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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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主,该吃药了 作者:扶风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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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主,该吃药了 作者:扶风琉璃

    没见到齐枭的人影,云大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缘由,上回他过来是代表的流云医谷,齐枭作为副宫主自然要作陪,这回他只是离无言的朋友,那当然是二人对酌比较有意思。

    云大朝桌上看了看,海味顶过半边天,再次被勾起食欲。

    “有菜无酒岂不可惜。”云大从包裹中取出带过来的那壶酒,与离无言相邻而坐,将酒壶提到他面前晃了晃,笑道,“这是我自酿的十里醉,后劲很大,不能多饮,上回带的被毛贼偷了,也不知道那毛贼有没有烂醉如泥,你喝的时候可要收敛些。”

    离无言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知道自己就是偷酒之人,压著笑意配合地点了点头。

    云大朝他看了一眼,一手压着壶盖趁他不注意轻轻一拨,侧身给他酒盅了倒了七成,又状似不经意地将壶盖无声地拨回来,给自己也倒了七成。

    离无言注意力都在酒香上,对他也不怎么提防,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着了他的道。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人品着一盅都不到的美酒,将桌上的好菜都吃了个过瘾。云大早已将酒壶收起来,说这酒一次只能喝这么多,再喝就不清醒了。离无言回想了一下自己上回喝的量,醉醺醺地点点头,暗道自己的酒量不差,是这酒太烈了。

    云大本来还想问问他睡前要不要下棋,没想到他都已经半醉了,哭笑不得地将他扶到里面的榻上休息,又让人烧了热水送过来。

    离无言还没醉得离谱,稍稍缓了一会儿就清醒了些,抬头冲他笑了笑,挣扎着要自己起来收拾自己。云大让他这种略显单纯的笑容晃花了眼,愣了一下连忙扶他,让他在颈侧一喷热气,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抱紧。

    离无言脑中晕晕乎乎的,一下子觉得全身发软,怔怔地让他抱着,扬起唇再次笑起来。

    云大掌心隔着他的头发贴在他背上,手紧了紧,贪恋地在他颈间深吸口气,这才将他松开,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两只眸子水润润的,只好硬生生撇开视线,扶着他去木桶边。

    离无言脑中保留着几分清醒,但是行动却有些不利索,云大不放心他一个人,就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一边心猿意马着,一边说道:“看来下回只能给你倒三成,宿醉可不舒服,明早起来该头疼了。”

    离无言洗完了澡毫不见外,只穿了一身亵衣亵裤,却非要将云大推出去才肯洗脸。

    云大当然不与他争执,就喊了他手下平时伺候的人过来接替自己。他观察过离音岛的布局,知道离无言的住处比别人的都高,再往上就只有山顶的凉亭了,于是他迅速上去看了看,又趁着夜色俯视了一番,确定不会被发现,就偷偷潜下去,落在离无言的屋顶上,悄无声息地掀开瓦片。

    看着离无言在脸上涂涂抹抹,扔了手中的银盒,又磕磕绊绊地洗脸,洗完了脸倒在床上休息,云大一直等到别人走开,确信离无言睡着了才下去溜进了门,最后顺利地从银盒中挖了些油膏,临走前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在他干干净净的脸上捏了捏,心满意足地溜出去了。

    临睡前,云大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仰天长叹:都沦落到做贼的地步了,我容易么我?

    ☆、第十五章

    第二天,离无言醒来的时候又像上次宿醉一样头痛欲裂,那感觉如同被酒壶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不过漱口的时候却觉得嗓子里惯有的干涩去了几分,再仔细体会又觉得与平时并无差别,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没觉察出异样,皱皱眉也就没再多想。

    离无言头一天就自顾自睡了,把云大扔下不管,心里有些愧疚,若是离音宫众人知道他们宫主还会有愧疚这种罕见的情绪,估计要受刺激集体跳海。

    云大不等他愧疚完就自己过来了,看到他这一身妖娆的行头再次恨不得自戳双目,叹道:“都在你自家的地盘了,还这么一副打扮做什么?要不今天换身普通的衣裳?”

    离无言斜了他一眼:本宫乐意。

    “原来你与我这么生分,至今都不肯以真面目相见。”云大语气中难掩黯然,见他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只好转移话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么?”

