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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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生之手 作者: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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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生之手 作者:颜凉雨

    谁。

    以前冬天的时候赵清誉都会手脚发凉,现在拜闯哥所赐,连指尖都是热热乎乎的。不过那凉又似乎并未消失,只是从掌心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第 40 章

    赵清誉已经有些日子没再去想过深圳的种种,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北国的生活里,上哲学课,吃酸菜粉儿,穿羽绒服,盼雪花儿飘,以至于在电话里听见李闯他帮自己跟韩慕坤断了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好像那完全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你看你换回来的时候再和好也行,不过要我说你干脆趁机换个靠谱的男人,”李闯佯装轻松地语气扯半天,末了才几不可闻的叹了下,说,“对不起啊,我确实有点顶不住。”

    那是圣诞夜的前一天,赵清誉晚自习到一半出来接的电话。教学楼的走廊里特别冷,羽绒服还在座位上搭着,他只穿着薄毛衣,站在走廊角落的窗户边,偶尔有人过去带起些许冷风,他便克制不住的想要发抖。

    但说话的声音却定定的,让人听不出一丁点儿情绪起伏:“嗯,我知道了,没关系。”

    要在以往,李闯听见这回答肯定立马无事一身轻阳光灿烂的挂下电话奔向美好新生活了,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提不起来这劲头,而且隐隐的,好像能感应到赵清誉的情绪波段:“喂,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清誉迟疑了下,继而一派正常:“没有。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觉得特别难受那就分手,毕竟现在你是赵清誉,日子也是你在过。”

    “对啊,我在过……”李闯有些恍惚,谁是谁谁又在过谁的日子好像成了他和赵清誉永远纠结不出答案的哲学命题,今天想明白了,可明天便又会陷入新的纠结里,循环往复,“我一直跟自己说这是你的日子,但结果,我还是把它弄得乱七八糟了。”

    赵清誉神情复杂,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没笑出来。

    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两个人才结束通话。赵清誉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冰凉冰凉。他转身回到教室,找了个靠暖气的位置,坐下,把身体微微倾斜着贴了上去。

    暖意源源不断,渐渐地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可惜热度有限,驱不散心底的凉。

    李闯刚刚问他有没有生气,是的,他生气了,这生气里糅合了很多复杂的成分。李闯说他把生活弄得乱七八糟,而在赵清誉看来,那一点不乱,不过就是李闯把他赵清誉的日子过成了自己的,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什么都由着他的喜好来,不是说没卡考虑过正主的感受,但他终究是李闯,那么个恣意飞扬的性格确实很难改了。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为什么不能任性些,随意些,把眼前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而要整天东担心西担心还要压抑住不知哪儿来的害怕?为什么李闯就可以一边说着这不是我的日子一边又怎么舒坦怎么来,而自己却不行?

    赵清誉生气李闯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但又羡慕李闯可以在任何环境里都那么自在。

    不,是嫉妒了。

    不知是真的病由心生,还是站走廊里吹了十来分钟小风的缘故,当天晚上赵清誉这个心思重的娃就在被窝里发起了冷,裹得严严实实,暖气也足,但就是一个劲儿打哆嗦。

    他没吭声,室友也都没注意,这么硬扛了一宿,第二天就完了。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满目的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去盥洗室,又头重脚轻的差点栽歪进洗手池。还是一起洗漱的顾延宇发现了异样,拿手心一贴他额头,没给吓着,感慨你都成人形烤地瓜了自己没知觉啊。赵清誉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本来想吃药顶顶,结果全宿舍一起翻箱倒柜弄出的两片白加黑在刚要往赵清誉嘴里塞的时候,被他一句颤颤巍巍的“保、质期……”给挡了下来,大伙定睛一看,好么,三年前出场,也不知那一届学长留下的。

