘的精致容颜里全是疑惑。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想不明白。
说着要赏,看似在赏,可许修祈真没体会到一点隆恩浩荡,可要说是疏忽冷落,这会又巴巴让人来请他,还要去偏殿相会。
该不是美人皇帝突然厌了顾书成,转而看上他了吧?
许修祈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一个顾书成都管得他死死地,若这人换成当今天子……他还有没有潇洒的希望?
“许公子,许公子?”
“啊?怎么?”
许修祈的眼神飘乎无定,小太监接连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人唤醒。
“许公子,请随我走这边。”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许修祈跟着他身后,御花园里三月末的春花香气浓郁,和夜风交缠在一起,直往人衣袖里钻,袭了满袖馨香。
即不是皇家子弟出身,也没有过闯皇宫刺杀的打算,许修祈对皇宫里的布局完全没有概念。跟着小太监走了一阵,只觉四周屋宇都不尽相同,雕梁画柱,富丽堂皇。
好不容易走到小太监口中的偏殿,那小太监将许修祈引到一间屋子,又吩咐人上了酒食点心,这才朝他一欠身,恭恭敬敬道:“劳烦许公子您在这边等一阵,寿宴一完,皇上马上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小的。小的就在殿外候着。”
许修祈很想说,我别的不需要,就是一个人太冷清,你挑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陪我喝酒吧……但想想美人皇帝亲自召见,自己这么做未免太不卖面子,于是只得摇摇头,勉强客气了一下。
“你下去吧,我有事情会叫你。”
小太监告礼退下。
许修祈伸手揭了酒壶壶盖,摇摇拿到鼻子下闻了下,过度熟悉的酒香味,让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酒,居然是千日醉。
许修祈一离开大殿,顾书成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太后在问话,他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修祈出去。而随后不久,他却诧异地发现,皇上身边那小内侍居然也跟了出去。
心里叮咚响了下。
虽然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巧合,不需要太在意,但心里那种不安感突然就冒出了来。
许修祈在意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曾不止一次问过他们两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许修祈的在意,他是开心的,因为这代表那个花心无定性的人已经对他有了感觉。但同样也是苦恼的,更多的是不愿意提及。十多年前的旧事,一切早被尘埃遮掩,有什么必要再翻出来?
但很明显的是,皇上完全不这么想。
比起自己,坐上至尊之位的天子似乎得到的太多,也就会在闲暇时想起失去过的东西,于是心心念念,只当那些未得到和已失去的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向他示好。
天子一时糊涂无所谓,但他不能陪着对方糊涂。他必须得清清醒醒,清楚地认清一切。他不是过去的顾书成,而当年曾经认识的皇长孙顾定睿,也早没了影子。现在的顾定睿,是那至尊宝座的主人,也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些,都需要他认清楚。
心里挂了事,顾书成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在皇帝陛下借酒醉退席之后,就更加明显起来。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顾书成心里藏了事,太后凤眼一瞥,便看出端倪。
“书成,怎么了,陪我这老人家说话觉得闷了?”
太后五官极为艳丽,如今年岁稍长,依旧不减风韵。自称老人家,自然是调侃的意思。顾芸洛心思活络,模样生得可人,一张嘴该甜的时候能甜出蜜来。她哥还没来得及回话,她便同太后撒娇道:“太后娘娘您哪里老了!不是芸洛瞎说,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太后娘娘,保管说您是三十未到的人……”
“芸洛你这丫头,就会说假话哄人开心!”
小丫头一张巧嘴逗得太后开怀大笑,也替她哥解了围。顾书成附和笑笑,心里仍然担心,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直到太后也乏了,由顾芸洛和众女官陪着回宫后,他才有机会脱身去寻许修祈。
一路上废了不少工夫,问了许多人,都说不见许修祈踪影。甚至连皇上,也没有人知道行踪。
顾书成心里的不安感益发强烈,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宫里乱走乱窜。现在不比十年前,要守的规矩要遵的禁制比当年多得多,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虽然担心,也只能忍耐。 终于,在顾书成都快找疯的时候,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出现在面前。
“世子,陛下请您去老地方相见。”
顾书成眉头一拧,“老地方,什么意思?”
