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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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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才开口道:“修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许修祈听得外面婢女关门走远,偏头笑了笑,道:“芸洛,替我做件事好不好?”精致容颜一笑灼灼生华,只是眼底眉间依旧看得见些疲倦色彩。
顾芸洛才得了顾书成警告,此刻听许修祈提起要她帮忙的话,不由警觉起来,“修祈,你不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吧。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好好把说清楚不行吗?”
许修祈疲惫笑笑,身上高热让他浑身发软,但理智还是有的。
“芸洛,你个傻丫头。误会才是能够说清楚的,我跟你哥之间不是误会,只是……我被他缠得久了,觉得又烦又累,想透口气。”
顾芸洛白瓷似肌肤上一双月牙眼微弯,眼睛上方眉头轻皱。
许修祈这人很对她的胃口,和她一样爱玩爱闹,可心思却挺好,至少对她是很好的。她了解这样的人,轻易不会露出那样疲惫心酸的笑容。
许修祈现在,同当初在江南初见时的模样,差了不是一点点。她还记得那时那人细心为她准备了一路的食宿,笑笑望她时,手里绸扇轻摇,精致眉眼里,是尽展江南三秋胜景的明朗。如今,却连笑容都让她觉得倦怠。
短短一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是顾书成走前的警告还在耳边,而且以她哥的个性,既然要防着许修祈逃走,自然有在许修祈身边安插人手,她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修祈,就算我想帮你离开,怕也没办法。”
许修祈想了想,认真道:“其实不用你帮我离开,只要再过两日,等我身体好些,再挑个你哥哥不在的时间,你去京城云东巷回春堂,请位莫先生来瞧我就好。”
顾芸洛狐疑看他,忍不住说道:“修祈,你还是想走对不对?你告诉我实话,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丫头,太爱刨根问底,会把情郎吓跑的。”
顾芸洛银牙一咬,月牙眼瞪回去,“吓不跑方成就行。”
虽然顾书成出言恐吓她的成分多,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拿方成的前途做赌注。
但看见许修祈这样,想起往日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许修祈陪在她旁边安慰她的情形,她也不能太狠心。
那些实话说出来着实丢脸。
一向好面子爱潇洒的许少主说起来,更恨得顾书成牙痒痒,末了,对着小丫头七分悲悯三分感慨的眼神,许少主只得脸不红心不跳地加上一句,“芸洛,你知道我这人最怕丢脸。现在这么没面子的事都让你知道了,你不帮我忙,我真会伤心的。”
那些把他当做替代品给予的温柔专注,他却自以为是地当了真,还改了一贯的原则打算试一试,不是丢脸是什么。
其实,他只是怕丢脸而已。
跟动心什么的,完全没有干系,这样想,也就好了。
他有机会讨回所有的债,是他自己心软把那一剑的机会错过,只往顾书成肩头刺了一剑。自己选择的,再斤斤计较,也太小家子气了。
他许修祈是什么人,才不和顾书成那种王八蛋计较。
所以,他只要换个地方,见一些别的人,心里的不甘怨气,曾经有过的心动,都可以忘却,没有什么了不起。
顾书成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他到许修祈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许修祈额头上温度,却被许修祈头一偏躲开。手支楞楞落在半空,顾书成脸上一点温柔色彩也僵住。
“怎么,你当初许过的承诺,还是不想遵守吗?”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违背的誓言。只要不喜欢了,生厌了,那些就不算誓言。所以,我对你的兴趣,只有这么久而已。”
顾书成袖子上有股龙涎香的味道。
许修祈曾经在美人皇帝身上闻见过。
那股沉郁香味,和他一贯喜欢的佛手的清幽完全不同。
再加上顾书成今天一天没见踪影,虽然他也不想见对方,可闻到这股香味,想起他去见了谁,要说不排斥,那是骗鬼的。
既然喜欢既然忘不掉,那么拿他来搪塞算什么?