    捡回一条命的赵清誉最终还是去了校医院。

    虽说赵清誉烧得挺厉害,但终究一大小伙子,室友看他吊瓶也挂上了,病床也躺上了,神志也有点迷离了,便不好意思再团团围着,想着留下一人照看其余的去上课,结果转头见一甜美的护士姐姐端着药进来,给另一个人挂完吊瓶之后白衣天使冲他们微笑,说不用担心,这药打上他就该睡着了,你们放心去上课。一句有我呢,让众男怀揣着复杂的羡慕嫉妒恨果断撤退。

    赵清誉在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里,梦到了第一次见韩慕坤的情景。

    可惜记忆太过遥远,梦境变得支离破碎。只隐约捕捉到些许影像,s大同志qq群的一帮人,商业区有名的gay吧聚会,韩慕坤那天穿了件浅色的衬衫,还有熏天的酒气和那句暧昧的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

    接着场景就变到了封闭的空间里,柔软的床上,男人炽热的呼吸,一下下猛烈地冲撞,还有那恍若深入骨髓般的战栗。癫狂,就像个吞噬灵魂的黑洞……

    最终,赵清誉的潜意识就只剩一片白茫茫,就像史蒂芬金的一部恐怖小说,到处都是迷雾,迷雾里隐藏着不知名的怪兽,你看不到它,但却不妨碍心底恐惧越来越大,直至――

    “帅哥~`电话~`帅哥~~电话~~帅哥,起床接电话啦~~”

    每次听到这个铃声,赵清誉都发誓一定要把它换掉,可等接完电话,转身又会忘到后脑勺。

    “喂……”一张嘴,赵清誉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

    “醒了?”电话是周鹏打过来的,代表了一宿舍的关心,“好点儿没?”

    “嗯。”赵清誉没说自己是让电话吵起来的,一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好么,他这睡了差不多一天,输液瓶不知什么时候撤的,手背只留下一小块胶布,轻轻深呼吸,赵清誉觉得自己确实好多了,“头不晕了,好像也不烧了,就是有点累。”

    “挂完水没,哥几个过去接你啊。”

    “不用,就两步路,”赵清誉笑,“又不是老弱病残。”

    “那行,饭在柜子上呢看着没,要是凉了你拿值班室让美女姐姐给你微波炉热下。”

    赵清誉转头,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清粥小菜,微微感动之余,也挺惊奇:“谁这么周到啊?”他敢打包票绝对不会是716的集体智慧。

    果然,周鹏酸不溜丢的:“还不是房欣那小子,啧,有了对象儿那心好男人指数蹭蹭往上长。”

    赵清誉忍住没乐出声儿,就说了句帮我谢谢他啊,挂了电话。

    那之后赵清誉又睡了两个来小时,等彻底清醒过来,天都蒙蒙黑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赵清誉听见校园广播里轻快的“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他用力的裹紧衣服,又微微仰头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浅浅微笑。

    哪有那么多的气好生,哪有那么多的烦恼好纠结。呵,全都忘掉吧。

    平安夜来了呢。

    716宿舍

    “你说,咱们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周鹏一边咕哝,一边对着镜子往脑袋上喷ㄠ水。

    “有什么不厚道的啊,我给你说,这机会千载难逢,过这村就没这店了。”邓泽把衣服铺满了床,拿这个比划比划,皱皱眉,又拿那个对照对照,摇摇头。

    “他不正好也生病嘛,本来就不宜出门得瑟。而且那边也就来四个人,再说了,真把他弄去外院儿那些色女们还能看上你我?”顾延宇说完便去寻找盟友,“东哥,我说的没错吧。”

    董东东早收拾完毕,正坐床上不知道想什么。听顾延宇问,也只是了声。

    “别搭理他,一晚上莫名其妙的,”邓泽总算挑了件中意的风衣,“我给你说,联谊这种事情气场特重要,气场决定命运知道不,就他那样一看跟刚失恋似的,指定没戏。”

    戏的尾音还没散干净,邓泽就让一破枕头砸了面门,然后就听董东东没好气的声音:“就等你了,赶紧把那层皮套上,走人!”

