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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之四面楚歌 作者: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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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之四面楚歌 作者:弄清风
的一个衣角都没有抓到。
宁梧桐杀到,狐狼右脚迈出,微转过身,宁梧桐顺势跨出,行云流水般的默契之中,两人已经背对背,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都说了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狐狼说着,含笑的桃花眼眯起。
“放屁。”女汉子如是说。
“对啊,放你的狗屁!”路过的祁大少如是说。
狐狼:“……”
宁梧桐:“……”
阿莱:“……”
“注意天气,快下雨了。”狐狼忽然说。
宁梧桐有些不明所以,又路过回来跟他们并肩作战的祁连也有点不明所以,倒是阿莱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天。
船在头顶呢。
银白的大船慢悠悠的航行在云层之上,它走到哪儿,哪儿的云层就变得更加厚实,像是专门在给它铺路一样,白灰色的,厚厚的云柔地毯。
雨,一滴、两滴、三滴,忽然间便从那连绵的云朵里飘落下来。开始是稀稀疏疏的雨珠,后来是串成了珠串的雨线。无数的雨线交织在一起,风一吹,就变成了一片飘摇的雨幕。
杨夜摸了摸自己鼻尖上的那滴雨,眉头有些微皱。今夜多云,本来不该下雨,可却突然间下了,而且看上去雨量很大,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怎么回事?
杨夜瞅见那边祁连望着天也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架能量炮的残骸。可是……如果这雨真的是对方搞的花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周章?这能量炮可是不会因为淋点雨就失效的。
塔楼和栅栏区外围的战斗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儿产生了一点点滞缓,塞缪还被林子押解着的白岚同样抬头看天,心里产生了同样的疑惑。这雨可是冰冷无情的,下下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继续开炮!”塞缪可不管雨不雨的,站在雨里连半步也没动。
能量炮再度聚集起幽兰的光粒,五秒的蓄能时间,短暂得只够前进几步。可是对面的敌人却好像浑然没有看见那炮口一般,毫不犹豫的冲上来。
5!4!3!2!
幽兰的光束即将蓬勃而出,杨夜却忽然伸出手在接住了几滴雨,三根手指捻了一下,深色骤然变了。
不对!雨里有别的东西!
1!
幽兰光芒在炮口吞吐,即将出口的一瞬间,却蓦地消散于无形,就像泡沫一下,啵的一声就没有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信息干扰素么……”杨夜低喃了一句,望向天空的眼神就如这夜雨一样冰冷,他回头,朝身后的人最后吩咐了一句:“立刻让人带红雀离开,告诉他,不要再回来这里。”
语毕,杨夜高举起枪,战意凛然。
银白的大船还在云层之上慢悠悠的前行着,透明的光粒从船体下方的数个莲蓬头里面喷洒而出,像夏亚里的萤火虫一样,望出去亮闪闪一片,飘啊飘啊,穿过云层,吸附在一滴滴雨点上,悄然坠落大地。
雨点遮掩住了它们原本就不怎么耀眼的光,地面的灯光更是将它们的行踪彻底隐去。它们就像最一流的士兵,潜入了敌人的大营,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敌人最强大的武器。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些遍布栅栏区的光粒洒下来,需要付出多大的财力,足足抵得上栅栏区一整年的收入,一个即使是大国军部也不愿承担的数额。
信息干扰素洒下,所有的能量装置、通讯装置,全部静默。
接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最原始。没有通信,没有大杀伤力武器,只有拳脚,装着普通子弹的枪,以及对面的敌人。
火绒草的人早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所以他们面对炮口也毫不胆怯的冲上,挥舞出拳头,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抄起地上的铁棍,举起手里的枪,杀吧!这一场战斗,他们必须要赢!绝对会赢!
没有退路,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这一个信念在支撑!
昔日曾经给予过我们痛苦的人,曾经把我们踩在脚下的人,已经把我们忘记了,因为我们弱小、卑微、不起眼的像一只只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可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对方,不会忘记那段岁月,当我们走过那些长长的通道,从栅栏区逃到外面的时候,我们知道我们还会再回来。
就在今夜!就在此时!
还债吧!杂碎们!