只想着把顾书成这人连同这股香味都快点撵开,让他不要闻到也不要听到,那样,就可以不在意。
只可惜,顾书成并不肯体谅他,而是继续坐在床头,带着那中在宫里染来的沉郁香味,提醒着许修祈,他被当做替代品的事情。
“今天我在宫里见过林朝跃,突然想起件事。”
许修祈让那股香味扰得烦不胜烦,听到林朝跃的名字也未想太多,只道:“有话就说,说完就滚。”
偏偏他这种极度厌恶顾书成的表现,让顾书成有种想看他恼怒的冲动。即使知道这人在生病不应该惹他动怒,但却咽不下那口气。
“你新看上的林学士,对你好像并不太在意。今天见到我,也没有问起你。按理说,昨晚他既然肯跟你一道离开,按理不该对你如此冷淡才是。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第三十一章
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许修祈听着顾书成的话,只觉心里给人拧了两把,嘴角轻扯,忍不住就冷笑起来。
顾书成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真的是一厢情愿。
可这是他愿意的吗?如果不是顾书成死缠烂打,让他将那些手腕当了真,他还真没啥机会对人一厢情愿脱不了身。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一厢情愿,可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看着顾书成眼角横了点冷意,许修祈冷冷笑着,等他应答。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管。”
“不用试也知道,我现在不正给你管着吗?”
如果用真心来换他的专注,他还觉得自己值得些,可顾书成现在拿着虚情假意还要管他的自由,未免太霸道了。眉高高挑起,即使在病中,即使平日爱笑,许修祈真正怨起人来,那种声色俱厉的模样,总让顾书成觉得心里难受。
他坐在床边,手掐了许修祈下巴,食指上的一圈牙印仍在,指上肩头都疼得连心。就这么看着许修祈,顾书成道:“原来你还有那么点自觉。自己承诺过的事情,总要算数,我已经当了真,你要单方面反悔,是不是太迟了?”
一番指责,让许修祈觉得不久前喝下去的汤药苦味仍旧残留在嘴中,不但如此,那股味道还跟着蔓延到了心里,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回去。
“顾书成,你当了真?骗谁呢!你我当初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从南到北也不过是些虚情假意的缠绵话,床榻上滚两圈,你就告诉我你当了真,谁信?恐怕你从头就是假的,又何必要求我太多。”
下巴上的手指力道顿时加重了些。
顾书成袖间那股龙涎香的味道入鼻,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从头到尾都虚情假意的人同他要真,太可笑了。
想着,许修祈冷笑着又道:“顾书成,既然你硬要说,那我便同你讲清楚。从你在金陵截住我,我们之前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敢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恐怕不尽然吧。”
顾书成皱了眉,“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许修祈顿了下,却益发笑得冷,眼角眉梢因身上高热而晕起的一点红潮却莫名显妩媚。“其实你自己最明白自己。你有多少真心真意你自己清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难为我。难道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床上功夫高明得你食髓知味,欲弃不能?如果真是那样,你也要得够了,本少爷现在真厌烦你了,也不愿意再同你有瓜葛,大家好聚好散,别折腾了。不然不保准哪天我病好了,在床上就给你两刀,大家都讨不了好。”
其实许修祈后面想说,你不过是拿我当了美人皇帝的替代品,我还真好奇了,我和那美人皇帝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值得你追了一路,连正主送上门来还推三拒四。再是天子又如何,以你顾书成的无耻无赖,难道还会怯场不曾。
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去。
硬生生一咬牙转了语气。
自己将自己最尴尬最丢脸地一面剥开来,他真舍不得让自己这么狼狈。
为了一个顾书成,落得跟怨妇弃妇一样,太掉价了。
许修祈一番话半真半假不由衷,顾书成却听得脸色阴沉。尤其在听到后面几句,不由捏起许修祈下巴,沉声问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干系?还是你是衬着,我不会废你武功,真能任你再给我两剑是不是?”
许修祈心中震动,一股寒意夹杂愤怒从脚趾冲到头顶,“顾书成,自古民不与官斗,这道理我也懂。但你真当霹雳堂全是死人是不是,你真以为本少爷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心里气极,许修祈也顾不得身上发软,猛挣开顾书成的手,坐起身来,抓了旁边的东西不管什么就摔下去,“姓顾的,你立马给本少爷滚,看见你我觉得碍眼。”
听着耳边药碗碎裂声,顾书成纹丝不动。
“你好像忘了,这是我的房间。”
许修祈不再说话,猛将被子一掀,赤脚就跳下床来,跌跌撞撞要出房间去。却是一早躲在外面偷听的顾芸洛听情况不对,急忙忙赶进来,拦住许修祈,弯弯月牙眼瞧着她哥,很有几分气愤。
“哥,修祈还在养病,你这样同他计较,算什么?”