    “……那个,我想说咱以后讨论这种问题能不能背着当事人,”赵清誉站在半敞开的门口,实在非常不好意思,“起码把门关严呢。”

    四男齐刷刷看过来,濉

    赵清誉嘿嘿乐,一瞬间就好像闯哥元神归位了似的。只见他走进屋拍拍周鹏肩膀,特大度的:“行了,赶紧走,别让外语学院的靓女等着急。”

    周鹏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咳,这个,不是看你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嘛。”

    没等赵清誉反应,顾延宇插话过来:“老大,恕小弟愚钝,联谊和身子骨虚不虚有什么关联必然联系呢?”

    未免话题拐到影响社会和谐的方向,赵清誉及时出声:“怎么没看见房欣?”

    “跟女朋友二人世界去了。”顾延宇一脸葡萄酸。

    董东东走过来,算是问了句正经的:“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吧。”

    赵清誉点头,怕他们多想,眼珠一转,就得瑟的笑起来:“行了你们赶紧点儿,我正好清静清静。”

    “呃,其实五个人也行,”周鹏有些过意不去,“让她们有更大挑选范围啊。”

    赵清誉努力回忆李闯的语言风格,末了甩一句:“哥还用联谊?坐宿舍里那小姑娘都乌泱乌泱的!”

    ――男性公敌的下场就是被人用枕头捂床上半天喘不了气儿。

    没过多久,宿舍就安静了。

    赵清誉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霍桑探案》,靠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

    艾钢推门而入的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淡淡的黄色床头灯下那个看书的人不是李闯,而是手机里曾经见过的那个少年,细碎的头发,小巧而精致的五官,白白的皮肤。

    蓦地,他就恍惚了。

    赵清誉好笑地看着他:“站门口干嘛呢,我这是宿舍又不是雷区。”

    艾钢这才回过神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一边走过去一边说:“本来想找你吃饭的,这不平安夜嘛,刚碰见房欣,说你发烧了?”

    “嗯,”赵清誉把书放到旁边,“昨天晚上的事儿,今天去校医院挂了一天水,差不多了。”

    艾钢拖把凳子一屁股坐到赵清誉床前,一脸纠结:“我就纳了闷儿了,李闯这牛一样的身板儿你也能给弄发烧了,你冬泳去了?”

    赵清誉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凑过去贴近他,说:“嗯,我一个猛子扎浑河里去的。”

    艾钢当然知道赵清誉这是跟他抬杠呢,可这么脸对脸的,他的思绪就有些飘。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赵清誉看起来好像白了些,但又透着红晕。

    距离太近了,近到艾钢几乎可以看清赵清誉嘴唇最细微的翕动。

    热气随着呼吸撒过来,赵清誉的脸开始发热,他怀疑是发烧的后遗症,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幻,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愈发清晰……

    马上就要吻到的时候,艾钢忽然停住了,眼底似乎闪过抹乱。可没等赵清誉看清楚,男孩儿已经退了回去。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赵清誉有些黯然。

    “得,让你没事儿老亲我,传染了吧。”艾钢轻咳几下,让声音显得更轻快些。

    可赵清誉还是听出了尴尬,垂下眼轻轻深呼吸,等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一脸自然:“你怎么能好意思往一个病人身上诬赖呢!”

    “拉倒,这和你生病有毛关系。”艾钢说着摸出手机,三两下鼓捣出赵清誉的“写真集”,一边看一边啧啧出声,“要顶着这张脸吧,说不定亲上一口还真挺美好的。”

    赵清誉不满意了:“哥现在差哪儿?”

    艾钢很认真的凝望半天:“不差哪儿,可我就是想挠墙。”

    赵清誉乐得阳光灿烂。

    艾钢也跟着笑。

    外面飘了雪,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艾钢说了谎。

    其实就算是赵清誉顶着李闯的脸,他也亲得下去的,并且没任何心理障碍。

    只是,这他妈还算正常吗?

