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恐怕……”说到这里，握他的那只手收紧了，箍得黎素生疼。

    “你最近话有些多。”说完，黎素却又继续：

    “我那日刚逃出来，一直走未停歇，直到进城，才略微松一口气，想寻个驿站摸一匹马继续上路，谁知肚子忽然痛了起来。”说到这里，黎素顿了顿，叹息道：“就在那时，遇到了凛月，她扶我休息，我偶然得知她在上官府邸做事，一心想与情郎远走高飞，苦无机会，如今将要临盆，更成了全府上下的笑柄，便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我顶替她之后，她已与那男人出了城，我本想着只要躲过你的搜查，自能脱身，谁知反而……”说到这里，愤恨不已，按住阿东的手，张口就咬。

    阿东却不恼，待他咬得尽兴了，便抚着他的脸说：

    “早点休息，待会山路，天气又冷，一路颠簸到山上，恐要失眠一夜了。”

    阿东将黎素抱在怀里徒步上山的时候，已过了子时。他将人结结实实裹住了，又把身上的狐裘脱下与他穿，黎素睡眼朦胧，只醒了片刻适应周遭变化，随后又堕入沉沉的睡梦中。北风呼啸，阿东只管抱着怀里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中，万籁俱静，一轮明月照着黑夜里的归人。直到天亮，回到了半山腰的别院之中，阿东眼睫、眉毛、头发上全沾了雪花，黎素见他琥珀色眼眸下的神采，大半被这长而浓密的雪睫遮掩住了，竟不知要专注看哪一样更好了。

    阿东却忙着叫人烧水抬桶，将黎素落满雪的狐裘脱了，扶他坐到床边。

    黎素一卸下大氅，就露出了身上的女装，梳起的发髻更衬托了恰到好处的妙龄女子模样。

    那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裙，再加上一张惊艳倾城的脸，让他看上去美不胜收，姿容无人可比。此时此刻，性别二字之于他，好像已经失掉了意义。

    阿东不由握住他的手，半蹲下身，视线与黎素平齐，对他郑重道：“主人，跟我成亲可好。”

    谁知黎素一惊，光了脚揣在他脸上：

    “你疯了。我不是女人！”

    阿东淡然道：

    “我没有疯。不是男女之间的嫁娶。只是从此以后，主人是我的，我亦是主人的。”

    黎素便沉默了，红着脸不说话。阿东亲了他的额头，摸手和脚，把它们贴在脸上，确定他的主人并没有冻着之后，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塞了个小香炉在他怀里。

    “再等一盏茶工夫，待水烧好了，解解乏，身体泡热了再睡。”

    一整个沉重身躯埋入热水中的时候，黎素简直舒服得要掉眼泪。阿东逐根亲吻他冻到红肿的手指，低声道：“主人在上官府中做了三日粗活。”

    黎素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心疼，却只是装作不懂，在热水中起伏徜徉，任由他洗净了身子。

    这一夜睡得安稳，黎素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窗外有一颗粗壮的梅花树，枝繁叶茂，香气沁人。从屋里远远望过去，花势极盛，黎素忽然动了心，想折几枝养在瓶子里，点缀寡淡无味的内室，增添一抹芬芳。

    他悄悄起了身，披上外裳，轻轻将门开了一条缝，前脚刚跨出去，就被一股大力生生拽回去，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第169章 番外四鱼传尺素（七）

    “主人总是三番四次想逃。”头顶上方传来阿东低沉悦耳的声音，黎素却无从辩解。

    这一刻，任何解释都毫无必要，而且滑稽可笑。

    他只好不说话，像是又一次计划败露，认杀认剐的样子。

    阿东却也不说话了。

    他的沉默让黎素有些害怕，同以前相比，有了微妙的变化。

    墙壁夹层之中的火似乎烧得过分旺了，两个人都有些燥热，黎素向来只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喜欢这样透不过气的方式来获取温暖。

    于是他又下意识朝门边迈了一步。

    这一步彻底激怒了阿东。

    他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边，放下黎素的时候，虽然仍旧小心翼翼，但眸子里的琥珀色却几乎淡到辨认不出。

    他的双手抚着黎素因为热气泛红的脸颊，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因为每一次，我都对主人既往不咎，所以主人便从来都踩着我的真心鄙夷我、抛弃我吗？”

    黎素说不出话来，双手被钳制住，只听阿东又道：

    “恐怕我现下把心挖出来给主人看清楚，也会被嫌弃又腥又膻罢。”

    黎素想否认，却在慌乱之中被阿东点了哑穴。

    “不要说话，不要叫我难过。”阿东只怕他要说些叫彼此都难堪的话，一面喃喃低语，一面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渐渐变换到脸颊贴着脸颊，轻柔安抚。

    阿东亲手把黎素束发的绸带解开了，顺滑青丝铺了满床，枕在腰下，无端一股旖旎风情。

    他顺着黎素的云鬓吻下来，一路沿着眉心吻到鼻尖、侧脸、下巴，然后便是脖颈，衣襟挡住了去路，他便撑起身，空出一只手来解黎素的衣扣。

    一颗一颗全解开来，腰间的束带也松了，只剩一件单薄亵衣。黎素羞愤交加，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咿咿呀呀”作势，不想竟被阿东趁机深深吻了下去。

    他勾着黎素，舌尖相挑，唇齿相戏，扫过他的牙床，从上颚开始轻舔，一遍又一遍往深了去逗弄吮吸，不久便惹得黎素面红耳赤，气息不稳。

    黎素暗道不好，阿东这并非平常那般点到为止的亲昵。这回似不弄出个结果来，不会罢休。黎素能从他的温热吐息中，感受到阿东隐藏极深的欲念，正如他所说，要将自己剥皮拆骨，喝血吃肉。

    可他毕竟是黎素，望川宫里大浪淘沙，只此一人。

    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和颤栗，他暗想，与其担心阿东情绪失控，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倒不如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他便推开阿东，挣扎着坐起身，阿东见他这般反应，不言不语，松开了禁锢黎素的手。

    下一刻，他双手摸索着握住了阿东的右掌，示意他站到床边来。

    阿东照做了。黎素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眸子中神采飞扬，依稀还是当初望川宫中居高临下的模样，似乎在说，接下来这般事，虽是黎素伺候讨好他，但不过是自己赏赐给他的快活罢了。

    他才是主导情绪的那个人，日和月，天与地，君臣主仆，父子师徒，岂可以下克上，悖乱而为之。

    黎素灵巧的双手抚过阿东的腹部，轻轻地将脸贴在了他的胯下。

    阿东摩挲他的发顶，将他的黑发用手拢起，只见黎素循着他腰间衣带的位置，脸靠过去，以牙齿勾起，唇舌并用，轻巧解开了。

    这般叫人心旌荡漾的风情，果然还是当日的黎素。

    他用手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