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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备而来。那么,她眼下的千里回奔还不算太晚。
杨骋率领八百骑兵跟在她后头,一开始还能勉强咬着她的马尾巴,到七日过后却实在是跟不住了,只得稍稍放缓了脚步。
他们都很清楚,江凭阑为何要用这种死办法,而不走“捷径”。丢下西厥已经越过了她的道德底线,不主动联络昭京,不以摄政王的身份主导昭京的战事,是她最后唯一能坚守的原则了。
她要救他,就靠自己的力量。这个时候,她不是大乾的摄政王,不能是大乾的摄政王。
第十五日,昭京的城门出现在江凭阑的眼前。
第十六日,杨骋率领骑兵队姗姗来迟。
第十七日,在足够的休整后,这支不足千人的军队悄悄绕行到了京外。
江凭阑不得已易了容,化装成皇甫的人,但她不会跟大乾的士兵动手,因此制定了一套潜入计划,以求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只是哪里想得到,还不等一行人靠近山口,就有一名大乾的士兵远远策马而来,手中边高举挥舞着一面青色的旗帜。
青色旗帜,代表对方知道他们是自己人。江凭阑蹙眉勒马,停了下来。
那小兵也跟着勒马,随即翻身而下,向江凭阑作揖道:“摄政王一路辛苦。启禀摄政王,陛下临时改变计划,说您不必冒充皇甫的军队诱敌出山了。南回告急,陛下已先行回都,命您替他处置昭京后续战事。”
江凭阑闻言忽然眼眶一热,无声落下一滴泪来。
微生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明知她通敌叛国,明知她不可饶恕,明知她心之所向,却还要以这样的方式成全她。
不仅成全了她的私心,还成全她的大义。
她不管不顾地来了,甚至早就做好了被万人唾骂的准备,可他细致周到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退路。走进这座山,她还是大乾的摄政王,永远都是。
没有人责怪她。
那士兵禀报完许久也等不到摄政王的回复,却又惶恐着不敢抬起头来看她,直跪得腰背都酸了,才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我知道了,吩咐围山的弟兄们撤军,整饬完毕后等我号令。”
“是!”
士兵丝毫不疑有他,应声退下,重新翻身上马疾奔了回去。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就在刚才那漫长的沉默里,他们大乾的摄政王做了一个多么疯狂的决定。
……
江凭阑独自走进了那座山。
山几乎已经被烧了大半,光秃秃的再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但她对这里曾存在过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这个地方满布荆棘,蜿蜒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从微生皇宫逃出后走过的路。在这条路上,她挟持了微生玦,遇到了皇甫弋南,从此后,所有的恩怨羁绊千丝万缕般缠绕在一起,再无法分得明晰。
她顺着当年走过的路一点点往里,入林,过溪,最终在一块光秃秃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她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半空,像在触摸一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幻境。
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可她知道,就在这个地方,原本伫立了一间破旧的茅屋。而在那间破旧的茅屋前,有她和皇甫弋南的初遇。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能值千金。”
江凭阑闻声几乎要落下泪来。十七日了,从得到消息起到如今,整整十七日,她看似始终缄默冷静,却只有自己知道,她有多恨不能快些,再快些。
眼下,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身后,重复着当年与她初遇时,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她缓缓回过身去,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她这才恍然惊觉,这一路曲折蜿蜒,不是所谓残忍的天命,而是不堪承受的人心。倘使人心足够坚韧,什么都不会变,不论时间流过多久,都还能回到最初的那一天。
在满眼的模糊里,她近乎颤抖地一如当年那般答道:“有人千金买我的命,我也觉得受宠若惊,不过阁下跟我这么紧,是迫于生计?”
皇甫弋南淡淡笑着,九月里萧索的日光照着他近乎苍白透明的脸,他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向上,指尖向她。
江凭阑也跟着笑起来,向他狂奔而去。
一个几乎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的拥抱。
她闭目在他怀里,嗅见他周身无法被血污掩盖的药香,听见他微弱却仍一点点搏动着的心跳,竟从未有过的感激,“太好了……”
皇甫弋南伸手摩挲着她窄了好大一圈的肩,回应道:“嗯,太好了。”胆战害怕过后,还能看见安然无恙的彼此,真的太好了。
“皇甫弋南,你能不能不这么吓人……”
他笑了笑,声音很低,“雨点才多大,你还能被雷声吓着?”
还是她关心则乱了?
整座山都被烧成这样了,荒芜得一点人气也没有,哪里是一句“雷声大雨点小”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她来时察看过了,就在短短半月里,这座山经历了起码八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无数次突袭与反突袭,游击与反游击,无数次你死我生的较量,无数次惊心动魄的险象。
皇甫弋南和微生玦是动了真刀真枪的,谁也没让着谁,她再晚来一些,怕就得给他们其中一人收尸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还嘴逞强,难得顺从地道:“吓就吓吧,你没事就好。”
皇甫弋南闻言放开她一些,垂眼看着她的头顶心道:“这话不该我说才是?”说罢扫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分明是他先被她吓了一跳,才有了这些后来的事。
江凭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一眼,怕他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不是计谋,不是诱你来昭京的计谋,是周太医诊错了脉。”
他笑了笑,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尘土,“没关系,是计谋也没关系。”只要她没有当真怀着身孕上了战场,只要她没有出事,即便受骗他也甘之如饴,甚至宁愿受骗。
江凭阑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你做了两手准备来的。”
他点点头,坦诚道:“南回告急是真。是我叫喻衍带军打过去了,在发现你不在昭京以后。”他说到这里垂了垂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凭阑,你看,我在那种时候还记得要做两手准备,还能冷静地分析战局。”
她摇摇头,示意不是。如果他真的足够冷静,就该知道,其实微生玦是不可能允许她怀着身孕上战场的。倘使这并非老天开的玩笑,那就是个逼着他往里跳的阳谋。
而他明知这或许是个阳谋,仍旧心甘情愿地来了。那么,两手准备又算什么呢?在他这样位子上的人,本就永远无法拿最简单的目光看事情。皇权倾轧,宦海沉浮,他早已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