    第 41 章

    不知过了多久,赵清誉才发现了窗外的异样。

    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棉絮一样,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把整个世界都映成了银色。

    叹为观止,赵清誉似乎只想得到这么一个形容词,他慌忙下床三两步走过去猛地把窗户拉开,风夹着雪花拍打到他的脸颊上,起初是微刺的凉,慢慢的,便温柔起来,赵清誉甚至能感觉到雪粒儿在脸颊一点点的融化。

    可惜,赵清誉还没从第一次见到雪的兴奋中出来,窗户已经再次被人关上。

    赵清誉皱眉转头,结果对上了艾钢更为不满的脸。

    “烧刚退又得瑟是吧?”

    赵清誉不死心的又往外看看,眨眨眼,再看看,还有点儿在梦里。就像不懂事儿的孩子在小卖店前撒泼打滚到精疲力竭,绝望了,家长却忽然点了头,掏了钱包,于是换成了孩子不相信。也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兴奋和惊喜伴着丝丝忐忑来。

    赵清誉看着窗外,艾钢看着男孩儿的侧脸,还是李闯的模子,可惟独那眼睛里的光彩是别样的,透着那么的漂亮,就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艾钢知道赵清誉的心思,笑着敲敲他的脑袋:“是真雪啦,不是楼上往下撒的纸片儿。”

    赵清誉回过头,脸上染了淡淡的兴奋:“我们下楼。”

    不是疑问,而是祈使句。

    艾钢回身把羽绒服拿过来塞进赵清誉怀里:“先把自己裹严实了,还有,不是我们,是咱们。”

    “有什么区别吗?”羽绒服上又是拉链又是扣子的,赵清誉每次弄都笨手笨脚折腾半天。

    “自己想去。”艾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起赵清誉羽绒服的帽子给他结结实实扣上。

    帽子带了一圈儿的毛茸茸,几乎遮住赵清誉三分之一的脸。

    也不知哪根毛儿不听话,东碰碰西蹿蹿弄得一阵痒痒,赵清誉酝酿好几秒后终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艾钢以为他感冒还没好利索,顺手就从上铺顺过来一条也不知道谁的围巾,三下五除二给赵清誉围了个严实,最后就剩俩眼睛眨啊眨。

    下楼的时候赵清誉都有点不会走路了,差点一脚踩空骨碌下去,于是他无比纠结的问艾钢,你们冬天都得穿成胖企鹅么?艾钢很坚决的给予了否认,告知北极熊才是主流。

    赵清誉以为下雪天会更加的冷,谁知到了外面才发现,居然比平时还要暖和些。三三两两的同学或嬉闹而出,或疲倦归来,熙熙攘攘的宿舍区门口一如往常。

    赵清誉走到个僻静角落,情不自禁摊开手掌,细小的雪花儿就亲吻到了掌心。他觉得有趣,又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就这么像个孩子似的自娱自乐起来。

    风几乎完全停住,雪片都沿着直线往下落,仰头去看,就像童年的万花筒。

    艾钢安静的陪着,这样的雪天对他来说太过平常,但冒着小兴奋的赵清誉却让他移不开视线。看着看着,他就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雪总是很大很大的,也比现在频繁得多,可每一次大雪都像是过节,不顾大人们劝阻和训斥的孩子像战士一样在雪地中冲锋陷阵,快乐得似乎要飞起来。

    就像此刻的赵清誉。

    艾钢忽然很想亲他一下。

    没有原因,就是莫名的想要亲近。这是他一晚上第二次想要做这件事情,明明荒唐,他却起了两次冲动。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买点苹果。”

    “。”赵清誉有些奇怪的看着艾钢仓促离去的背影,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头绪,便做了另外一件事――掏出手机,给李闯发了条merry christas。

    其实按正统来说圣诞快乐该是平安夜之后的第二天送出的,不过本就是一个外来节日,哪讲究得那么清楚呢,这会儿的赵清誉,是真的希望能把快乐传递给李闯。

    或者说,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艾钢买了一袋子苹果回来,结果没一个卖相好看的。据他说是水果店都断货了,好看的全给人挑走只剩下若干歪瓜裂枣。

