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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生之手 作者: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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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生之手 作者:颜凉雨
,视线忽然被一座小山挡住,他抬头,正好对上周振庭小眼睛。
“老韩,你再盯着我老婆看,别怪我不客气。”
韩慕坤很无奈,几乎想挖心挖肺了:“阿庭,你老婆不是我菜。”
“谁知道你菜是什么,”周振庭絮絮叨叨地在韩慕坤身边坐下,“我觉得你最近好像不吃菜了,搞绝食?”
姜路走过来温柔地取过周振庭手里鱿鱼丝,放到八百丈开外,然后才淡淡说:“他不喜欢士力架,喜欢小笼包。”
周振庭恍然大悟:“对啊,你那个小男孩呢,怎么最近都没见了?”
韩慕坤扯扯嘴角,要笑不笑。
“笨,”姜路一边在沙发里找舒服姿势,一边敲打自己老公,“摆明是分了。”
周振庭把老婆抱住,使其可以稳稳当当地靠在自己肚子上,然后才皱眉咕哝:“都是一群想不开人,折腾什么呢。”
韩慕坤不说话,只拿出电话在收件箱里翻翻捡捡。
韩慕坤没想折腾,可不折腾结果就是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所以他必须折腾,就像周伯通左右互搏,自己跟自己较劲。但打到最后,又分不出胜负。
李闯去东北时候是夏天。
现在连深圳都开始转凉了。
韩慕坤没勇气打电话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把男孩儿短信翻出来看,大多是那个夏天,可不论开头如何甜蜜,最后收尾永远是那句冷冰冰“你不回我就当你同意了”。
真很冷,当那个清晨他看见这短信时候。
闭上眼,韩慕坤试图去想象那个人样子。意外,他发现自己竟然记得很清晰:英挺眉,墨般眼,高耸鼻梁,薄薄嘴唇……
呵,是个挺帅小伙子呢。
那一晚,韩慕坤醉醺醺地回了家。
韩妞妞听见声音,带着酣眠哈喇子就呜嗷着扑过来迎接。韩慕坤莫名其妙地冲动起来,一手搂着韩妞妞一手就掏出电话又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只想一声,便被人挂断。
韩慕坤皱眉,迷迷糊糊地想可能是太晚那人已经睡觉了,便不带一丝愧疚地继续狂拨。结果再打第八个时候,那边关了机。
韩慕坤忽然就生气起来,把电话重重摔在地上又用皮鞋去踩。
韩妞妞怯怯躲在一旁,想靠近又不敢。
纤细屏幕不看摧残,碎得不成样子。韩慕坤却仿佛依旧没有获得纾解,怒气就像源源不断涌出来岩浆,烧着他五脏六腑。
他只想过安生日子,他只想找个对人,他以为他找到了,他明明已经找到了啊!
第 77 章
韩慕坤酒后连环call让李闯一夜没睡。后来关了机,李闯就睁着眼睛望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一室冷冷白。
第二天再去学校讲课时候,李闯便头重脚轻好像踩在棉花上,要不是中午躲校门口旅馆小时房里补了个眠,他很可能就扑倒在了神圣讲台上。
当然,一桩可能成为美谈事迹也就这样被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李闯不知道韩慕坤还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理了。无论他觉得自己如何如何看得开,可每次一涉及到这个男人,他还是会乱。仿佛那人在心底根深蒂固了,不管你怎么烧,烧得再彻底,风一吹,又会争先恐后生出来。
除不干净。
这天是个大风天,沈城进了入秋以来第一次降温。风卷着落叶飘飘洒洒,任凭环卫工人怎样努力,都收拾不干净。仿佛那叶子是从天上落下来,没有穷尽。
李闯没听天气预报,故而穿得有些少,多半堂体育课在操场上站下来,连打数个喷嚏。后来体育老师看不下去,给他借了件运动服,才勉强扛住。
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或者说体育教学组是怎么想,近期体育课上不干别,就是教孩子们跳啪啦啪啦舞,就电影里张柏芝郭富城跳那个,貌似给改得简单了点儿,然后李闯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谢绝领舞任务之后,肩负起了纠正小朋友舞姿重任。
韩慕坤电话进来时,李闯正无比享受地履行着自己职责。
“王乐乐,胳膊伸直――”
“谭天麒,要跟上节奏――”
“康熙你动作怎么总跟别人相反啊――”
手机在抽屉里孤零零地闪,无声,无振动,只有微弱得近乎可怜光。
等李闯发现韩慕坤未接来电,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事情了。
要不是他拉抽屉找笔,或许依旧不会发现。
那时候手机上已经不仅仅是个未接来电,还有条短信,李闯像无数买新药患者般,抱着试试看心理将之打开,只一句话――我想见你,我在校门口。
九个字,李闯理解了很久。
不过他不在乎,已经晚了两个小时,再晚些又何妨?