    离无言点点头。

    “幸亏你喝得慢,若是喝得急一点,估计饭还没吃完就要趴下了。”云大边说边走过去站在他身侧,自然而然地抬手按住他脑侧两穴,轻轻按揉,接着道,“这酒酿得过于厉害了,以后每次要少喝点。”

    习武之人都十分警惕,脑袋两侧的颞颥穴可是几大死穴之一,轻易是不能让人碰的,离无言非但没有一丝闪躲,反而在他手指按上来时手脚一麻,脑中呈片刻空白。

    云大不轻不重地按揉了一会儿,低头问他:“好些了么?”

    离无言挣扎着点点头,至于究竟在挣扎什么,自己也颇为费解。

    云大凑近了他的脸,将他神色变化纳入眼底,笑起来,低声道:“真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这张脸,哦不对,你没戴面具。你说我的好奇心怎么就越来越压不住了呢?”

    离无言气息一乱,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地站起来冲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

    吃早饭时,云大一脸的悠闲自在,仿佛之前他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可眼珠子又时不时往对面那张脸上瞟,相比较之下,离无言往日的镇定却悉数不见踪影,甚至连目光都有些闪躲起来。

    云大生怕自己逗他逗得过狠了,连忙收回目光,笑道:“这岛上能找到鱼饵么?”

    离无言心头微微一松,点点头,蘸水写道:已经着人去找了。

    “哎呀,可惜……”云大一脸遗憾,“准备鱼饵也是一种乐趣,亲力亲为才有意思啊。”

    离无言忍不住笑起来:明日吧。

    “也好。”云大难得见他笑得这么自然,随意点了点头,眼珠子又黏到他脸上去了。

    两人表面平静地吃完了饭,很快就扛着钓竿提着鱼饵去了海边,当然东西都是在云大手中拿着,离无言两手空空的大爷做派自不必说。

    云大上了船恨不得撸起袖管裤腿来充当一回渔民,可是一扭头看到身边婷婷袅袅的妖孽,觉得那样太不协调了,于是又郁卒地默默把袖管撸下来,悻悻地咬牙:我忍!

    两人身手都好,自然对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海毫无畏惧,特地挑了只二人宽的小舟,随着海上的波浪起起伏伏地远离了岛屿,置身于广袤的汪洋中,只觉天广海阔,舟似浮萍,人当真是渺小如蝼蚁。

    海中钓鱼远没有湖水中那么简单,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恐怕枯坐一天都不如直接跳进水里去捞半个时辰来得有效,不过他们就这么持着鱼竿静静地坐着,好像都不是为了钓鱼而来,哪怕待一整天钓不到半条鱼都不会着急。

    钓鱼的乐趣不在“鱼”,而在“钓”,图的就是一个心境。

    云大侧头看着离无言宁静的脸和清澈明亮的眸子,心里头塌陷得厉害,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微微侧身凑近,唇几乎贴上他的耳蜗:“你觉得我今天能钓到鱼么?”

    这轻轻一声恍如平地惊雷,离无言被震得手一颤,鱼竿差点摔到水中,心神不宁地扭头,见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珠子情绪复杂难辨,却透着十足的压迫。

    云大轻轻一笑,眼中的气势瞬间收敛,重复道:“你说我今天能钓到鱼么?”

    离无言稳了稳情绪,颤着眼神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愤怒地在船舷上写:钓不到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又不是冬天,连西北风也没得喝啊。”云大一脸幽怨地抬起手,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趁他不注意迅速动作,两指毫无预兆地点上他后颈的大穴。

    离无言猛地全身一僵,直直瞪着他,目光中满是震惊,还有愤怒的质问。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对云大毫不设防,他不能理解的是,云大点了他的穴要做什么,云大不会害自己,这是唯一能确定的,但这种突袭还是让人控制不住火冒三丈。

    云大看着他恨不得喷火的眼珠子,抬手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笑得十分温和:“别生气。”

    蠢驴才不生气!!!

    离无言挣扎无果,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云大无视他的臭脸,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盒,拨开盖子,抬眼朝离无言笑了笑,笑得对方毛骨悚然,接着就用食指挑出里面的油膏,凑过来抹到他精致妩媚到无可挑剔的脸上,稍稍抹匀一些,又挑了些抹上另一侧的脸颊。

    离无言闻到熟悉的淡淡香味,怔住了。

    小船上安静得只听到海浪声与彼此的呼吸,离无言甚至还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剧的声音,云大的指尖很有力道,指腹却十分柔软,涂着油膏在脸上四处游走,动作轻柔得让他口干舌燥。

    云大含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直到油膏在他脸上彻底抹匀才收手,接着又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探身浸入海水,拧到半干后就开始给他擦脸。

    离无言总算回过神来,一时间百感交集,既想对他发火,又想从他手中逃离,眼中有恼怒、更有痛楚,如果现在没有被点穴,他真恨不得直接跳进海里永不上来。

    云大感觉到他在微微战栗,心底有些诧异,停下动作,抓住他的手,竟然一片冰凉,轻声问道:“你在怕什么?”