“陛下原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
小太监传了话就离开,留顾书成在原地站了好一阵,突然猛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道道回廊,一幢幢楼宇,顾书成穿行其中,四周景象渐渐被甩在身后。这座宫城,他很熟悉,但再熟悉,也不可能借由它们回到十年前。
老地方……
现在,他就连皇帝口中的老地方与他认定的是否相同,都不能肯定。
只能借由不断加快的脚步,来缓解那种不确定感。
走了一阵,凌香殿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顾书成脚步更急,急忙忙过去。待一脚跨进殿门,殿中已有人摆了酒,笑笑坐在那等他。
“书成,原来你还记得。老地方,我们的老地方也就这而已。”
刚才的寿宴上,皇帝顾定睿已喝了不少酒,艳的五官上染了红潮,凤眼里有些水光,那种凛然气势消减不少,朝着顾书成遥遥一笑举杯的模样,是天子不可能有的闲适潇洒。
抹去了所有属于帝王的强势。
顾书成略有失神。
却听皇帝道:“来,陪我喝两杯。”连自称都不曾用。
顾书成走过去,坐到皇帝旁边,端了桌案上的酒,一连喝了两杯。过后,便在皇帝的注视,开口问道:“请问陛下,修祈在什么地方?”
皇帝不答话,又给他斟了杯酒,“再陪我喝会,我们两个人,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喝酒说话了。”
顾书成端了酒再度一饮而尽,开口说话时,问题却还是之前那个问题。
“许修祈在你这里吧?”
皇帝斟酒的手停了下,抬起眼来看顾书成,略红的脸色和眼角充斥的红丝,都是浅醉的迹象。
“书成,你不再一板一眼同我说话,我很开心。但是,我不希望你每次开口,提的都是别人。”
顾书成沉默了下。
澄亮酒液又倒满面前酒杯。
皇帝的声音是不疾不徐的,“而且,许修祈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我说过,十数年相交,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执着于他,是做给我看的吧?”
顾书成猛抬眼看他。
皇帝笑笑,艳的五官因这一笑几乎夺人心魄。但随后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残酷。
“是想借由他忘记我,还是想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顾书成,你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他?”
顾书成猛然站起身,嘴唇动了动,眼底有怒意,但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身份不同,许多话,他没有资格再说。
只是他额头跳跃的青筋已显露了他的怒气。
对于他的沉默,顾定睿想来是不满意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回答朕的问题,朕现在以皇帝的身份要求你,回答朕的问题。”
没有回音。
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渐渐转浓,水漏声滴滴答答,沉默在两个人之间疯长,谁也不愿意妥协。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皇帝猛然站起身,丢了手里酒杯,冷冷道:“既然顾世子不愿陪朕说话,那就请回行馆吧。至于那位许公子,并不在朕手上,你若担心,可以盘查宫门守卫,他们总知道,那位许公子究竟还在不在宫里。”
口气虽冷,顾定睿脸上依旧带了点笑,但整个人的感觉跟刚才已有不同。他似乎又恢复到金銮殿上杀伐决断的果敢天子,没有刚才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性温和。
这才是天子。
天家之子,自当把所有掌控在手中,由不得一点叛逆。
得了答案,顾书成没有再耽搁,告礼后转身离开。
空留顾定睿在大殿里站着,好一阵,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翻飞。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进殿来,小心翼翼问他:“陛下,那位许公子要怎么处置?”
皇帝没说话,转身先行进了内殿,小太监将花瓶旁边的机关一扭,书柜移开。暗房内,许修祈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将人送去林学士府。再让宫门守卫处记住,不管任何人问起,只说这位许公子是和林学士一起离开的。”
第二十六章
一辆马车趁夜入了学士府,被扶下车来的许修祈满面潮红,双目紧闭,任由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走。
学士府的仆人听见叩门声,急忙忙来开门,看见门前几人时愣了下。
“几位这是?”
搀扶着许修祈那两人并未答话,其中一人从腰间摸了块宫牌出来,那仆人一看,立刻明了对方身份,不敢再多问。
看他领悟,那两人便将许修祈人交给他,道:“这是送给林学士的礼物,你将人交给他,他自然就明白。”
说完话,两个人把许修祈留下就走了。
留那仆人扶着醉得人事不知的许少主手足无措。
这算是什么事啊?留下这人长相美是美,但终究是个男的,他家少爷又不好男风,接这份礼物做什么。
难为他还得处理这个麻烦。
只是,那仆人再多不满,也不敢抱怨。他还是有眼色的人,刚才那两人分明是宫里的人,自己若多嘴发问,指不定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还得连累他家少爷。
这学士府的主人林朝跃,是前右相林安的儿子,自小天资聪颖才名远播,十九岁便中了状元,二十三岁钦点翰林并赐府,年纪轻轻便坐上正五品之位,深受皇帝顾定睿倚重。
今日太后寿宴,他也喝了两杯酒,才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便有人将许修祈送到他房中。
“少爷,这是有人送到咱们府上的,说是给你的礼物,还说你一看,就明白了。”
许修祈这会醉得厉害,只耷拉着头,垂下头发遮了半张脸,根本辨不清模样。林朝跃醉眼朦胧,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明白。
送一个醉汉到他府上,是什么意思?难道哪个同僚兴致好同他开玩笑?