韩慕坤这话不完整,主谓宾都有,但缺乏具体信息。校门口?哪个校门口?深圳?那除非他脑残。沈阳?那么,这或许比脑残还要严重。
福尔摩斯说把所有不可能去掉,那么剩下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答案。这话闯进脑海时候,李闯有了深深恐慌。
他不确定韩慕坤是否还在等着,当然他认为走掉可能性更大。但为了避免让人觉得他小家子气甚至藏起来不见,思索再三,李闯还是敲下了回复――我不在学校。
虽然这话还是很像借口,可由于它确实是真,所以李闯无比坦然。
三秒后,发送报告返回,这意味着短信已经抵达了韩慕坤手机,当然至于它们有没有被翻阅,就不是李闯能管范畴了。
傍晚五点,李闯准时下班。
傍晚六点,李闯在马上要到家时候提前两站下车。
晚上七点,因为没零钱可找,李闯直接给了出租车司机五十块钱,然后一个人傻站在校门口发呆。
韩慕坤没脑残,李闯看着满地落叶时不可抑制一遍遍,脑残是自己。
正当李闯转身要回去时候,刺耳车喇叭声骤然响起。李闯顺着声音望过去,出租车虽破,大灯却很亮,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然后韩慕坤就从车上下来了,薄薄呢子外套,看不出胖瘦。
李闯就那么站着,脚下好像生了根,想动却不能动。这是一个很神奇场景,以为绝对不可能出现人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仿佛两处空间产生了某种扭曲。是,哪怕现在已经跑来了,李闯却仍然从心底抱着怀疑,似乎跑来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判断一样。
可韩慕坤真出现了。
那个破出租就像灰姑娘南瓜车。
韩慕坤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感觉。他只知道这里,他也只能找到这里,他在出租车里呆了近七个小时,他几乎已经不对见到男孩儿抱有希望了。他之所以不准司机走,只是紧抓着那一点点微薄侥幸。
然而他赌赢了。
男孩儿还是与从前一样,嘴硬,心软。
李闯先开口。他没问韩慕坤怎么过来了,他问是:“你过得好吗?”
韩慕坤有些激动,沙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颤抖:“不好。”
韩慕坤忽然特想抱抱李闯。
李闯却笑了:“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夜色微凉,韩慕坤胳膊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略显滑稽。
李闯被男人表情刺痛了一下,险些要放弃。可最终,他只是深吸口气。
奔过来是冲动所致,可在见到男人一刹那,李闯就后悔了。所以他现在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系好铠甲,重新成为全副武装战士。
“所谓门槛,过去了便是门,过不去就成了槛。”李闯平视着韩慕坤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过不去,就别跟自己较劲了。”
韩慕坤微微愣着,动了半天嘴唇才发出声音:“那你为什么还过来?”
李闯定定地望着他,良久,才说:“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韩慕坤眼睛轻微眯了下,再无话可说。李闯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割得他生疼。韩慕坤从没体验过这样痛楚,疼到胸口骤然缩紧,疼到身体无法呼吸。
又起风了。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得夜色愈发萧凉。
“你回去吧,”李闯忽然说,“那么大买卖,离了你不行吧。”
韩慕坤看着他:“你知道我过来干什么就让我回去?”