    离无言迅速垂眼避开他的目光,视线落到被他握紧的手上,心尖狠狠颤了一通。

    云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被点了穴,即便想回答也回答不了,暗叹一声松开他的手,捧着他的脸继续擦,看着自己脑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张脸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接着又给他擦了两三遍,才彻彻底底清洗干净。

    离无言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可一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头又乱了。

    云大手指还沾着一些水,在他脸上轻轻描摹着,目光灼热且专注。

    他是神医的徒弟,却向来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善人,从来不爱多管闲事,见死不救的事也绝对做得出来,可当初在扬州城,他却主动给离无言解了毒,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他原则的事。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人让你第一眼就觉得惊艳,尽管一开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但确确实实因此而行为不受控制。

    “以后就这样,别再涂那些东西了,好么?”云大低声开口,拇指在他淡色的唇上滑过,“我很喜欢。”

    离无言直直望进他深邃的眼潭,下意识吞咽口水,心头丝丝绕绕的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

    云大自始至终都没有解开他的穴道,生怕他一获自由就将自己踹到海里,因此这话说出来并不期待他回答,但是却希望他能好好听进去。

    两人正相顾无言,小船忽然被一条好奇的大鱼顶了一下,船身随之剧烈晃动起来。云大一惊,迅速伸手将离无言揽住,另一只手撑在边上稳住船身,过了片刻终于又恢复成轻微的起伏。

    离无言全身不能动弹,也就没办法自己施力,让他一搂几乎整个人砸到他怀里,一瞬间闻到的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云大将他扶起来,揽着他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去亲在他的眼角。

    温暖的触感轻轻柔柔地贴上来,离无言呼吸倏地顿住,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云大与他对视,从他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怒火,忍不住笑起来,上了瘾似的,又去亲他另一侧的眼角。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别人看到的是浓墨染就的细长眼角、秋波横飞的无限媚态,他看到的却是两只漆黑澄澈的眼珠子、夹杂着惊鸿一瞥的倔强。

    离无言让他亲昵的动作弄得心神大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云大将他生涩的反应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又将亲吻落在他眉心,顺着鼻梁一点点往下啄过去,每啄一口都要顿一顿,以此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最后亲吻落在他唇上,一触即离,呼吸却明显粗重起来。

    他原本只是想将离无言脸上的妆洗掉,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把持不住,一不小心就超出了计划,一时间心里的荡漾比周围的海浪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忙深吸口气刹住动作,抵着他额头缓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么趁人之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赶紧替他解开了穴道。

    离无言早就让他挑逗得心口乱颤、四肢发软,一下子失了力道猛地就朝他怀里靠过来。

    这感觉和他以前在客栈时软绵绵地靠过来完全不一样啊……云大再次心猿意马,决定将他抱紧在怀里算了。

    离无言却迅速回神,一下子从他怀里退出去,让他抱了个空,抬眼愤恨地瞪着他。

    云大灼灼地与他对视,在看到他眼睫下一层薄薄的雾气时,心满意足的露出一个黄鼠狼偷吃到鸡的笑容,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自己的唇,见他视线飘忽起来,笑意更浓:“好咸。”

    离无言:“……”

    ☆、第十六章

    一句煞风景的话把所有旖旎的气氛都冲散,离无言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挣扎出来,脑子恢复了清醒,一时间心里的滋味有点难以形容,只好故作镇定地拿起钓竿继续钓鱼。

    云大将他鱼竿提上来,提着鱼线笑道:“鱼饵都没了,你要做姜太公么?”

    离无言被他一句话激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脸怒气地把鱼钩夺回去补上鱼饵,又狠狠甩到水中。

    云大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默默叹了声“手感真好”,厚脸厚皮地揽住他的腰,又叹一声“腰真细”,见他一点都不挣扎,又欣喜地想“真听话”,一通感慨结束才慢悠悠开口:“鱼已经上钩了,姜太公歇会儿吧。”

    离无言一瞬间真是恨不得咬死他。

    云大下巴支在他的肩上,沉默了一会儿后收起嬉闹的神色,将他转向自己,低声问道:“离无言不是你的本名吧?”