“上!”狐狼一个帅气的甩枪,左右开射,在身前扫出了一条路。
宁梧桐从她背后一步跨出,单手拿着刚刚捡取的长铁棍,用力抡出,飒爽的像是古时候骑着战马握着红缨枪的女将军。
棉麻大军跟在后面,踩着雨水,冻得嘴唇发白也依旧目光凌厉,前赴后继。
林子已经放弃了白岚,把她交给火绒草的人之后,踩着灵活的步伐,从废墟上跃下跳入战局。双脚连踢,剪刀腿绞住敌人的脖子把人摔出,落地时,借着雨水的润滑在光洁的地面上滑出五六米,瞬间又杀入另一波敌人之中。
关押处、塔楼废墟、外围,所有人都卯出了最后的力气,再拼一点,再努力一点。
最后的一个小时,鲜血染红栅栏区的地面,混杂着雨水蜿蜒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汇入了地下管道之中。今夜的栅栏区,以献血为祭,终于,把累积了几十年的罪孽全部冲刷干净,长流于地底。
一个小时后,随着杨夜也跪倒在地,栅栏区,灭。
红雀撑着一把跟鲜血一样红的伞,走过伏尸遍地的街道,走到关押区的深处。火绒草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一处矮墙旁,蹲下,把伞稍稍往前移,挡在那个浑身上下都是血水污泥的狼狈不堪的男人身上。
“雀儿……”杨夜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红雀,眼睛里立刻出现了一抹焦急与关切,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就又跌了回去。此刻的他如此软弱,以至于所有的感情都泄露了出来,“你怎么还没走……快走……”
红雀摇摇头,蹲下来抱住他,把他搂在怀里,却什么也没说。
杨夜转动眼珠子,看到周围站着的火绒草的人,愣了许久,才露出一抹苦笑,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小腹处的血越流越多,可没有人有为他止血的意思,即使是抱着他的这个人也没有。杨夜感觉越来越冷,冷得他有些感知麻木,眼皮也渐渐的重得快抬不起来,红雀的脸也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栅栏区一年一次最盛大的拍卖会。他那是刚入驻栅栏区,年轻气傲,他很享受那种在栅栏区那种掌控权势的感觉,也很喜欢一掷千金的豪迈。他每夜可以找不同的床伴,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并不如一件衣服珍贵。然后他在那一天晚上,看到了被带上拍卖台的少年。
他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居高临下的往下看。他坐在楼下的展台上,仰起了头往上看。视线交汇处,命运在这里打了个死结。
少年忽然笑了,不同人其他被拍卖者的麻木,愤恨,他笑得生动而活泼。
杨夜忽然很想念当年的那个笑,因为他发现在将死的时候,他所能记起来的只有这一个笑。于是他费尽力气的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抚上红雀的脸颊,艰难的说道:“笑一笑吧……再笑一笑……吧……”
红雀依言笑了,就像这十几年里一样顺从。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从两侧荡开,眼角也沾染一点笑意。
最后一个心愿完成,杨夜的手无力的垂下。红雀抱着他一动也没动,两个人就这样靠着矮墙,窝在红伞下。
祁连站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感叹一声:有情的人实则无情,无情的人却还有情,真不知道杨夜最后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红雀呢?他到底爱没爱过杨夜?看着杨夜流血至死,他又会不会在日后感到一丝后悔?
谁又知道呢。
最后一滴雨水落在祁连手上,祁连抬头,雨停了。
军靴踩着雨水而来的声音从前面的巷子里传来,带起一阵阵回声。祁连看过去,待看到来人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的微笑,“宁妖精,你总算来了,都结束啦。”
宁夭看到祁连他们没事,也由衷松了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或躺在地上失去了呼吸的,或站着的受伤的,穿鞋子的没穿鞋子的,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从即日起,夏亚将以走私军火罪、贩卖人口罪等等,对栅栏区立案调查,所有人不分国籍,将暂由夏亚军部监管,再与各国进行磋商,不可有任何异议。我谨代表夏亚军部、夏亚政府,立誓于此,栅栏区,将永不复存在!”