李闯耸耸肩,淡淡扯起嘴角:“不管你过来干什么,都是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商人不是都不做赔本买卖么。”
韩慕坤听出了那话里讥讽,可他没办法接茬,只得绕过去换了话题:“你不住学校?”
无关痛痒问题,所以李闯实话实说:“嗯,在初中实习呢,住家里更近。”
韩慕坤微微低头,自己被路灯拉长影子一直延伸到李闯脚下,看着仿佛被人踩住了一般。他记得李闯之前说要到深圳实习,所以即使那个月他没跟李闯联系,却还是去公司人事部打了招呼。他其实做好了除心理之外一切准备。
而现在,似乎心理也可以了。
他知道李闯在为之前事情生气,他那种表现,搁谁谁都会生气,所以他是认真想说一次――
“对……”
“对不起哈。”李闯抢了韩慕坤台词。
当然李闯并不是故意,因为韩慕坤几乎和他手机同时发声,而显然,后者冲击性更大,所以在说完对不起之后,他马上到一旁接了电话。
韩慕坤维持着“对”口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李闯抑扬顿挫语调响起,他才微微回过神儿,然后裹紧了四下漏风薄外套。
李闯电话是他导师打来,开口便是赞扬自己学生在实习学校优异表现。李闯虽然很奇怪这表扬出现时间段,却还是乖头乖脑把赞美之词全盘接下,笑得无比灿烂。
终于导师切入正题,原来是希望李闯在实习单位给他做个有关社会学方面抽样调查,教师和学生都是很好样本,意料之中事情,李闯并不意外,所以应得也很干脆――和导师打好关系总是没坏处。
一通电话讲了也就五分钟,但等李闯再回来时,脸上多了分红润,少了分惨淡。
李闯低头把电话往兜里塞,也不看韩慕坤,就嘴上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韩慕坤没回答,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以为这些日子不只他在难受,他甚至为如何说“对不起”那三个字而演练了整个旅途,他想为接受这个新男孩儿做努力,他带着满满内疚和忐忑……可就刚刚一瞬间,他迷茫了。
原来,人人都把日子过得挺好。
迟迟没等来回答,李闯稍显困惑地抬头去望,只见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整个人好像透出几丝悲伤。
心脏又不听话开始疼了,李闯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他跟自己说,你看韩慕坤现在难受,那是他没想到上赶着过来还能被拒绝,他那不是伤心,是难堪,你当他真能接受现状?他只是还没适应那个李闯消失,等适应好了,他还能理你?早他妈拍屁股走人了。
“没事儿,你在这慢慢想,”又一辆出租载着同学来到校门口,李闯招招手,下一秒,那车便来到了他面前,“不过我得先回了,拜。”说完,李闯没等韩慕坤说话便开门上车。
司机一脚油门,车均匀加速往前驶去。
李闯命令自己不许回头,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那时候车已经开出很远,韩慕坤五官甚至连轮廓都模糊起来,李闯唯一能确定是那身影一直没动,就维持着他离开时姿势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直直,仿佛一尊没有温度雕像,在月色里透着点点冰凉。
第 78 章
韩慕坤回到宾馆没多久,就发了高烧。
起先他以为是没休息好,所以迷迷糊糊了一晚上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早上就起不来床了。要不是宾馆来收拾房间服务员发现,他没准儿就直接把小命儿交代到这片黑土地上了。宾馆也算够意思,派了两个人护送他去医院。可人家也有自己工作,所以吊瓶一挂上,他就让对方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气温骤变,感冒人特别多,医院没床位,韩慕坤就跟无数大爷大妈一起挤在走廊长凳上。他头晕得厉害,看哪儿都是天旋地转。胃不住翻滚,他需要用很多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吐。