“这人是谁送来的?”
那仆人不料他有此一问,呆了下,才压低声音道:“是宫里头的人。”
林朝跃闻言稍惊,一点零星醉意去了一半。他摇了摇头,走进去,将那人垂在脸侧的头发捋开。
许修祈那精致的五官露了出来。
此刻他正垂着眼,睫毛长且浓密,乌羽似的眼睫下双颊酡红,水色薄唇紧抿,那般模样,若是好男风的人见了,必定喜欢。
只可惜林朝跃恰恰不好这一口。
但他看见许修祈的脸时,面上神色还是微微变了下,但并不明显。
将人从仆役怀中接过,林朝跃吩咐道:“去打盆热水过来。还有,今晚的事,不许让别人知道。”
那仆役得了吩咐,忙不迭下去打水,林朝跃正准备扶着许修祈到床上歇息,可身后门一关,原本还烂醉如泥的人突然推开他站直了来,除了脸上有点红潮,身上有点酒气,看那眼神看那姿态,完全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而林朝跃看他转醒,惊讶道:“你怎么……”
许修祈打断他的话,“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吧?我要不醒你打算怎么办,丢床上春宵一度,还是丢院子里风吹日晒?林朝跃,我记得你没这个嗜好啊!”
林朝跃闻言笑笑,一身皆是儒秀气质,“修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清荷的弟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你。”
许修祈不以为然笑了下,“呵……我姐姐的面子还真大。”
林朝跃并不同他计较,却是问道:“对了,今日我在寿宴上见过你,本想过去同你打个招呼吧,可一转眼,你人突然就不见了。”说到这,林朝跃眉头拧了起来,若有所思。“你怎么会被人送到我府上,还说是送我的礼物。该不是你同我开玩笑吧?”
许修祈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和你开玩笑吗?我倒想问你,为什么皇帝故意灌醉了我,偏偏把我往你府上送?”
林朝跃愣了下,这个问题,他也觉得奇怪。
听刚才那仆人说,许修祈是由宫里人送过来的,那么这就不是许修祈同他开玩笑。
许修祈的话也应该是真。
而且,他并不好男色,就算皇帝有心赏赐,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想着想着,林朝跃脑子里突然浮现几日前他陪顾定睿出宫,在长乐大街的滴翠楼饮茶时与顾定睿的一场对话,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才觉太不对劲。
林朝跃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转过脸,看着许修祈,张了张嘴,艰难说道:“我想,皇上是误会我对你有那种心思。”
许修祈等解释等得心慌,烦躁地抽了扇子在手,猛劲摇着。三月夜里一点不热,但他却觉得全身燥热难安,连带心里也有把火在烧,烧得人四肢百骸发疼。
“皇上怎么知道你我认识,而且,他为什么会误会你对我有别样心思?”
“几日前我陪皇上出宫,在滴翠楼上饮茶,恰巧你从楼下过去。我认出你来,便多看你几眼,不料皇上也在看你,还问我可认识你。我自然回答说认识,而皇上却来了兴致。”
林朝跃细细回想那日的事,神色益发凝重。当时顾定睿对许修祈的关注程度,明显不正常。
记得那日他说认识时,顾定睿笑着问他,“林学士和他之间的认识,可是关乎风月?”末了,皇帝还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林学士务必要实话实说。若在朕面前说假话,那便是欺君。”
林朝跃母亲是江南人士,去年他曾随林母去江南外祖父家,更在江南结识了许修祈的姐姐许清荷。林朝跃对许清荷是一见倾心,奈何出身江湖世家的许清荷性烈如火,又看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林朝跃殷勤献尽,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许修祈同许清荷面貌有七分相仿,他如今看见许修祈,不免就想起当初求而不得的佳人,心中惆怅,又被皇帝这么一问,于是落寞笑笑答道:“是倒是关乎风月,只可惜对方无心。”
现在想来,定是这一句话却让顾定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许修祈倾心。
一面同许修祈解释那日情形,林朝跃一面笑得尴尬。“我与你认识的确是关乎风月,不过这风月只与清荷相关,皇上必定是会错了意。不过……”林朝跃态度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是同淮西王世子一道入宫的,就算是皇帝陛下会错了意,也绝没有把你迷醉送给我的道理。修祈,你是不是不小心惹了什么事?如果是,你趁夜离开京城,速速回江南去,避一阵子风头。我只说被你打晕……到时候找个借口搪塞,皇上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林朝跃的建议是好心,也是可行的。可许修祈想起刚才在凌香殿里某两人的对话,他心里就觉憋气。
“不用,你就假装收了皇帝陛下的礼物,看他今后怎么说,我再做打算也不迟。”
居然将他灌醉丢给别人,这美人皇帝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若今日这人不是林朝跃,而他也不是饮过千日醉了解那酒的霸道之处,觉得事情有蹊跷故意装醉,那他会现在是什么下场?