顾书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而许修祈却让顾芸洛扶着站直了身子,看着顾书成一笑,精致到绮丽的面容上无半点软和,眼底一片青黑,满眼疲倦。
“就算你不同我计较,我也想分清楚。别说你这房间,哪怕是你呆过的地方,我都想即时退避三舍,以免沾了晦气。”说罢才对顾芸洛道:“芸洛,劳烦你扶我去隔壁房间。”
顾芸洛赶紧扶着许修祈去隔壁房间休息,而顾书成留在房中,看着床前一片狼藉,终未按捺住情绪,衣袖一扫,将桌边剩余的东西一并扫落。
他想要硬绑着许修祈,十天半个月还可能,但那人一旦病好了要走,他未必还能真废了他武功锁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似乎已是难以收场。
他不想放手,许修祈花心风流的毛病不肯收敛,他们之间,要想找一个折中点,太过困难。
想想让两人走到这种地步的导火线,顾书成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奇了,这个林朝跃到底有多么好,让许修祈一眼就认准了,还是说,这两人原本就认识?可林朝跃那样的态度,似乎对许修祈并无多少心思,两人也不像旧识,若不是那晚看见许修祈和他亲热……自己也不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不悦之外,顾书成隐约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间说不上来,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刚才和许修祈的争吵,也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一向沉稳的心绪也无法平静。在屋子里呆了半晌,顾书成感到压抑难受,心中又添了些狐疑,略一思定,当即转身出门去。
他就再去见见这位林朝跃,把那晚的事情问清楚。也好好见识见识,这钦点的翰林院学士,有多少内秀风情,这么快就让许修祈动了心。
却说顾芸洛扶了许修祈到旁边房间休息,又喂许修祈喝了点茶水歇下。
不多时,听着顾书成出去的声响,顾芸洛还未说什么,在床上气外带高热有些昏沉沉的许修祈却抓了她手醒过来。
“芸洛,你哥是不是出去了?”
“我去看看。”
顾芸洛去唤外面的使唤丫鬟来问了句,确定后回来告诉许修祈。
许修祈听了,硬要她扶自己起来,到书桌旁坐了,摊开纸磨了墨,硬提笔写了两行字。手上无力,笔下字体一团浑圆,连锋锐都消了,但写写歇歇,好歹断断续续将那信写完了。
写好信封了口,许修祈将身上一只玉佩解下交给顾芸洛,“芸洛,我早些时候同你说过那位莫大夫,你现在就去见他,务必在你哥回来之前把信送到。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耍赖。”
顾芸洛捏了信和玉佩,有些犹豫。许修祈看得分明,于是道:“刚刚的状况你也看见了,你不帮我,难道想看我被你哥废了武功?”
顾芸洛秀气的眉蹙起,“你真不要我哥了?”
“我觉得烦了。我过去那种生活比较适合我,喜欢或不喜欢都简简单单,干脆利落,这样拖泥带水又不快乐的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
那么无耻无赖下流的一个人,他没本事要得起。
“那莫大夫是什么人,也是喜欢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忍不住撑着昏沉沉的头敲顾芸洛脑袋,“小丫头,我再花心,也得有单纯的朋友吧。”
顾芸洛最后还是帮许修祈送了信。
她哥和许修祈之间的状况她也看得清楚,眼下两人都在气头上,硬绑在一块也是互相刺伤,倒不如彼此分开冷静一下。
而且,她哥的心思如果真如许修祈所说,那么所有的一切,对许修祈来说太不公平了。
去到许修祈口中的医馆,接信的人是个年轻大夫,一身浅灰布衫,面目俊雅,五官虽比不得许修祈精致,但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心。
那莫大夫接过信,看了玉佩和信的内容,却是眨眼轻笑,笑得顾芸洛满心疑惑。
正待问,那人却笑眯眯对她道:“姑娘,你信已送到,就请回吧,多谢。”
顾芸洛愣了下,“你没有话要带给许修祈,也不去见他?”