    赵清誉从里面挑了个勉强红润的,然后对艾钢嫣然一笑,说,平平安安。

    艾钢应了句什么赵清誉没听清,他只记得男孩儿不太自在地别开脸,一瞬间,眼底闪过些复杂的东西。

    李闯到最后也没有回复短信。不过赵清誉不在意,带着艾钢的苹果他几乎是欢乐着回宿舍的,发烧什么的早都成了浮云,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精气神儿十足。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那时候的赵清誉洗漱完毕,一边不纯洁的想着室友们迟迟不归别是直接把联谊上升成了相亲继而直奔洞房,一边铺床弄被准备呼呼。

    门就被人敲响了。

    赵清誉还以为是艾钢又折回来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个子低低的黄毛儿脑袋,给他吓一跳,以为一楼大爷让啥不良社会分子溜进来了,结果男孩儿一句“董哥不在?”让赵清誉彻底落实了他的身份。

    沙乐,美术系一年级生,董东东的……粉丝?

    赵清誉不太确定这个词儿用得准不准。不过以往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就几次从窗户往楼下看过,倒还真没注意小孩儿这么扎眼。

    沙乐一七零左右的个子,头发有些长,染成了那种浅浅的明黄色,很醒目。刘海微微挡住眼睛,整个人看着就像个瘦巴巴的小古惑仔。

    或许是赵清誉太久没反应,男孩儿又礼貌的问了句:“董哥不在?”

    总觉得对方的态度有淡淡的违和感,赵清誉试着去想那时候在楼下大吼我爱你的男孩儿,和此刻眼前这个形象倒是符的,但这语气态度却怎么都匹配不上:“嗯,平安夜嘛,他们都出去玩了。你找他?”

    沙乐没回答,而是反问赵清誉:“他们去哪儿玩了?”

    赵清誉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说实话。说董东东去联谊了?别说沙乐不会愿意听见,就董东东会不会愿意自己这么说都是个未知数。

    正想着,站在门外的沙乐却踹了下墙角:“我都说了会来找他,明明让他等着的……”

    赵清誉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喃喃自语,只觉得对方嘴角那抹带着点苦涩的冷笑倒是跟他的气场相配了,看起来反而自然。

    正想着,怀里却忽然被塞进了一袋子苹果。只不过相比艾钢的歪瓜裂枣,沙乐的这一兜子却要上档次得多,应该是进口的蛇果,纯粹的深红色像酒一样,光是这样抱着,便能闻到浓浓果香。

    “给你们宿舍带的,圣诞快乐。”

    赵清誉有些发愣,半天才回道:“哦,你也是。”

    本来以为这就算告一段落,慢走两个字赵清誉都送出去了,走到楼梯口的沙乐却忽然又折了回来,这一次男孩儿直截了当,语气也有了微微的急躁:“他到底去哪儿了!”

    “联谊。”赵清誉再没半点含糊,直接给了实话,“跟外院儿的女生。”

    本来嘛,他凭什么帮董东东瞒呢,如果把男人按照直和弯来分类,那沙乐也算自己人。他没到底胳膊肘向外拐。

    不过让赵清誉意外的是,沙乐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是微微低下头,把表情全部隐藏进刘海的逆光阴影里,然后不疾不徐地吐出一个字:“操。”

    第 42 章

    赵清誉以为沙乐和董东东就是一出闹剧,而且也已经消停有段日子了,却从没想过会不会由地面转到地下,闹着玩儿谁都不在乎,可要是当了真,下意识的便要遮掩了。但董东东真的能弯吗,说实话,赵清誉有点担心。不过更让赵清誉担心的是沙乐,他以为那小子年纪虽不大但早就身经百战了呢,不说别的,光看他在楼底下求爱那阵势,就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结果转身,就看见出了宿舍楼的那家伙把什么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原来他不只带了苹果来。

    赵清誉没准备下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只隐约觉得那一定是件丢了很可惜的东西,不论贵贱,总该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承载了选它的人的很多心情。