厚重的云层终于变得稀薄,露出了月亮的真容。今夜恰好是一轮满月,人工降雨后的夜空万里无云,繁星满天,显得格外的静谧深邃。这是一种磅礴大气的美,美到所有人心里,似乎都变得无限开阔起来。
就像曾有哲人说过,有两种动西,我们越是经常、越是执着的思考它们,心中越是充满永远新鲜、有增无减的赞叹和敬畏――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法则。
不管我们是否够格仰望,此时此刻,让我们一同欣赏这一片灿烂星空吧。
135、栅栏区的夜(八)
一场冬雨,把栅栏区的夜里里外外淋了个通透。雨幕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五十分,可现在是冬夜,天亮的晚,所以那第一缕晨光总是那么的姗姗来迟。三三两两的人或站着,或靠在墙角坐着,直到雨水退去,所有的敌人都倒下,宁夭带来一切落幕的消息,他们才感觉到被雨水浸透了的手脚其实都已经冰冷得有些麻木了。
很多人强自提起一点力气,借着最后的一点夜色消失了。比如狐狼,比如红雀,宁夭等人毕竟人少,除了他自己,其余人也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恶战,体力尚且不说,人手也有折损,所以根本拦不住。但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静下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虚弱的喘气,脚步迈不开了,就只好停下。原本也不打算再动了,他们不是匡扶正义的英雄,铲除栅栏区的目的也并不那么高尚,相反的,走到这一步所淌过的血才真正令人恐惧。或许下半辈子去夏亚吃牢饭还比较靠谱,至少,夏亚的牢饭据说还挺好吃的。
但夏亚的牢饭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吃的,至少如果要把火绒草的人一起判罪的话,情报部门得花多少力气满世界搜寻证据,再一个个对号上座,哪个在哪儿犯过事,哪个又暗杀过谁谁谁。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国籍不同怎么愉快的查案。不过,人既然已经到了夏亚手上,天王老子来要也不会交出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怎么处理还要看宁夭跟楚琛等人的商量结果。
祁大少就从来不会为自己分外的事情操心,这种事儿,天塌下来有宁夭他们顶着,轮不到他一介小商人去烦心。于是他很爽利的就坐到了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异常干净的青石板上,青石板湿漉漉的,他的衣服也湿漉漉的,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湿漉漉的,很好的激发了他的诗兴。
但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狗屁不通连打油诗都算不上的句子――“啊,好大的雨!”
一旁的宁夭正指挥着还能动的维持着秩序,听见这句‘好诗’,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回道:“嗯,好湿的诗……”
祁连眨眨眼,“好大的雨中有块青石板。”
“好湿的诗里有个祁三变。”
“好湿好诗。”祁连满意而郑重的点点头,果然世界上能懂祁大少之风雅的,仅有宁妖精一人,虽然他们两个都并不知道‘三变’的由来。不懂装懂,有的时候听起来就是那么的高深。就连这么俗的句子,好像都凭空生出一点意思来。
白狼蹲在墙角,看着这对有点神经兮兮的朋友,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傻,反而有些羡慕。干完这么累又这么费心的一件事儿,心里总归有些东西想吐露出来,否则心里那棵小嫩芽很容易就长歪了。
可是白狼看了看右手边站着的正在说话的黑猫和红笺,听到的只有回去夏亚之后审讯栅栏区一干人等的一百零一种方法,女孩子的话题真是太血腥暴力了,不适合他这样的纯爷们。而不远处,林子已经累得趴在一个花坛上睡着了,旁边两个还活着的四处的人,正商量着要不要把他扛走,免得着凉。
摇摇头,白狼只好干坐着。这时,他的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了一支烟,转头看,就见两个火绒草的,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点燃。
“谢了。”白狼也不做作,接过烟,就着对方的打火机点着了,吸一口,满腔的潮湿阴暗变好像都化作了烟雾,喷吐出口鼻,“呼……”
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话真是用在哪儿都觉得好。
人生也恰是如此奇妙,刚开始还是敌对关系的人,刚才却并肩杀敌,现在却又不咸不淡的一起蹲在墙角抽烟,也许待会儿就又变成了军匪关系r(st)q
“喂,话说你那边怎么个结果?”祁连抒完情,终于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才问起正事来。
宁夭简略的把和老板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又说:“栅栏区虽然被灭了,但我觉得老板的复仇还远没有结束,恐怕他的手很快就会伸向巴塞了。”
“巴塞啊……那跟我们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祁连无辜的眨眨眼。
宁夭笑眯眯的,“有啊,我们跟巴塞不是一直很相亲相爱的吗。”
“这倒也是,可相亲相爱了。”
“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我试着跟他交了一下手。”
“看样子你没占到什么便宜?”祁连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很强,我没讨到多大的便宜。”
祁连有些吃惊,“有多强?难道星际海有比你还强的人吗?”