那莫大夫只笑笑,“我会去见他的,你让他放心。”
说完话也不管许多,硬将顾芸洛送走。
一头雾水的小郡主回去时,顾书成还没回来,她将那莫大夫的话转答给许修祈,许修祈也没再说什么,同她道了句谢便继续睡过去。
顾芸洛离开后,留许修祈一人昏沉沉睡了许久,直到中午时分,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他本以为是小丫头送药来,可待睁眼看清来人的时候,脸色登时沉下来。
门口的人,居然是顾书成。
“你还想怎么样?”
顾书成脸上诡异地没有什么表情,缓步走过去,“你让人叫我来的,现在态度怎么这么差?”说话的声音却全不像顾书成。
许修祈僵了下,突然醒悟过来,不确定地问道:“莫熹?”
和顾书成面貌相同的人轻声笑了来,“许修祈,你还没病傻嘛,怎么,终于遇见克星了?被折腾成这副病样子。”
许修祈尚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江湖中会易容术的人不少,但要能易容到莫熹这样惟妙惟肖的却少。莫熹的易容手法他知道有多高明,也不会怀疑,但问题是,这人应该没见过顾书成才是,短短几个时辰,怎么能做到如此相像?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第三十二章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对于许修祈的疑问,假顾书成真莫熹倒也不急着解释,他人不慌不忙往床边一坐,将许修祈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几根指头往腕上一搭,一面听着脉象一面淡淡笑问:“风寒侵体,急怒攻心,却也没什么大问题。许修祈,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能气得别人言语不能的,原来还有人能气到你,谁这么厉害,替我引见引见?”
许修祈觉得自己是一口气噎在心里,哭笑不得,心底有气,但现在又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漂亮的眼无奈斜了斜莫熹,看着那顶着顾书成脸皮,神情眼神却完全不同的人,感觉复杂异常。
“怎么,莫熹你也想被这么气一场?”
手腕上搭着的手指移开,莫熹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了两粒碧绿丹药在许修祈掌心,起身到一旁倒了水给他,边喂许修祈服药,边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顺应天意,替那些被你伤了心的痴男怨女报仇。”
“还顺应天意呢……我看他比我还混蛋。”
“哈哈……混蛋?我顶着这混蛋的脸,也没见你多不想看。许修祈,你该不是真遇见克星了吧?”
才和着水咽下去的丹药像一团火,跟着食道滚到胃里,许修祈猛咳了两声,看莫熹的视线终于不忿起来。
“姓莫的,我既没勾引你家妹子,又没抢你家未婚妻,你用得着一见面就这么冷嘲热讽的吗?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落井下石,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许大少恨人的气势倒是足了,只可惜病中的人威严不够,被莫熹一只手在背后轻拍两下顺了去,再一句“你想怎么出去?”就转移了注意力。
许修祈没好气白他一眼,“你都易容成这样了,还问我想怎么出去?”
他想要出去,就得趁顾书成没回来之前趁早离开。
许修祈一来舍不得委屈自己翻院墙钻狗洞,二来人在病中想要和莫熹以两人之力杀出去又太过虚幻,所以说,他想要走得体体面面安安稳稳,那是一个技术活。莫熹的易容绝迹,正是带许修祈离开的必备法宝。
莫熹身材和顾书成差不多,现在再看他那张脸,只要不说话,或者说他说话的时候稍微变一下嗓音,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冒牌的。而顾书成要带许修祈去哪里,自然不会有人多过问,即便是顾书成安排在许修祈身边监视软禁他的人手,也不可能多盘问。
许修祈一开始的时候,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所以他才叫顾芸洛带他传消息给莫熹,希望莫熹趁顾书成不在的时间偷偷来见他,然后观察下顾书成的长相身材,改装一下,再找合适的时机带他离开。却不曾想莫熹的动作这么快,他还没想办法让这人见上顾书成两眼,对方已经装成顾书成的样子过来了。
见许修祈通透,莫熹只笑笑,故意问道:“那你是想现在就走,还是想再等两天?不会舍不得吧。”
许修祈只差没往地上啐一口。
他舍不得!怎么可能。
想起先前和顾书成的一场争执,他恨不得立刻就走。要有舍不得,也是舍不得这么便宜顾书成那混蛋。
“现在就走,你要舍不得,你装成我的样子留下来好了。”
莫熹大笑,“你这种日子,我可不想过。”
换好衣服,莫熹扶着许修祈出门去。行馆中的仆人上来问,莫熹刻意压低了嗓音叫他们备车。等将许修祈扶上车,他便谴走车夫,自己亲自驾车离开。
对于“顾书成”亲自驾车的怪异行径,行馆中人虽有疑惑,但想这两人冷脸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真有什么事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也就只多看了两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马车驶出朱雀大街,再走一阵,看四处少人,便拐进条僻静巷子。莫熹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又在车内重新束了头发,彻底改了装束,这才驾车出巷子,往京城西面去。