    白色的平安夜,发生了很多事情,有的被人所知,有的则在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

    董东东彻夜未归。一起行动的周鹏等人都说不清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只知回到宿舍再一数,麻将变成了斗地主。

    艾钢彻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去想电影《青蛇》中法海是怎样不动如钟的去消灭那些试图勾引他的魑魅魍魉,可最终,还是有无数个赵清誉在他的眼前晃啊晃。

    李闯早早的关了手机,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泡到半夜,可惜预期中的实验结果仍未出现,困倦至极,他却仍然理不出头绪。

    韩慕坤跟生意伙伴喝高了,在洗浴中心迷迷糊糊了一夜。期间似乎打过某个电话,可只有礼貌的女声,带着机械的冰凉。

    十几个小时之后,天放晴,皑皑白雪在阳光下竟然显出几丝温暖。

    还在沉睡中的人们,圣诞快乐。

    宋心悠近来很神秘,不大露面,找她也总说有事情,一开始赵清誉以为她在专心复习备考,结果前两天从房欣那儿才听见内幕――人家有男朋友了。

    严格意义上讲,除了刚开学那会儿,之后赵清誉和宋心悠接触并不多,加上赵清誉本来就不太擅长跟女生打交道,久而久之,也就有点儿疏远了,不像跟艾钢,一天比一天近乎。所以听见对方有男朋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难怪”,便无其他。

    邓泽则是真伤了心,夙夜忧叹的快把716变成了盘丝洞,整日烟雾缭绕,面容憔悴。几天后终于熬不住,拍案而起,说要出去滑雪散心。彼时众弟兄皆忙于自身事务,或看书,或短信,或游戏,或吸溜方便面,遂未予理会。

    邓泽当即悲愤交加,叉腰怒指:“有你们这么当弟兄的吗!哥们儿失恋了好不好,陪我散散心你们会死啊!”

    无人吱声。

    除了吸溜方便面那个。

    邓泽心如死灰:“行,你们行,就让我一个人面对险峻的高山吧,皑皑的白雪吧,我就是从上面滚下来摔死了,你们也别掉一颗眼泪!”

    无人吱声。

    周鹏吸溜完方便面了:“都他妈期末了,谁有闲心出去啊。”

    邓泽颤抖地咬着嘴唇,刚要说话,却忽觉袖口被人轻轻拉扯,回头望去,对上一双眨巴着的神采奕奕的眸子:“你什么时候去?”

    这素……传说中的盟友啊!

    邓泽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赵清誉的手:“这周二,白天八折,夜场半价,温泉套餐折上折!”

    看不下去的顾延宇松开鼠标,一边帮赵清誉把手从魔爪里解救出来,一边对邓泽致以鄙视的凝望:“你他娘的事先去踩过点儿吧!”

    闹腾一翻,滑雪这事儿居然就在赵清誉的向往中定下来了。邓泽为此感慨良久,说咱闯哥的魅力就是不同凡响,一呼百应啊,赵清誉对此不予置评,他总觉得那半价和温泉更有杀伤力。

    还没到礼拜二,716要出去滑雪这风声不知怎么就小范围流传开来,有意向的同学纷纷要求加入,以至于最后成型的队伍可以包下个中巴车。

    艾钢凑过来很正常,他不来赵清誉也会找,难得出来玩一次,没道理形单影只。可董东东把沙乐也叫来了,这是赵清誉没想到的。估计其他舍友也没想到,所以在宿舍楼下见到男孩儿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

    沙乐又拿出了平安夜那晚一开始的乖巧和客气,微笑着依次向他们问好:“周哥,李哥,房哥,顾哥,邓哥……”沙乐把董东东跳了过去,结果在艾钢这卡了壳。

    艾钢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还是一拍自己胸脯,很爽朗的给学弟解围:“你艾哥哈。”

    沙乐愣了下,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喊出来,最后就礼貌的笑笑。

    赵清誉眼尖的捕捉到男孩儿泛红的耳根,一联想,得,瞧艾钢这倒霉名字。结果那厢董东东已经板着脸先走了,沙乐没敢迟疑,马上跟了过去。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老大你看我干嘛?”

