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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来了,输了。”
林染不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输在这种业余赛事上?最后进夺冠的是陈耀然的弟子,不过那个沈昭小屁孩被超时判负了。可惜。”
他接着说:“说起来,你和沈昭的棋有点像……嗯,你比他下得好。”
那是,上网下棋我通常不用保留实力,火力全开。
说到入段,师叔有一天问我:“昭昭,你跟韩潜六段怎么了?”
我正在偷懒看武侠小说,打斗正在精彩处,师叔一来惊得书都扔了:“没怎么啊?”
“这几天看你下棋,我发现之前很大的低估你了。凭你是实力入段赛简直是儿戏,根本没必要找我学棋。上次晚报杯你那个超时判负输的蹊跷,我记得对方叫张镜,是韩潜的人。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借雅门的威信让他不再为难你?”
师叔鬼才。
他安慰我:“这次韩潜不敢做什么。然然给了他点颜色看。你没发现盛世的股票跌了吗?”
我大惊:“耀然?不可能。他要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耀然在我心中一直单纯而安静。他站在围棋的顶端,我触及不到的地方。他的世界干净而明亮,一张棋盘,两罐棋子,不应该沾染钱权这类东西。
师叔只是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去了。信不信由你。”
30星空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去了,”师叔说:“比方说韩潜,我看过他的棋谱。他赢棋赢得不怎么光辉,多少实力不错的棋手在他面前下了恶手出了勺子。从我的消息来看,我至少能确定他买过假棋。三万一盘,让对手故意输,棋手清贫,很多人都收过他的钱。昭昭你看,他的棋迷很多,他的声誉来得不清白。可我不认为这个人完全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呐。”
我纳闷:“为什么?”
师叔叹了口气:“同一件事情,换一个角度,也许会看到不同的东西。他的商业手段高明,善于炒作。但他的炒作有意或者无意的让更多的人接触了围棋。”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聚渊赛中,韩潜疯狂的眼神。他指指我,又指指自己,说,你,我,一起创造这个神话。我们是绝好的搭档,小东西。我们一起站在围棋界的顶端,让这个世界为围棋而疯狂。
我不再和他搭档,却不能阻止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而且,他还是做了些实事的。”师傅问我:“你知道赢棋和输棋对局费相差多少?一般三倍,多则十倍,甚至有输方一方分文不得的情况。如果一个棋手段时间内状态低迷,老赢不了棋,别说挣钱,就是养家糊口都是问题呐。韩潜的盛世围棋俱乐部每月都给签约棋手津贴,就我所知不算高,但至少可以保证不出现这类经济问题。”
我突然意识到,同一间房间,若是开打不同的窗户,看到的会是不同的风景。
但是我仍然不能接受韩潜作弊的行为。师叔看到的只是买假棋,他不知道韩潜那些棋基本不是自己下的。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什么,只好说:“我觉得,这种赢棋的手法,弄脏了围棋这两个字。”
师叔却只是笑笑。师叔年轻的时候就不苟言笑,他的笑容总是有些僵,看久了,却能从严肃下看出和蔼。他拍我的头:“所以韩潜的做法是错的,他看到了‘利’,却违背了‘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棋艺有道,有些在商界看似正确的东西用在围棋上,违背了棋道,终究是错的。对了,你怎么看水木道场?”
我想了想:“很大。”
师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气:“就看到个‘大’字!我虽然没去过,但新闻报纸上看,水木道场的硬件设施在全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你觉得光凭然然的对局费和奖金,能投入这么多资金吗?”
我问师叔那耀然哪来的钱,师叔又呵呵的笑:“他没跟你说?”
我不满:“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凭什么跟我说?”
“就像你不愿意跟然然说你是谁,他也有不愿意告诉你的东西。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如果你有一天能重新与他并肩,这些事情你早晚会告诉他的。”他说完就负着手出门遛弯去了。留我一个人干瞪眼。
思来想去,我跟我家然然发短信:“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过了很久没反应,我拿手机再发一遍:“陈九段,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这次耀然回得快,就一个字:“想。”
我又短信过去:“好歹我们是一个师门的了,我请你吃饭。嗯,顺便问你点事情。”
耀然说:“好,师弟你什么时候请我?”
一个“师弟”堵得我内牛满面,抖抖抖发过去:“陈九段明天下午有空没?”
耀然只回了两个字:“师兄。”
我只好重新发:“师兄明天下午有空没?”
发完后我才想起耀然回a市道场去了,不可能明天下午回来。抱着手机呆了会儿,耀然打电话来,声音还是那么干净好听:“小昭,我在a市,明天飞回来可能有点晚,没关系吧?”
我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忙的话不用急着这么早回,我改天请你。”
他说:“没有,我正好有对局。你想吃什么?”
我咽口水,言简意赅:“肉。”
耀然在那头笑:“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可能会晚,等我。对了,正好想跟你谈谈。”
他也没说谈什么就挂了。然然你昭昭哥的确智商高,但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要谈什么啊。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本以为要等很晚,结果耀然六点就到师叔四合院外面,坐车里礼貌的喇叭。我屁颠屁颠去开门,耀然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的:“师叔,我来接小昭。”
我说:“师叔不在,去朋友家帮忙鉴定棋具去了,明天才回来。”
耀然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指望枣树下的木桌上一划,放眼睛下仔细看:“咦?没灰,没空酒瓶,桌子没倒下——半年没来变化真大。”
我默默想象上次耀然来时师叔家乱成什么样子,现在师叔也喝酒,但喝得没以前厉害了。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有点远,要不开你的车去?”我拉开耀然的车门,又默默关上:“里面是什么?”
黑乎乎的烤肉架,一竹筐木炭,各种肉类,不明物体……
我问:“不是我请你嘛?”
耀然一边搬东西进院子一边说:“你不是要吃肉嘛!下次你请我,记在帐上。”
这就是耀然的狡猾之处,每次吃饭最后都是他买单,然后跟我说记在账上,所以我永远欠他一顿饭。我悲剧的欠饭史就是从这天开始的。
于是我们就开始在师叔四合院里非法纵火。谁说七月流火,北京的七月真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