到处都是人,挂号,化验,排队,陪诊。整条走廊就像个巨大农贸市场,无数人在他眼前来来回回,脚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起先还有人道歉,后来就没人在乎了。
韩慕坤难受得厉害,这难受由心理开始,后蔓延到身体,现在又从身体反作用于心理,恶性循环。他拿出电话给李闯拨过去,电话刚响就被掐断。他给李闯发短信,说我想你,李闯回得很迅速:回去吧。
韩慕坤弯下腰,不可抑制地吐起来,他胃里根本没有东西,所以只能吐出些许黄疸水。周围人嫌恶退开,韩慕坤却在吐完之后露出个飘渺笑。
回?不,他不能回去。他现在这里,想着看着那个李闯,总可以当做自己小王八蛋,虽然样子变了,声音变了,但起码某些恍惚瞬间他能确定他男孩儿还在,可回去,他除了冷冰冰空屋子,就真什么都没有了。他一个人过了三十六年,刚热乎一年不到又要孤独,他接受不了。一直冷他不怕,他怕是暖过之后那种冷。深入骨髓,就像无数钢针,能把人扎透。
几场秋雨过后,气温不再起起伏伏,而是彻底凉了下来。
自从那条让对方回去短信之后,李闯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韩慕坤消息了,所以他想当然认为对方已经打道回府。有失望么,可能有,但太淡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解脱。那个男人仿佛是这场灵魂互换在他身上留下唯一后遗症,可李闯发现只要不去想,他就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
学校孩子调皮捣蛋,却可爱。
学校老师勾心斗角,但本质不坏。
赵女士嘘寒问暖,貌似有那么点儿真心实意。
赵秋蕾怀孕了,他得算舅舅吧。
这天李闯照例六点多到家,可刚进楼道,就看搬家公司工人往楼上运东西。李闯心说这是哪儿家装修置办东西呢,结果一层层上到自家门口,才发现,得,自己家对门儿。
李闯不记得对门邻居长啥样,反正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只知道是个和老婆离了婚男人,偶尔会带不同女性回家过夜。听说前些日子要结婚,看来是在收拾新房?
门口堆了好些家具,都全新,李闯一边开门一边用余光扫下那屋里,地板应该是刚刚打过蜡,光鲜照人。李闯好奇心到开开门为止,耸耸肩,他跨进了自家玄关,然后随手关上了防盗门。
“我回来了。”李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回家报告习惯,但看起来男人女人都挺喜欢,也就那么着了。
客厅里男人女人正在看电视,一见李闯回来,赵女士马上起身招呼:“菜还得炖一会儿,先过来吃点儿水果啊。”
李闯很自然地冲女人笑笑,同时闻到扑鼻果香。秋天正是补水季节,虽然李闯从来不指望自己成为一棵水灵小白葱,但也不希望自己抽巴成风干肠。所以换好拖鞋后,他用最快时间洗了手,然后走过去找香气源。
那是一个很漂亮果篮,和平时医院门口小商小贩卖那些个截然不同,精制竹条繁复花扣一看就是上档次东西,里面盛得水果也五颜六色,就像锦簇花团。李闯微微皱眉,总觉得很多水果他都眼熟,却叫不上名字。
随手拿了个火龙果,李闯一边鼓捣一边纳闷儿:“怎么想起来买果篮儿了?”
“隔壁新搬来邻居送。”赵女士实在看不下去继子剥皮手艺,叹口气,把那东西从李闯手里取过,细心地剥起来。
李闯很自然专心等待果肉,同时歪头问李老爹:“亲自送来?什么样人啊,这年头还有邻里关系一说?”
“三十来岁吧,说是南方过来,这不,空运水果呢好像。”李老爹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听口音可不像南方人。”
李闯听着,听着,额头就出了一层冷汗。等老头子说完,他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幸亏李老爹及时喊了声“你干啥”,李闯才定在半空中,而没有窜出去。
“沙发上有钉子啊!”李老爹看着儿子,莫名其妙。
“没,腿抽筋儿。”李闯略显僵硬地坐回去,赵女士把剥好火龙果递过来,李闯却没了吃心思。
好容易挨到晚饭结束,李闯借口同学找,溜出了家。
对面防盗门紧锁,看不出有没有人。李闯贴上去凑近猫眼看,依旧一无所获。没再犹豫,他直接给韩慕坤打了电话。
“喂?”韩慕坤那边很安静,所以男人声音听起来格外透彻。
李闯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儿呢!”