而且,比起这个来,更让他生气的是,顾书成居然敢拿他当替身。
他就说了,一场露水姻缘凭什么能让那人追着他不肯罢休,结果居然是这样!
许修祈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无论哪个人,都无法容忍别人把自己当替身。
他一开始并不喜欢顾书成,被缠得久了,倒真觉出那人的专注和好,态度一软和,便稀里糊涂将自己送到人家手里。
到如今,他这种心软却是个笑话,不折不扣的笑话!他那些动心挣扎,他那些想要试试一心一意的诚意,全都是个笑话。
顾书成透过他看到的,是别的人。
这样的羞辱,要多大的度量才咽得下去?
很不幸他许修祈不是大度的人,所以……咽不下去。
林朝跃见许修祈不肯离开,心中担忧,便还想劝劝他,但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门外叩门声,“少爷,水打来了。”
林朝跃担忧地看了许修祈一眼,许修祈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伏倒在桌面上,继续装醉。
林朝跃走过去打开门,从仆役手中接过水,道:“你下去吧,这边用不找你了。”
那仆役本还想往里面张望,听了他的话,无奈只得退下,林朝跃端了水关门回来,拧了把帕子递给许修祈,“先擦把脸吧。”
许修祈道过谢,接过帕子擦了脸,再将帕子丢进水盆的时候,脸上那种怒意已明显少了许多。
林朝跃问:“修祈,你真不打算走?虽然清荷不喜欢我,但她的弟弟,我还是想帮你的忙。”
许修祈转眼望着林朝跃,细细看了好一阵,突然笑了来,道:“林朝跃,我突然觉得,你长得也挺不错。”
莫名其妙领了夸奖,林朝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相貌最多只算端正,只是身上有种书卷和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所以看起来勉强也算俊秀出众。
但许修祈这时候夸他相貌好,未免有些奇怪。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心中正疑惑,他又听许修祈道:“既然皇帝有心把我当礼物送给你,那你也不好浪费是不是?”
“什么?”
许修祈将手中扇子慢慢展开,嘴角勾起,漂亮的五官耀眼,却透着股狡狯气息。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林朝跃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视线四处躲闪,最后落在许修祈扇子上,没话找话道:“这扇面是金陵陆卿寒的笔法,他的画千金难求,你怎么得来的。”
林朝跃本来是岔开话题,却未料许修祈闻言脸色一沉,秀致眼底浮了阴云,劈手就将手中扇子丢下,再迈一步,脚已踏上那千金难求的扇面。
“再难求,也比不得与林学士一朝风流。林朝跃,我知道你不好男风,可我跟我姐姐也有七八分相似,既然得不到最好的,那找个替身也好。”
听许修祈说得过分了,林朝跃微有些恼,“胡说什么!你别作践自己,也低看我对清荷的心意。”
却不料许修祈走近了一步,更伸手抬了他下巴,眼里有些魅惑光芒,“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刚刚才发现,林学士儒雅俊秀,深得我心而已。而且……”许修祈往林朝跃面上吹了口气,鼻尖想抵,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床技很好,你试试也不吃亏。”
漂亮到绮丽的面容,暧昧的姿态,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第二十七章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顾书成脸沉得跟墨似的。
旁边侍从签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就冲出去,连顾芸洛在身后叫他也没反应。
他已经问遍了宫门守卫,得到的答案无外乎两个。
――没有看见过这人。
――见过那位长得很漂亮的许公子,他好像是乘翰林院林朝跃学士的马车走的。
林朝跃这人顾书成也见过几次,面貌算不得多好,但胜在身上有股读书人的儒秀气质,或许这就对了许修祈的胃口。
忆起许修祈过去的斑斑劣迹,对于他同林朝跃一起离开的事,顾书成是有八分相信的。
而刚才许修祈同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前后离开的事,或许只是个巧合,恰好他多心,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顾定睿九五之尊,什么东西要不到,若真使这种心机设计许修祈,未免落了下乘。
“哥,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身后顾芸洛的声音被风扯散,顾书成连头也不回,只大声应道:“你自己先回行馆去,不用管我。”说完双腿猛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他倒要去学士府看看,许修祈到底在不在,如果在,又在做些什么!