    “你跟老三最铁,不看你看谁。”

    “天地良心,我也是无辜的围观群众!”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阵子是有点奇怪,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咱先不说,但夜不归宿有点频繁了吧。”

    “他不是说网吧包宿么?”

    “你们信?”

    “……”

    赵清誉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董东东的不耐烦和讨厌不是假的,所以沙乐的笑容里才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小心翼翼,但董东东的气场又不全然是拒绝,那感觉就像上位者看着下位者,允许你接近,允许你讨好,却同时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平安夜之后一定发生过什么,又或者那之前已经发生了,不然两个人之间不会是这种微妙的状态。别人或许只觉得奇怪,但赵清誉却莫名的觉得心疼。

    好像自从进入李闯的身体里,他曾经的怯懦,羞涩,谨小慎微等等通通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随性,偷偷的张扬,浅浅的坏,于是看着那个明明倔强却全然讨好董东东的沙乐,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五味杂陈。

    虽然人多,但大家还是挺准时的于校外公交车站集合分批上车,最终在滑雪场门口汇成一个大部队。然后由邓泽作为代表去买了团体票――半价再八折。

    虽然是周二,但来滑雪的人还是很多。一进更衣区,大伙便自发散成小分队,三三两两单独行动起来,赵清誉一宿舍倒是抱团儿的,六个人外加艾钢沙乐和房欣的小女朋友。然后领完滑雪鞋,房氏夫妇不见了,换完滑雪鞋,董东东和沙乐消失了,等赵清誉一步步从换鞋区蹭到出口,往脚上装滑雪板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忧心忡忡的艾钢。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这玩意儿一踩就能卡住,你会不会弄啊。”

    赵清誉本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起身说“你玩你的去别烦我”却见艾钢蹲下来扶住自己的脚,想说的话马上就忘到了后脑勺,赵清誉就那么愣愣的跟着艾钢的力道一点点往滑雪板里踩,直到咔的一声,卡住。

    有了经验另外一只脚便容易多了,赵清誉摸着门道,没几秒就牢牢卡好。

    “这就不行了,笨死你。”艾钢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出口被厚棉帘子挡着,两个人又都穿着羽绒服,所以这会儿艾钢便出了一头的汗。

    赵清誉看得真真的,忽然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慌忙转身,想尽快去到外面凉快的地方,结果脚下一急,滑雪板别到一起,人呈大字状扑到了厚重的棉帘子上,外面正好有人进来,一掀帘,他便又叽里咕噜地栽歪出去。最后吧唧,投入了雪姐姐的怀抱。

    五分钟以后,艾钢终于确定,看赵清誉滑雪就等同于欣赏一官窑上品青花瓷杯具。

    但赵清誉很快乐,尽管摔得灰头土脸,尽管折腾半天还在雪场入口盘旋,但他就是无比哈皮,好像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左三圈右三圈的唱歌儿跳舞,释放着愉悦的因子。

    就这么折腾了有快一个小时,赵清誉总算可以“舒缓”地在雪面上滑行,慢慢的,艾钢也就放下心来,一面觉得自己像老妈子,一面就反复不停的嘱咐别往人多的地方挤,回头再把你撞了。

    赵清誉知道这人是迫不及待想从平地上山坡了,毕竟有地势起伏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滑雪,所以努力给艾钢吃了好几颗定心丸,就差向毛主席发誓自己肯定小心谨慎戒躁戒躁了,艾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通往山上的传送带。

    眼看着艾钢成为远处的小黑点,赵清誉轻松下来,撑着个滑雪杖,东一下,西一下,也不算滑,基本等于蹭雪了,但人家玩儿得不亦乐乎。直到险些撞着好几个小朋友,赵清誉才惊觉自己跑偏到了儿童区。

    赵清誉大澹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滑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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