韩慕坤好像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答得也顺溜:“家里。”
瞬间,李闯福至心灵,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开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防盗门应声而开。李闯吓一跳,连忙闪到一旁,这才没碰一鼻子灰。
韩慕坤扶住门把手,将之开合角维持在30度,好整以暇地望李闯,客气询问:“要进来吗?”
李闯眯着眼睛看了他很久,最后夺过门把手从里面将之狠狠关上!
韩慕坤摊摊手,很识相地退开去给客人找拖鞋,半天,拎着一双崭新回来。
李闯站在玄关,没有换鞋意愿,只问道:“你这里隔音好不好?”
韩慕坤四下环顾,末了点点头:“应该还行吧。”
“很好,”李闯怒极反笑,“那咱俩就跟这儿谈。姓韩,你干嘛呢!”
韩慕坤似乎想笑,但没扯出来,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觉得我在干嘛,就是干嘛。”
“操,”李闯恨恨地骂了声,他想踢墙,可哪儿哪儿都太过雪白,无从下脚,他只得把怒气都放到始作俑者身上,“你他妈打算阴魂不散了?”
韩慕坤被李闯嫌恶表情刺痛了下,但这样痛在最近太密集了,他仿佛有了抵御能力。叹口气,韩慕坤又靠近些,脊背再没有那夜笔直,好像疲惫示弱:“李闯,别生我气了也别跟我较劲了行么,我现在天天跟自己较劲,你再跟我较,我真受不了。”
李闯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到了一起,他不明白明明是韩慕坤受不了,为什么自己也跟着疼,这没道理:“不是我跟你较劲,是你不正常。放着好端端公司不管,你跑沈阳来买房子搬家?”
“不是买,是租。”韩慕坤纠正。
李闯更莫名其妙了:“你他妈租个房子换新家具?”
韩慕坤认真望着他,说:“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住多久,但我想可能会很久。”
李闯有些轻蔑笑了,淡淡,带着嘲讽:“不会住多长时间,你信我。”
韩慕坤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可能吧。”
里屋传来些异动,李闯侧耳去听,觉得像狗叫。蓦地他灵光一闪,不太相信地对着韩慕坤瞪大眼睛:“你把妞妞带来了?”
“嗯,”韩慕坤顺着声音望了下卧室,然后说,“屋子有点大,空得慌。”
李闯也同韩慕坤一起往里面瞅,可除了声音,看不到一根狗毛。他又扯不开面儿说想看,毕竟那是人家,他现在连狗主人都不想要了,何况狗。
可韩慕坤却一言不发回屋,很快,李闯便听见了小姑娘底气十足叫唤,等男人再出来,手上便攥着根狗链。
“刚到这儿,锁笼子里过来,现在还有儿烦躁。”韩慕坤和李闯解释。
因为被链子牵制,韩妞妞死活没碰到李闯,就肉爪子在半空中抓,仿佛焦急得厉害。李闯心里一软,当下便弯腰去抱对方,哪知李闯手还没碰着毛儿,韩妞妞就嗷一嗓子躲开,完后再距离李闯一米左右地方,虚张声势地冲着他叫――那是一种全然戒备,就像被陌生人侵犯了领地。
李闯愣住,不太置信地收回胳膊,试探性地唤了声儿:“妞妞?”
韩妞妞不为所动,依旧佯装凶猛地叫。
李闯眼眶唰就红了,但他忍着没哭,只是声音涩得厉害:“笨狗,你也不认我了?”