学士府的大门给拍得震天响。
那仆人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取门闩,“等一等,这么急做什么?”
门一开,只见面前站了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手里拿着马鞭,阶前系着马,明显是急赶了路的样子。
而那仆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已先给对方恐怖的脸色吓得消了气势,只忐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顾书成将腰间淮西王府的玉牌一现,“在下淮西王府顾书成,请见林学士。”
顾是国姓,顾书成又搬出淮西王府的名义,再加上他那一身不可掩饰的华贵气质,那仆人并不怀疑他身份。
只是想到自己少爷房中刚送来的“礼物”,仆役心里有些敲小鼓。
今晚学士府的风水是怎么了,老遇见这么写奇奇怪怪却又惹不得的人。
“公子你请随我去正厅坐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少爷。”
顾书成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林学士房间。”
“这……我们少爷已经歇下了。”
顾书成将眼一横,冷声道:“我有要紧事找他,如果延误时间坏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仆人自然不能再推阻,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只能认命地领着顾书成往林朝跃房间去。
待快到的时候,顾书成突然停下脚步,那仆役往前面一看,不由暗自叫苦。
只见那糊窗的薄绢上映了一双人影,两人正贴在一起,似乎还是脸对脸,那仆人心里悲怆,忙拔高声音提醒他家少爷。
“少爷,淮西王府有位顾公子找你,说有要事相商。”
他家少爷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怎么这会?刚才送来那男子再漂亮,也没这么大本事吧,才多会,就让他家少爷犯这种事丢这种丑。
那仆人一张苦脸,但顾书成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几分。
刚刚窗户上那一双剪影,其中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
好你个许修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也就是他了。
却说屋里林朝跃正被许修祈挑了下巴要非礼,他久挣挣不脱,手忙脚乱间,忽然听外面有淮西王府的人求见,又恰恰姓顾,一猜就猜出那人是顾书成。他对顾书成和许修祈的关系也做过猜测,现在听人找上门来,当即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拿许修祈没办法,搞不好真会让他得手了去,顾书成来得可谓及时。惊得则是顾书成这会上门来,只怕是得了什么消息,再见眼下这种状况,不误会他和许修祈有什么才怪!
林朝跃更急着要推开许修祈。
“许修祈,淮西王世子已经到了,你别再开玩笑,这事一点也不好玩。”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可是真心想同你共度良宵。”
听到顾书成到来,许修祈没有一点想要理会的心思,他趁林朝跃担心顾书成分神的时候,手绕到林朝跃脑后,稍稍托住对方后脑勺一按,低下头去,已含住对方唇。
林朝跃眼睛登时睁大,不敢置信看着许修祈,而这瞬间,在外面蓄了满腔怒火的顾书成也等不及了,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恰好撞见两人亲吻的场面,顿时觉得一团怒火在胸腔炸开。他三两步走过去,狠狠将两人分开。
“许修祈,你在做什么?”
唇舌一旦得了自由,林朝跃忙退开身,拿袖子狠狠擦了下嘴,同顾书成解释道:“世子,你别误会,修祈只是同我开玩笑。”
顾书成却连视线也没斜一下,根本不管林朝跃的解释,只冷冷看着许修祈,道:“许修祈,我要听你的解释。”
许修祈将手一摊,无所谓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说着他还朝顾书成一笑,眉梢高挑,挑衅味十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清楚。莫非顾书成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值得我对你一心一意?”
挣开顾书成钳住他肩膀的手,许修祈转眼向林朝跃笑笑,“朝跃,你可冤枉我了。我对你是真喜欢,哪里会是开玩笑?你真不打算考虑下我?”
林朝跃闻言暗暗叫苦,连话也不敢接。
许修祈真是不害死他不罢休。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几个祸害。要不是看在许清荷面上,他说什么也不淌这趟浑水。
林朝跃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避难,可顾书成这会却叫了他,“林学士,我想带人走,你没意见吧?”
林朝跃连连摆手,他忙着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哪里敢有意见。
“世子你请便。”
他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许修祈却不买账,抬头不屑看着顾书成。
“顾世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去是留,同你有什么干系?”
顾书成眼眸里跳动的全是怒意。而许修祈却没有罢休的意思。他走到一旁,那脚尖碾了碾刚才被他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的折扇,仰脸笑得没心没肺。
“顾书成,我欠你的,也只是一把扇子。不过你在我身上讨的好处也不少,难道我还抵不过一把扇子不成。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不过本少爷大度,不和你计较,咱们算两清好了。”
顾书成一看他脚底下的折扇,这下是彻底怒了,大步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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