“你这叫盲目自信,你以为我是超级赛亚人吗?”宁夭伸手揪了揪祁连头顶上那根软下去的呆毛。
“赛亚人又是什么东西?”祁连怒了,一边伸手护呆毛,一遍说道:“我告诉你宁妖精你不要欺负我没文化!”
“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赛亚人外面还有赛龙舟的。”宁夭浑然没有理会祁大少的愤怒,自顾自的继续他的文化课堂,说到这里,语气又突然严肃了起来,“如果要真的彻底打败他的话,必须由我,再加上一个楚朔。”
“尼玛……”祁连张大了嘴,“这下子赛龙舟肯定得第一了,还是特等奖!”
“恐怕商叔也不会想到,他从栅栏区带回去养在身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宁夭唏嘘。
这时,信息干扰素挥散,栅栏区的通讯终于开始逐渐恢复。在微弱的信号开始游离于天地间的时候,宁夭的终端机就第一个捕捉到了信号,发出了嘀嘀嘀的欢快的叫声。
看到来电显示,宁夭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像是上弦月那样好看的弧度。祁连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呆毛垂得更厉害了,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但眼前这对秀恩爱却从来不死,祁连现在光看宁夭的表情就可以判断是不是楚渣男来电了,天理何在。
“喂?”宁夭的语气染上一丝喜悦。
看,我遵守了我的承诺。
天边开始出现一抹鱼肚白,夜空从那鱼肚上方开始逐渐褪色,又像一个黑色的罩子,正被天外一只手慢慢掀开。
宽敞的梧桐大道上,一前一后两个人慢慢的走着。但他们都并不是真的想走得慢,静静的等待日出,而是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走慢。前面一个想走快些,可是他的腿很不听使唤,力气从四肢百骸拼命流走,所以他只有慢慢的,才能一直走下去。后面一个原本可以走得快,也想走得更快一些,可是她的脚步里满是犹豫和不忍心。
他像在追逐着太阳,追赶着黑夜和白昼的轮换,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了一路,好像永没有停歇的时候。风吹过,卷起满地的枯叶,他的头发也随之吹起,可却有细小的血丝顺着那发尖被吹落在风里。
他的鞋子里也满是血,身上的伤口、毛孔,都争先恐后的涌出血来。是为,大崩毁。
狐狼从地上爬起,踉跄着离开了栅栏区。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留在这里。
走,去外面。
宁梧桐亦趋亦步的跟着他,而她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红雀说她一定会很快见到狐狼,因为时间不够了。留给狐狼的时间不够了。
她惨白着脸,被这昼夜交替时的风一吹,顿时觉得通体冰凉。她很想叫住狐狼,让他别走了,这样让人看着多难受。可是他那么执着坚定的走,这个时候叫住他,却好像太过残忍。
因为也许一旦停下来,就再也不能走了。
这场旷日弥久的追逐终于要接近尾声,可是宁梧桐却发现自己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幻想过很多可能的结局,也许她会跟狐狼一起同归于尽,葬在星际海里;也许狐狼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她甚至会死在追逐他的路上……可是没有一个结局是像现在这样的。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惊觉自己已经流了满面的泪水。
有人曾经问她,你因为一个男人而丧失了所有,未婚夫、家人、事业,什么都没有了,值得吗?
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又对得起别人吗?