一路上,莫熹也将许修祈的疑惑解得差不多了。
莫熹在京城也算名医,更替一些达官贵人看过病,与顾书成偶然见过两面,这次许修祈送信过去,他一看这名字,心里自然有些印象。而更巧的是,莫熹送走顾芸洛,准备来行馆看看形势,趁机见许修祈一面商议事情的时候,居然见顾书成往宫城方向去。
他见过顾书成,又因为许修祈书信的原因对这人多挂了个心,因此就偷偷跟了上去,远远见顾书成入了宫门,忖着他一时三刻赶不回来,才赶紧照着顾书成的样子易了容,来见许修祈一面。而等莫熹到了行馆,再看时机得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带走再说。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你现在打算去哪?”
莫熹赶着车,同车内的许修祈说话。
许修祈服了莫熹两粒药,身上轻松许多,头也没有一开始醒时的昏沉,但身上仍旧乏力。他懒懒靠着垫子,有气无力答道:“你送我回江南好了。”
莫熹啪地抽了马儿一鞭,“给你二两颜色,你还真开起染缸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送你回江南,我不在……回春堂一天得少收多少银子。”
许修祈靠在垫子上摇头,满脸都是鄙夷色彩。
“交友不慎啊!我自己回去好了。”
许少主一句话说得悲怨,莫熹却笑了,“许修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交友不慎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吧。不过说实话,我虽然嫌你麻烦,希望你早点滚回江南去。可你现在在病中,即便不是什么大病,但万一你在路上真出了事,我也不好向你爹娘姐姐交代。要不然……”
许修祈勉强掀了车帘,露出半张侧脸,接过莫熹的话,“要不然你还是亲自送我一程,那样……”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然后帘子一放,赶紧躲回车里。
莫熹本还想笑话他,但他这样子不对,赶着车往前看了一眼,恰巧见一人骑马打旁边过,行色匆匆。那人的眉目模样,和他刚才顶着的那张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不是顾书成是谁?!
莫熹心里暗暗叫了声险,又紧抽了马儿两鞭,着急往前赶。待与顾书成错身过了,才稍缓下心来。
再看车内的许修祈,正咬牙切齿满脸痛恨状。
“等本少爷好了,再同你这混蛋算账。”
却说顾书成今日去见林朝跃,那林大学士一见他到来便有些不自在。客套了几句话之后,顾书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追问林朝跃与许修祈的关系。
林朝跃的态度比起那日被他撞见与许修祈亲热时的急于撇清干系暧昧了许多,只推说两人是旧识,在江南就见过,至于更亲近一些的关系,林朝跃既不肯说有,也不肯说没有,那种模糊态度,不免让人心中生疑。
顾书成虽然在气头上,又不喜欢许修祈一贯花心风流处处留情的做法,但他心思到底细密,再看林朝跃的样子,早些时候心里的那种一晃而过的异样感觉又生出来了。
心里怀疑,顾书成便多试探着问了几句。这林大学士做学问或许是一等一的精明,但为人做官上却始终有种读书人的实诚气,被顾书成几句话一绕,再刻意一试探,不知不觉就漏了马脚,失口说出太后寿辰那晚许修祈不是同他一起回府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许多事情的异样处顿时就显出来了。
许修祈同那小太监的先后离开,顾定睿的态度,宫门处守卫的一致口径,还有许修祈之后对他的厌恶情绪,几乎都有了答案。
等在去宫里见了顾定睿一面,这几乎就变成了确切。
许修祈那样的人,一向都是被别人宠着爱着的,肯答应试试对他专心已经很不容易,再突然以为自己做了别人的替代品,会生气记恨他再正常不过。他若早些知道问题症结在什么地方,顺着哄着些,或许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只是……只是当时他被顾定睿的态度弄得浮躁,再见许修祈同林朝跃亲热暧昧,心底那些隐藏太久的记忆一下子反噬回来,将他理智吞掉大半。
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凑在一块,都不懂退让,事情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出了宫,顾书成便急着回行馆,越近行馆心情就越复杂。
他虽然知道了许修祈生气的因由,但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要想安抚好许修祈,恐怕不是给出解释那么简单的。而且,过往的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多提……何况,现在就算他提,许修祈也不见得想听。
出门前的一场争吵现在想来,更让人觉得懊悔恼怒。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顾书成到了行馆,牵马的马夫看着他独身回来,不由问了句,“世子,您刚才才和许公子一道出门,怎么现在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顾书成脚步一僵,心里一沉,“我什么时候回来过?”