    离无言愣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蘸水写道:问这个做什么?

    “问清楚了好改口唤你小名啊。”云大笑道,“难道我要天天喊你离宫主么?”

    离无言缓了神色,写道:就叫离无言。

    “哦,阿言。”云大迅速改了称呼,也不追根问底,不过心里却是透亮,这名字听着古怪,无言,无言,又正好是个哑巴,明显是他被毒哑之后自己改的。

    忽然听到“阿言”这个陌生的称呼,离无言都没反应过来,云大见他毫无反应,倾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笑着又喊了一声:“阿言。”

    离无言狠狠眨了眨眼,迅速撇开头。

    云大让他这样子逗得想笑,忍不住又在他脸上捏了捏,询问道:“你这相貌比女妆好看多了,为什么自己不喜欢?”

    离无言诧异地看向他,对他的问题有些意外。

    云大故作高深莫测,轻轻一笑:“抱歉,我观人一向很准,不小心就把你的想法瞧出来了。”

    离无言却看着他没有任何动静。

    云大轻叹一声将他抱住:“我喜欢你,你不喜欢你自己么?”

    离无言听到前半句时心跳有些加快,听到后半句却仿佛一下子坠入谷底。云大说得没错,他不喜欢自己,甚至说很厌恶,将自己与那些女子放在同等地位厌恶,所以当他明白云大的心思时,只想逃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云大将他实实在在地拥在怀里,对这种滋味无比贪恋,侧头将唇贴上他柔软中蓄着力道的颈线,缓缓描摹,听到彼此都有些凌乱的气息,眼中浮起笑意。

    离无言内心挣扎了很久,之后将他推开,垂头在船板上写道:我是在勾栏里出生的。

    云大看了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他在哪里出生都是自己喜欢的人,但这句话却表明他即将对自己敞开来述说,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那你的娘是……”

    离无言神色一凌:她不是我娘!我只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而已!

    云大看着他这种要杀人的样子,赶紧闭嘴,伸手搂住他安抚他的情绪。

    离无言面无表情地盯着海面出了半天的神,接着写道:她每天都在不同男子身下承欢,得了银子时满面春风,一转脸面对我却成了最毒的恶妇。

    但凡开了头,后面再难启齿的话都能顺利地说出来,云大见他写得飞快,手指却在颤抖,心里跟着阵阵抽痛。

    那女子名叫如眉。在如眉的眼中,离无言就是多出来的拖油瓶,吃的喝的穿的全都要花她的银子。离无言从小不知母爱为何物,得到的永远都是辱骂和毒打,尽管每日饿得前胸贴后背,却硬是凭着一股倔劲拼着性命活了下来。

    在他年幼时,如眉接了一个恩客,是个江湖人,在江湖中也算排得上号,一来二去的两人有些情投意合,后来那人在如眉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将她赎出去。她虽然生过了孩子,可姿色却一分不减,依然是那里的头牌,想要赎人,赎金自然不低。

    这男子说自己钱不够,需要攒一攒,一攒就攒了好几年,也不知是真穷还是假穷。一开始他发现离无言的存在,大为惊讶,对于如眉的支支吾吾也不以为意,见他瘦的可怜就赏他些铜板让他买吃的。如眉见他对个拖油瓶都这么好,暗暗觉得自己出去后的日子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就天天盼着他来。

    这男子每次来都会给离无言带吃的,甚至还将他带到后山去教他武功,显然十分喜欢他。后来待他长成了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却渐渐变了,原本对于如眉的承诺就有些敷衍,这下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眉发现后震惊之余对离无言又嫉又恨,觉得是他害得自己一直不能被赎身,当即认定不能将这个孽障留在世上,想方设法弄来了毒药想害死他。离无言不曾提防,被她绑住了手脚,不用猜都知道她要给自己喂的必定不是好东西,可他那时武功也只是一般,挣脱不得,硬是被灌下了药。

    他把药含在口中,假装吞咽,可惜再小心还是有一些下了肚,之后又假装毒发,装死,一直到被扔去了乱葬岗才一口将余下的药吐了出来,睁开眼看到周围各种残缺不全的尸体,闻到恶心的腐臭味,一下子吐得更加厉害,恨不得将黄胆给吐出来。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就这么歪打正着地逃离了勾栏的生活,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至于那个教他武功的人,他一开始自然不明白,后来渐渐懂得多了也就清楚了,什么感激什么恩情全都当是被人迎面放了个屁。