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答案,但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有了动作。于是她追啊追,一直到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呢?时光又不会倒流,就算倒流了,我还是当时的我,做出的决定不会有多大的差异。
而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前方拿道蹒跚的人影。
狐狼知道宁梧桐跟在后面,可是他并没有回头看,一是脖子僵硬得好像有些转不过来了,二是他坚定的相信着,最后那个固执倔强得有些可爱的女人,一定会跑过来的。
果然,在他终于快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就要跌倒的时候,一只手臂牢牢的稳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宁梧桐把他的手臂环绕在自己肩上,不顾他满身的血让他大半个身子靠向自己,“撑着点,我陪着你走。”
可就是这一停顿,狐狼的整个身子就像要散了架似的,好像骨头都在渗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听使唤的。他甚至能听见好多把锯子在他骨头上,血肉上割据的声音,听得人脚软,短短的两三秒时间,他就痛苦的分不清楚自己额头上滴下来的是血还是汗了。
可是他不想停下,咬着牙,拼命的呵斥着自己的脚:动啊!你倒是动啊!拜托你动一动啊!
一厘米,两厘米,他的脚终于颤抖着缓慢的跨了出去,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显得异常笨拙。笨拙的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他微微偏头,看向宁梧桐,那双天生勾人的桃花眼此刻也还是很漂亮。看,无论是谁,到底还是不愿意在心爱的人面前出丑的。
宁梧桐别过眼,那张一贯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哭得那么狼狈。
“别哭啊……对……对不起啊……”狐狼轻声喘着气说。
“别废话。”宁梧桐偏头瞪了他一眼。
狐狼看着她挂着泪珠子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真是可爱死了。
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狐狼兀自没有发觉,可宁梧桐的眼睛里已经又多了一分悲戚。这个桃花眼的混蛋,连眼泪都变成血泪了,真是报应啊。
破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攀爬过塔楼的废墟,给地面笼罩上一层鹅蛋白似的光晕,也把一个个人笼罩了进去。
宁梧桐和狐狼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轨迹,好像合二为一,再也不会分开。宁梧桐捂着身边人的脖颈,感受到他不断流失的温热鲜血,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弯下身抱着他,哭成缭绕在清晨微凉的大道。
宁夭从楚朔那边借调来的一小只军队也终于踏着晨曦朝露走进了栅栏区。听到那奔跑声,整齐之中带着点肃穆的感觉是栅栏区不曾有过的,于是昨夜那些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关闭的窗户今天又接二连三的打开。他们昨夜显然睡得也并不好,虽然长久以来练就了强心脏,但昨夜的动静太大,最令人诡异得是那一场只下在栅栏区的冬雨。
是老天爷终于看不过眼了吗?
打开窗往下一看,才知道,哦,原来是夏亚人。
咦?夏亚的军队?!军队来了??终于有人来管我们了?!
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从窗口里探出来,夏亚来了,真庆幸来的是夏亚啊。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昨夜那场恶战里,真正的夏亚人只有寥寥几个,那些横尸在那片罪恶之地再也没能活着出去的人,头顶着一个叫火绒草的名字。
他们来自星际海的各个角落,用着以杀止杀的方式,用罪恶抹去了罪恶本身。
136、满月,缺月
星历一千零二年一月二十一日,在东南星域塞尔莫顿河走廊以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爆发了自开战以来最引人注目的一场恶战,史称――栅栏区之战。
交战双方为格林栅栏区以及由军部少尉宁夭,即楚少将伴侣所率领的夏亚军。而火绒草,被默契的藏在了水面之下。
事情一出,四方轰动。当夏亚以强硬的姿态把栅栏区的遮羞布全部撕扯干净,不管是想看的不想看的,都看了个仔细。没有人知道夏亚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去花心思花兵力铲除这么一个地方,也有很多人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夏亚用意何在。
可夏亚就是这么做了,在大战的当口,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当了一部分人口中所讥讽的‘卫道士’。但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作为夏亚的死对头巴塞,竟然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