那马夫似乎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将刚才替他备车,送他和许修祈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顾书成一听,猛想起刚才在街上时,似乎和辆有行馆印记的马车错身而过,车里的人当时恰巧打了车帘说话,那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猛将马从马夫手里牵过,顾书成翻身上马,一转身赶了出去。眉心紧皱,眼底全是飞雪怒气。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撇开他逃走。
第三十三章
座下神驹追风,不多时,顾书成已追至刚才与那马车相遇的地方。环顾四周,却无那马车一点踪迹。
心里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的是一点难以忽视的心慌意乱。
许修祈的个性他很清楚,那个从来只是被别人爱着,却不知道如何爱别人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留一点念想。正如前几日闹得遍体鳞伤也硬要同他斩断干系那般,斩钉截铁地,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寻常不顺都可以这样,更何况如今许修祈已认定了他的罪,以为自己做了顾定睿的替代品,走起来更不带丝毫留念。
处处留情的人斩断情意的本事,往往干练到令人心寒。
描绘了下马车的大致模样,顾书成向周围人询问了下,问出那马车大致走的方向,他一夹马肚,便往人家指的方向追去。
而往前追了好一阵,顾书成才发现,朝这方向去,前面就是条死胡同,追到底,越发不见人影。最后只见一辆马车横在巷尾,驾车的马早已卸下来,空留马车弃在原地。
看着那马车的样子,顾书成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前去掀了车帘查看。而就在他掀车帘的瞬间,帘子与车内某处系着的一根细线被牵动,顾书成视线随着那细线转了一下,思维的运转未赶得上视线,但心里某根警惕的弦已经绷紧,身体的反射性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快。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顾书成人已翻身滚向一边。而那马车顶部已被车内的机关炸开,浓郁的白烟冒出来,随意蔓延的刺鼻味道,呛得顾书成一阵猛咳,更连泪水都呛了出来。
身上还给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不多时,随他追出来的侍从听见声响,急忙忙跟了进来,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顾书成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满心怒气,忿忿一甩袖,上前再去查看那惨遭蹂躏的马车。
只见那已经炸得焦黑的马车靠垫下,一个黑铁盒子丢在角落,模样老实笨重。顾书成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按,铁盒就弹开来,大开的口彷佛在嘲笑顾书成此时的狼狈。
铁盒里还躺了张信纸,打开来一看,俨然是许修祈的笔迹。想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的笔锋并没有多少锐气,但那种嚣张挑衅的口吻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哈哈……姓顾的王八蛋,这是送给你的告别礼。咱们算是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
书信在手中被揉成团,再丢在地上,顾书成脚踏上去,冷声吩咐面前跪着的侍从。
“去唤画师来,让他在行馆等着,我马上要刺客的画像。再吩咐下去,立刻派人封锁四处城门,不准人随意出入。如果上面有人问起,就说行馆里跑了刺客,本世子要追查。还要通知守城门的人,凡是生病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扣住仔细盘问。”
顾书成狠狠在那纸团上碾了脚,眼底滑过些暗沉色彩。
许修祈你想要逃走,没那么简单。
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简直是妄想。
被唤去行馆的画师战战兢兢画了幅画像,呈到顾书成面前。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世子神色阴沉,看着那画头摇了又摇,一句“重画”,便让画师软了腿,扑腾跪了下去。
“启禀世子,小的已经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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