韩妞妞半躲在主人身后――她通常都维持不了多久凶猛,这会儿只低低地呜嗷同时探头探脑地打量奇怪人类。
李闯说是也。韩慕坤不然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他用力扯过韩妞妞,几乎是押着她半强迫地把狗脑袋按到了李闯脚面。
韩妞妞委屈地嗷了两声,却还是乖乖闻了起来。
李闯哭笑不得,哑着嗓子说:“没你这样,欺负狗算什么能耐。”
韩慕坤沉默着,只聚精会神地监督韩妞妞认亲。
他小王八蛋变样了他接受不了,那是因为他就一俗人。可现在他这个大俗人都要破釜沉舟地去努力了,韩妞妞怎么可以不认!
不一会儿,韩妞妞嘀嗒口水沾湿了李闯袜子。可同样,小姑娘也安静下来。李闯缓缓蹲下去,终于如愿以偿地把狗搂进自己怀里。韩妞妞似乎还想挣扎,可在接触到主人横眉冷对之后,乖乖地垂下头,再没敢造次。
从韩慕坤角度看过去,李闯光洁脖子泛着微微小麦色,不同于从前白皙,别样健康和活力。男孩儿好像瘦了,但他不确定,上一次见面,他满脑袋都是从前小王八蛋,根本没心思真正看看这个。
韩慕坤想说什么,可嘴唇刚动,就对上李闯抬头仰望脸。话卡在喉间,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李闯放开韩妞妞,站起来,冲自己扯扯嘴角。
“早点儿回去吧,省得咱俩互相看着都心烦。”
韩慕坤知道李闯在说话,但这会儿,他脑子没办法往那上转。他怔怔看着这个李闯,生生就看出了从前那个影子,连带着,新眉眼都生动起来。
第 79 章
李闯觉得韩慕坤就像黑寡妇,算是织张网把自己罩上了。黏黏糊糊,扯不干净。他仿佛做好了持久战准备,甚至在屋子里弄了办公桌和办公电脑。不对,在看到韩妞妞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人是跟自己耗上了。
但问题是耗什么呢?
准备来个重新开始?
李闯面对同一个韩慕坤都没这个信心,更何况面对一个全新自己老王八蛋。所以李闯把韩慕坤举动解释为暂时性情绪错乱,等他想明白理清楚,也就不了了之了。
给韩慕坤发分手短信时候李闯就打定主意,再不会让这人有一点伤害自己机会。他没贱到那份儿上,犯不上。
可韩慕坤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跟老头和女人关系打得超好,连家里做排骨时候赵女士还会想着给韩妞妞留上一份,有次李闯看不过眼说给啃完骨头就行了还给带肉啊,居然被女人白了一眼。
要知道女人进他家门快十年都没敢白过他!
所以李闯郁闷,这种在极度不安里郁闷,更让人难受。
最后,李闯索性搬回了学校。
那之后第二天韩慕坤就给李闯打了电话,问他怎么没回家。李闯一边吃着久违学校炒饭,一边看着旱地喷泉,一边特自然说,我不想每天早晚特务似侦查你在不在,累。韩慕坤没再说话。只是那以后,李闯总时不时会在学校门口看见男人。他也不上前,只远远看着,就像个没有孩子监护权离异父亲,只敢躲在角落偷偷摸摸地瞅,仿佛那眼神可以代替拥抱,亲吻,一切一切。
李闯被看毛了,烦了,便再没从正门进过,也不准时准点两点一线了,偶尔办公室老师有个集体活动,他比谁都积极。
立冬那天,韩慕坤在家煮了饺子。没看好锅,最终成了漂满菜馅片儿汤。韩慕坤也就索性不吃了,穿上衣服又去了李闯学校。
这好像成了他一种习惯,或者说是强迫症,每次只要念头一闪,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腿,总要出门去找那个男孩儿,虽然更多时候,他甚至看不上一眼。
这些日子,李闯躲他躲得厉害。他知道,但百密也有一疏,所以他在摸清了男孩儿规律之后,学会了怎么不让对方发现。这几乎成了一种病态模式,但韩慕坤乐此不疲。
他有时候早上来,有时候晚上来,李闯只知道他会去师大,却不知道他也会去他实习学校,看他上学,放学,看他跟一个个小毛孩子嬉笑怒骂。模样是陌生,但神情带出感觉是熟悉,而当他这样偷看得久了,连样貌都不再陌生,那微妙重叠感便慢慢升起。仿佛这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合二为一。既是李闯,也是他小王八蛋,既英俊潇洒,又调皮可爱。
