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下第一口肉，囫囵吞下，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直到那些尸体全部消失。

    巨龙擦净嘴巴，寻了处山洞钻入，紧紧盘住身体，像幼时那样，把头颅探到尾巴下。

    山洞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巨龙闭上眼。

    他很想念他的小蚌精。

    ※ ※ ※

    “路路，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黎光看着眼前崇山峻岭，迟疑道。

    “额，其实我和其他妖怪当时都吓得找地方躲了起来，并没有具体看到那东西离开的样子。”

    “喔。”

    “小光小光，你确定那是青鸣吗？”路路有些不安地从黎光左肩跳到右肩，“我，我不是说青鸣坏话，可是那东西真的……真的太可怕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妖气那么邪恶的妖怪。青鸣不是龙族吗，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妖气？”

    “……”黎光沉默片刻，想到那天当众打伤了数名海族的青鸣，也有些伤心，但再开口时却全无迷茫，“当然是青青，我的青青做龙时最漂亮威风，就算成了妖怪，也必然是妖怪里的大王。”

    遥远山中。

    “阿啾！”完全霸占了乙瘴山，正在山洞里享用妖怪们孝敬给他的食物的青鸣，忽然打了个喷嚏。

    黎光和路路边打听边赶路，跋山涉水大半个月，终于来到乙瘴山。

    “哇喔——”黎光和路路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约而同发出感叹。

    “青鸣真的在这山里吗？”路路问。

    黎光看了看手中的简易地图，道：“我们在路上遇到刚刚从这里搬家的地鼠精，他说半月前，这山里来了条妖龙，打死了原本的大熊怪，称霸整片山林。按照他画的地图，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么说那条妖龙就是青鸣了？”

    “应该是。”黎光其实心里也没太大把握，但总要撞撞运气。

    两人慢慢向山上走。

    到了半山腰，周围瘴气越来越浓。

    黎光本就是水族，不习惯陆地生活，加之他修炼不深，闻着那些瘴气只觉非常难受。

    “我先去周围打听打听，小光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路路体贴地说道。

    “好。”

    黎光乖乖坐下，从袋子里翻出青鸣送他的珊瑚枝摆弄起来，打发时间。

    才过了正午，天色就渐渐暗下来，乃是因为上中瘴气太重，云雾遮住了阳光。

    路路迟迟未归，黎光已经把袋子里能拿出来玩儿的东西都玩儿了个遍。

    他这次走得匆忙，是以没有把全部家当都打包带走。

    “青青，”黎光无聊地念叨，“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来到黎光身边。

    黎光看着兔子毛茸茸团成一团的样子，欢喜地一把将兔崽抱起来：“小兔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兔子还未修成精，不会说话，它在黎光手上瞪了蹬腿，见逃不开，只好无助地动着三瓣嘴巴低头轻嗅黎光举着它的手腕。

    黎光见它忽然开始发抖，切越抖越厉害，忙细声安慰：“小兔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别怕别怕，我带你找回家。”

    小兔子开始在黎光手中不顾一切地挣扎。

    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然从树丛间走出，站到黎光背后……

    待路路回到空地寻找黎光时，便只看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包裹，而黎光不见踪影。

    “小光？小光！”路路放开嗓门喊起来。

    周围树叶簌簌而动。

    仿佛每棵树后都藏着什么似的。

    路路想起刚刚和蜻蜓弟弟打听到的恐怖传闻，身子不由一抖。

    “小光……”再开口时，已是哭腔。

    黎光被人弄晕了，一路扛到了山顶的洞府中。

    他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洞中空无一人，黎光坐在陌生的山洞，却觉得洞里布置看上去十分眼熟。

    怀中有什么动了动。

    黎光低头，发现是刚刚那只小兔仔，正缩了耳朵，安安静静趴在他衣服里，似乎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黎光不由想到他幼时也是这般躲在青鸣怀中，心里涌出一阵爱怜，他回忆着青鸣以前的样子，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

    黎光探出手放到小兔子嘴边，兔子动了动嘴巴，扭过头。

    黎光放下心来。

    “你说，我们现在这是到了哪里啊？”黎光抚着兔子柔顺地软毛自语道。

    正思量间，忽然听到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黎光忙抬眼望去，一看来人，不由呆住。

    那人长了张和青鸣极为相似的面孔，但细看去，又处处不同。

    最突出的是耳朵，比原先长了足有一寸，变得尖而细；脸部的轮廓也显得更为硬朗深刻，浓密的睫毛下，原本黝黑的双眸现在变成了金色；曾经一头温柔黑色长发更是浸了血般，转为暗红色，双唇却又几乎不见血色。

    “……青青？”黎光有些不确定地唤道。

    29.

    那人顿了顿，视若无睹般走进山洞，看都不看黎光一眼。

    “？”黎光跟在那人身后，亦步亦趋。

    “……”那人手臂垂在身侧，双拳捏紧，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身。

    “哎哟，”黎光一下子便撞到他身上，仰头对上青鸣强忍怒气的目光，终于不再迟疑，紧紧搂住青鸣的腰，亲热唤道，“青青！”

    “本宫乃是白赦宫主，青魔，近日在乙瘴山落脚。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妖怪，怎么会在本宫的洞府里撒野。”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不过，青青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黎光啊。”

    “什么黎光？听都没听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青青。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

    黎光揉了揉眼睛，咬定：“我没认错，你就是青青。”

    “呵，你说本宫是青青，证据呢？”

    “证据……”

    “你且描述一下你口中要寻之人的身姿样貌，看看本宫和你说的那位有何相同之处。”

    “……我不知道你的容貌为何变了，但你就是青青不会错！证据的话，你腰上佩戴的飞鱼玉坠还是我和你一起在人间买的！我们一人一个，你看，我腰上也有个一样的！”

    黎光说着，拿出自己那枚玉佩。

    两条小鱼恰好能拼到一起。

    那是他俩在一个集市上购得的，小作坊，玉的成色不好，做工亦是便宜粗糙，但青鸣一直都有细细收好，因为这是黎光强忍着口水没去买盐水鸭，而特意攒钱买来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几年，不管去哪儿，换什么衣服，青鸣必会佩戴这块佩饰。

    如今黎光指出玉佩来，青鸣只冷笑一声。

    他摘下佩件，长臂扬起，那玉佩便划了个弧，远远飞走。

    “啊！”黎光张大嘴巴，“你怎么能把那块玉扔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