    等他两年后想回去杀如眉报仇时,却发现她已经得了花柳病命归黄泉,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离开,忽然找不到仇恨发泄的对象,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做什么,甚至一度想过寻死,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自尽。如今想来,大概是觉得好不容易活下来,就这么死了很不甘心吧。

    云大从后面搂着他,看他埋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水渍写完就干,可看在眼中却像用刀刻在上面一样。

    等他写完,云大一把抓住他颤抖的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捂住,低声道:“说出来就好,以后别想了。你恨的人早已投胎转世,再恨下去,伤的只是自己。”

    云大对于他平日的癖好终于有了清晰的认知,难怪他说女子污浊不堪,有那么一个娘亲在心里堵着,怎么可能再冷静理智地看待其他女子?都说虎毒不食子,离无言是如眉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能狠得下心去杀他,真应了那句老话:最毒妇人心。

    离无言不知他心里的感慨,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水面上浮浮沉沉的鱼竿。

    云大又重新将他的手捉住:“阿言……”

    离无言不自在地想将背后的熊撇开。

    云大笑了笑,把他搂得更紧:“阿言……阿言……”

    离无言被他一叠声的轻唤撩得心神不宁,学的武功就成了花架子,怎么都使不出来,只凭着蛮力试图挣脱他。

    “你不喜欢我……”云大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怨起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离无言停住了挣扎,朝天翻了个白眼,先前落寞的情绪和满腔的愤恨一下子被他搅得无影无踪。

    云大强行将他扳过来,看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心结,需要自己慢慢化解,别人说再多都无用。云大从来没想过用动听的话给予安慰,也不想以卫道士的姿态给予劝诫,以前是如何看待他的,今后一如既往,这就够了。

    离无言将郁结多年的事吐出来后,云大还是那么一副无赖相,顿时让他放松下来,就好像他方才什么都没说,却悄悄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阴郁之气都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云大感觉到他指尖在慢慢回温,忍不住满足地长叹一声:“唉……肚子好饿!”

    离无言写字再快,终究比不上说话,方才一通讲述花去了不少时间,现在一抬头,日头毒辣,原来都正午了。

    云大拉着他坐进船舱,从带来的小包裹中翻出些吃的与他分了,一边吃一边凑过去笑眯眯道:“横竖我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以后别化妆了,行么?”

    离无言动作顿了一下,垂眼点点头,继续啃了两口突然发觉不对劲,心思飞速转了一圈,倏地抬头瞪他。

    云大让他这突然而来的眼神惊得差点呛住:“咳……怎么了?”

    离无言继续瞪着他,眼中的火苗越烧越旺,眼看着就要朝怒火中烧转化,拉过他的手拿指甲在他掌心狠狠一戳,痛得他一声惨叫,这才愤恨地写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哎呦你这指甲可真是要了我老命!”云大夸张地嚎了一嗓子,五指一收迅速将他的手抓住,抬起头冲他嘿嘿一笑,“啊,对了,你偷了我一壶佳酿,我记恨了半年,可真是累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竟然还能一直装到现在!!!

    离无言气得肺都要炸了,一个纵身扑过去就打他,这一扑完全没有任何章法,什么内力、什么武功路数,统统丢到了一旁,只是拿出拼命的架势,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脖子。

    云大迅速侧头避过,抬起两手扣住他的两只手腕,接着一拉,将他拉得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离无言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半天,刚刚剧烈摇晃的船也渐渐平静下来,他见云大眼中的情绪越来越浓,呼吸一紧,抬膝就想将自己撑起来。

    云大迅速松了他的手,转而搂住他腰背,死死抱住不让他起来,与他对视片刻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毫不犹豫埋头噙住了他的嘴唇,撬开牙关亲吻进去。

    舌尖相触时,两个人的脑中瞬间都如同炸开了花,竟然硬生生停顿了片刻。

    云大心口鼓噪,突然萌生一种“死也瞑目”的感觉,下意识含住他的舌尖狠狠吮吸一口,接着就撕下了君子的面具,横冲直撞地在他口中肆虐起来。

    离无言让他吮吸得倒抽一口冷气,又让他天翻地覆地搅动弄得呼吸急促,胸口随之剧烈起伏,完全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主动还击,整个人都懵了。

    两个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越吻越深,呼吸粗重,理智离弦远去,身体同时起了火,最后因为船身晃得过于厉害才勉强停下了动作。

    云大粗喘着与身下的人对视,两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互相倒映着、目光纠缠着,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的灵魂吸进去。

    云大满足地在他颈间蹭了蹭,笑起来,低哑道:“今天钓了好大一条鱼!”