都说人是可以越看越顺眼,韩慕坤现在信了。
到李闯学校时候是晚上六点半,按照晚高峰堵车程度,男孩儿还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回来。韩慕坤准时潜伏到了老地方――李闯喜欢从不远处翻墙进去,每一次鬼鬼祟祟都异常有趣。
韩慕坤在阴暗角落里站了有一会儿,就受不住了。也不知怎么,这天北风特别硬,吹得他骨头疼。虽然老胳膊老腿都被层层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不给力。无奈,韩慕坤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尼古丁气味慢慢充斥到所有感官,韩慕坤才长长舒口气。
韩慕坤发现他烟瘾越来越重,以前是一星期一包多点,现在一包只能抽两天。他知道这样不好,他也害怕将来某一天在拍出x光片里发现自己肺部满是阴影,可他控制不了。毕竟那些个都没到,而现在,他却可以在缭绕烟雾里获得片刻安宁。
这有些像吸毒,用一种毒,抵制另一种毒。
终于,在韩慕坤抽到不知第几根烟时候,解药出现。
李闯晃晃荡荡挎着他破书包,做贼似左右张望半天,才刺溜潜进低矮只剩下枝干灌木丛里,猴子一般,三两下已经攀上了半面墙。
韩慕坤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坏,继而果断掏出手机拨了对方电话。
韩慕坤盘算着电话接通时间,很快,听筒里传来了免费口水歌,与此同时,李闯攀爬动作一顿,仿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韩慕坤坚定而执着地听着那烂熟乐曲,终于李闯跨坐在墙头,不甘不愿地接了电话。
那姿势很引人遐想,看得韩慕坤筋骨酥麻。
“喂,干嘛?”李闯态度很不好。
韩慕坤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意外对方竟然没吼他“你挑这什么破时候”,于是他悄悄再往阴暗里躲一躲,话家常似问:“立冬了,不回家吃饺子么?”
李闯皱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韩慕坤笑而不语。
李闯仿佛能感觉到似,马上就知道自己白痴了。韩慕坤现在恨不得生出四只眼睛关注自己,况且还住对门,知道他没回家再正常不过。思及此,他便有些赧,忙说话掩饰:“我忘了今天立冬,再说老头老太太找我冬至回去吃呢。”
“那今天跟我出去吃吧,”韩慕坤顿了下,才放柔了声音低低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李闯抬头看了眼天,没星星,月亮也不甚明朗,真不是个约会好日子――如果这算约会话:“你也太会找时间了,我正跟单位老师们聚餐呢,横是不能半路落跑吧。”
心脏一跳一跳疼,韩慕坤背慢慢驼下来。
他用力大口呼吸,可空气不是止疼剂。
李闯觉出不对劲儿,试探性轻唤:“喂?”
韩慕坤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李闯在那边喂了半天,后来可能是觉得信号不良,皱着眉按了结束通话。
韩慕坤没有再打,只是靠在粗糙落叶树干上,一点点,慢慢,蹲下来。
他难受,那是一种说不出疼,像恶疾般无声蔓延,侵入每根神经,每条血管。他怀疑李闯心是石头,不然怎么能绝到这般地步?这不是一天两天,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月,整整一个秋季,甚至于他都快爱上了这个新小王八蛋……
那一个月伤害就这么难以弥补么,韩慕坤想不明白。
再起身时,墙头已经没有了男孩儿身影。韩慕坤有些茫然地在街道上走了很久,最后各家店铺陆续打烊,全世界只剩下路灯光亮,他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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