一月二十五日,夏亚官方对外召开记者发布会,与各国寻求配合,希望各国能尽快与夏亚联系,接回被困栅栏区的国民,并承诺在接回之后给予一定的生活保障。夏亚在这些事上一向说一不二,所以召开新闻发布会时一向是‘我已经决定好了,就是来通知你一声’的节奏。李笙李部长深谙此道。
而如果他站到发言台上,那就代表还多了一层意思:不要跟我提意见,有意见我明天就通知军部去你家门口抄水表。
但夏亚的强硬还是自持有礼的强硬,至少礼数对于夏亚政坛来说一直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巴塞一直是硬的就像一块钢铁,尤其是碰上夏亚的事时,那钢铁还是有尖刺的。
可这一次……巴塞却第一个做出了配合夏亚完成交接工作的承诺,并对夏亚铲除栅栏区,解救了它的国民表示感谢。
而这篇感谢檄文,来自正在前线打仗的巴塞三皇子亚瑟?雷蒙,亲笔。
楚少将狼毫笔一挥,回了铁画银钩的两个字――不谢。
于是两人继续开打,东南星域炮火连连。
围观的各国小伙伴们纷纷表示剧情发展太快太离奇,他们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们当然看不懂了,因为还有一半的戏藏在幕后。栅栏区被灭,夏亚却不像很多人想象中的会接受来自整个星际海的赞扬,从此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夏亚这一次,是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
栅栏区是什么地方?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怎么可能存在这么久,那些后台如果联合起来,就算夏亚也要花大力气去应对。而这时,巴塞站出来表明了立场,它头一次在这样的国际问题上,与夏亚站在了同一侧。
因为他们的三皇子亚瑟,再一次在内部会议上拍了各位军政大佬的桌子,用他在战场上养出的,日益成熟的铁血气质,强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还有兰度的新王索兰,生生把栅栏区的后台之一,从兰度连根拔起。这是一颗毒瘤,一刀不小心,也许那毒液就会溅自己一身。索兰所做的,无疑是在挑战旧有贵族阶层最根本的利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无论幕后如何暗涛汹涌,台前仍旧是栅栏区践踏人性的丑陋行径被消灭的正面新闻。无论被触动与否,绝大多数的人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从东南星域移开,投向了那个一度被他们抛弃的废星。
一月三十日,栅栏区所有人员全部撤离完毕,清扫工作也接近尾声,但栅栏区中央的塔楼废墟却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废墟中央是原本挂在塔楼外墙上的巨大时钟,坠落的时候撞坏了,所以也就永远的停在了那一个晚上。
那是纪念,更是警醒――栅栏区虽然不复存在了,但那片废墟告诉你,有多少献血,曾经汇聚于此。
一月三十一日,宁夭以及祁连等人陪同被困栅栏区的夏亚国民,一同返回夏亚。
回去的路由军舰护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会稍稍绕一点路,途径位于东南星域的夏亚前线,最终抵达千叶城。这路程是宁夭定的,因为一方面这条路确实也安全点,到了东南星域之后虽然是前线,但其实也并不算很靠前,有大部队接应的话比走偏僻无人的星域还要安全。另一方面么……宁夭自己是不打算再特地回一趟千叶城了,他会顺道在前线下船,归入军队,跟楚朔并肩作战。
只是这半路上忽然又出了件不得了的事情,让宁夭又决定先回一趟千叶城。
“你特么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宁夭难得的黑着脸看着祁连,话里冷飕飕的。
祁连不禁有点儿肃穆,“咋了?我便秘?”
“便你个头啊!”宁夭蜷起食指赏了他额头一个毛栗子,“你肚子里多了团东西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祁连⊙n⊙‖o,“我长肿瘤了吗?还能活多久?”
“加上你的肿瘤你还能活个百八十年!”宁夭气结,“你怀孕了!中奖了懂不懂?!”
祁连懵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嘴巴老半天没合拢。
“你记不记得前几天你在干嘛?在淋雨!跟人干架!上蹿下跳!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宁夭差点没暴走,但一看到祁连那明显懵到姥姥家的表情,语气又不禁软了下来,“算了,我也有错,明明是个医生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候,一直懵着的祁大少终于回了个神,吐出了一句长长的“卧……槽……真是太……顽强了……”
现在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吗!宁夭扶额。
拉开椅子,座谈会开始。
祁连就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一样,因为得知自己意外怀孕而不知所措,正低着头,等到家长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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