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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动静。时间尚早,没有人再入住。一对年轻男女匆匆出来,仅此而已。
眼前一辆白色卡宴滑过,停在宾馆门口。
易非从后座跳下来,冲进宾馆。前台空无一人,易非不顾形象地绕过柜台拍门。
一个小个子姑娘揉着眼睛打开门,看到易非一身衬衣西裤,愣了一刻,潘泽马上晃出□□,“找人。见没见过这个女人?”
女孩从易非手里接过照片。易非早已心急如焚,但女孩又惊又慌,易非极力克制着,等女孩辨认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女孩刚刚翻出钥匙,易非抢过来,马上转身上楼。
走道又陡又窄,弥漫着霉湿和久久不散的烟味。易非辨认门牌,慌忙地开锁,拧开门。
黯淡的光线里,巴掌大的房间一眼看到底。床铺展着,几乎没有动过。窗户洞开着,吹动纱帘。纱帘拂过窄桌上的烟灰缸,里面挤满烟头。易非扭身推开洗手间。狭长的空间里并无一人。摸着开关,灯光一闪,赫然看到洗手池边端放着一把折叠刀。
易非颤抖着把刀缓缓抽开。卡槽里沾着血迹。
齐磊接到手下的电话。说易非上去十几分钟了,一直没动静。
手下一路跟着,说樊云从乐豪出来,失魂落魄,人看上去很反常。一直跟到这家宾馆。住这么寒碜的地方,齐磊已经觉得奇怪。樊云上去就没有下来。而后易非急急追问樊云的消息。顾犀放人的时候,樊云几乎死在抢救室,又染了毒瘾,闹到满城皆知。这么一个人,几乎就是废人,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况且眼前有更要紧的危机等着解决。
齐磊说不出自己叫人跟着是什么意思。打了一通宵牌,明知道人家陪着玩故意输钱给他,火气照样越积越多。
就是苟延残喘着,差这么一口气,叫齐磊如鲠在喉。
齐磊期待易非过去,马上叫救护车。更期待没等到救护车,天把人收走。但看起来,两样都没有发生。
正狂躁,另一个电话过来。说唐予歆跑了。
唐予歆出了地铁口,半走半跑,穿过机场大厅,自动取票。排队安检的人不多。柜台面前,心口剧烈地震着,唐予歆强自镇定地掏出假护照。女警抬眼扫了唐予歆几眼,唐予歆瞟了一眼摄像头。啪啪两声,盖章放行。
沿着指示牌一路向登机口去。还有半小时登机。灯光照在地毯上。巨幅玻璃外一架架飞机整齐停靠。太阳已升到半空,浅蓝的天空下,水泥跑道空旷明亮。唐予歆攥着手,微微汗湿的指尖捻着薄薄一层机票。
远远的,一个浅灰色帽衫的身影,酷似江于流。唐予歆一愣,不由自主地快步跟过去。瘦小的影子一晃,转向走道。唐予歆追过去。
墙上挂着吸烟室的牌子。唐予歆微微皱眉,向里走。迎面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出来,狐疑地打量唐予歆。唐予歆不加理会,沿着走廊到头,隔着门上的玻璃,房间里只一个帽衫的背影。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右臂弓起,点着火。
唐予歆开门,樊云夹着烟微微咳嗽,回转头,惊讶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
两个脱逃的人,在离开前最后一刻,斗室相逢。
樊云让了一支烟给唐予歆。
点着火,唐予歆立着烟,目光渐渐从火星移到樊云身上。套着外衫的帽子,拉链系到衬衫领口,露出衣领鲜亮的橙色。袖管略长,遮着半只手。掌心一条血痕隐现。
樊云说,“我昨晚见到她了。江于流。”
唐予歆稍稍迟疑,点头道,“她送我来机场。”
好像有江于流站在现场,印证了各自的一些猜想。但她毕竟缺席,于是无话好说。
☆、神爱世人
易非捧着□□,目光定定地盯着,失神地靠在墙边。墙皮蹭在衬衣上,碾碎了,沾在肩上。易非浑然不觉。
潘泽望着易非,在门口听手下小声汇报,才凑近过来。小心翼翼从易非手里取出刀。易非呆滞地定着,潘泽感到自己稍稍用力,易非浑身上下赖以支持的一点力气也将全部抽散。
“二楼还有一个外设楼梯的后门。樊云应该是从那里走了。都仔细看过了,没有血。人应该没事。是不是再查查看车票机票的信息?”
易非猛地抬头,对上潘泽的目光。脸上露出惊喜,但一瞬间,大颗泪水涌出眼眶。
一支烟熄完。再次传来航班广播。唐予歆注意着樊云细微的表情,知道她要乘这一班。
樊云按灭烟头,脸上依然流露出悲伤和愧疚的表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唐予歆越感到无法理解。最后一次机会,不问也许会留下终生的遗憾。但此时此刻,问清楚难道不是更大的遗憾?
“如果有机会,请帮我同江于流说一声,谢谢她。”
唐予歆捏着手里的烟头,微微颤抖。樊云披着江于流的外套,宽大的衣服里身形格外孱弱。监控录像的镜头在眼前闪现,唐予歆知道自己已经先放弃了,动了恻隐之心。何况中间还夹着江于流。江于流赤诚的真心。
错身而过的一瞬,唐予歆拉住樊云,“就这么走?”
樊云马上站住。略垂着头,目光坦然。
唐予歆深深吸气,“你……易非疯了一样到处找你,到警局看监控录像,说你……总之你还活着就是了。”
樊云发怔地看着唐予歆,脸上的表情马上发生变化。唐予歆止住话。樊云先是惊讶,瞬间强烈的愧疚和担忧,脸颊泛红,渐渐露出迷茫的表情。“她……怎么办?我手机没电了。”
唐予歆受不了樊云这样的目光。送佛送到西,只好掏出手机给樊云。要找出最近易非的通话记录,樊云迅速接过去,不假思索地拨出号码。
易非伏在宾馆的床上痛哭,身体像逐渐抽出水分,别扭地拧着。铃声连续不休地响。易非把手机甩在床上。潘泽拿过来看。惊讶是唐予歆。但铃声锲而不舍,潘泽接起来。接通的一瞬,樊云的声音立刻响起。潘泽吃惊之余,马上递给易非。
“喂?喂……我……”
樊云皱着眉,无措地呼唤着,一刻沉默。
易非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呜咽。“是你吗?你在哪里?!”
“易非……怎么哭了……”
“你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就是你的重新开始吗?……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樊云无言以对。
“到底在哪里?不要不说话……”走调的哭声。
“我没有……我在机场。”
几乎可以感受到易非,隔着电话要被一把揪住。没有办法解释。血液滚滚地冲进大脑。
这些感触,易非的感情,像静夜里任何细节都清晰可辨的质感。喉咙呜咽的声音瞬间盖过多少空虚逸遁的偈语。气流在耳边涌动,潮水一样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