    离无言一把将他推开,紧跟着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写道:鱼多着呢,你继续钓。

    “不了,一条就够。”云大严肃认真道。

    离无言挑眉一笑:那你等着挨饿吧。

    云大眼皮子一跳,满面正色道:“大鱼一条就够,平时还是需要钓些小鱼来塞塞牙缝的。”说着就出了船舱拿起鱼竿继续先前未尽之事。

    离无言跟过去,学着他那样拉起鱼竿抓住鱼线,看了眼空荡荡的钓钩,笑眯眯地看着他。

    “咳……”云大镇定地接过去补了鱼饵,面不改色道,“大鱼不需要鱼饵,小鱼还是要的。”

    结果两人又坐了半天,直到晚霞在海面上投出粼粼波光,篓子里依旧空空如也。

    面对离无言的幸灾乐祸,云大急得将鱼竿一扔,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再次上来时一手抓着一只肥鱼,挂着满身的水站在船舱里哈哈大笑。

    离无言:“……”

    ☆、第十七章

    云大在离音宫住了多少天,就抓了多少天的鱼,每天换着花样尝鲜,鲜得两条眉毛都快掉下来了,此外还有离无言这么个大美人给他搂搂抱抱,这种神仙日子简直让他流连忘返。

    二人每天这么暧昧着,离音宫众人除非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脑子进水了才会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到云大已经没有谁当他是客人了,全都当半个主子来看,至于这半个主子究竟是宫主夫人还是宫主驸马,还真琢磨不透。

    虽说离无言总是扮女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被压的,可现在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换回男装了,妆也不化了,洗净铅华了,每天都英气逼人地傲立在那儿,让云大鞍前马后地服侍伺候着,不得不让人纷纷侧目:云大公子真是贤惠啊。

    云大乐在其中,抓着离无言的手举到眼前,看着他的“青葱玉指”直蹙眉,掏出一把小剪刀晃了晃:“这指甲今后也不用涂什么丹蔻了,剪掉算了。”

    离无言过了最初的纠结和挣扎,如今又恢复了他的大爷做派,手指动了动,一脸享受地靠在躺椅上吹海风。

    云大俯身在他眼角亲了一口,一边回味一边“咔嚓咔嚓”地给他剪起来,剪完后又拿出锉子给他修磨,正磨得带劲时,山坡的石阶上就传来齐枭的脚步声。

    齐枭撞见他们这么亲密的样子,颇为尴尬地清咳一嗓子:“宫主、云大公子,西岸的渔民又送了些花蛤过来,是爆炒还是油焖?”

    离无言的游手好闲和流云的事不关己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相比较之下,云大身为流云医谷的总管事,对齐枭这个揽了一身活儿的副宫主也很是同病相怜,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还值得同情,至少,自己在医谷还有个小厮照顾,现在媳妇儿也有了,虽然媳妇儿还没完全解开心结,但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离无言把手从暗自欣喜的云大手中抽出,两掌上下相合,又重新将手伸给云大。

    这就是油焖的意思了,齐枭不敢在这儿碍眼,得了命令连忙下山。

    到了晚饭的时候,云大照例给离无言斟了一小口的酒,偷偷触动壶盖上的机关也依旧没有被发现,对于这种信任真是又感动又心虚,不知道他发觉后会作何反应。

    藏在壶盖中的药已经差不多快用完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到了末尾,云大再不愿意也还是要回去,之前走得匆忙,医谷中的事务交代得也仓促,不知道二弟三弟能不能打理好,反正四弟那呆小子是不指望了。

    进入炎炎夏日,连夜里的海风都有些黏腻,离无言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身飞上了屋顶,正值月圆之夜,心血来潮就像狼一样对着明月吹起曲子来,自从云大说过埙的音质入耳过于苍凉,他就不知不觉地换成了笛子。

    这首曲子听起来十分柔和,没有特别的明快,也没有什么哀伤,就像此时的心境,平缓舒适。

    离无言吹了一会儿发觉嗓子里有些不对劲,以往气流从喉中吐出,总会带起一点细微的疼痛,今晚却完全感觉不到,不仅不疼,甚至还有些温润,丝丝滑滑地如同包裹了一层上好绸缎,正疑惑时,眼角瞟到云大飞身上来,不由心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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