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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终于想起要抬了眼去看他,看了后却也没说得出话来,就见他又说:“你只信我,我现在就让人请大夫来。诊出来你有了的话,你就住在我这儿可好?你在外面住,我怎么的也不放心啊。”范禹结巴着说:“不……不能够吧,我……”跟着,竟半天又说不出话来了。
夏侯乙倒也不管他这副怔愣的模样了,只当他是太高兴了,也只管自己去唤了人来,再差了那人去传那个专给他府上医治诊断的大夫来,再和范禹转至他卧房中。那大夫来了,给诊断了后,就连连向夏侯乙道喜,并关照要让范禹好生安胎、好生养息着、切莫累着。夏侯乙则是一脸喜气,吩咐了大管家去专管这宅子账目进出的账房里取了一大笔赏钱出来,重重地赏了这大夫。
而这大夫不过也就是诊断出来了范禹有了,也不是妙手回春医好了这府上的什么人,竟得了这样一大笔赏钱——就别说是妙手回春了,哪怕是他起死回生了,也用不到这样一大笔赏钱的。他也不过是今天机缘凑巧,上门来诊断出来一桩怕是在这宅的宅主看来是天大的喜事的事情罢了,竟有了这大运,得了这一大笔钱,看来一会儿一个人拿着这钱出这宅门怕是不大妥当,还得找这宅里的人护卫着他去把这钱存上。横竖他与这宅的大管家也是相熟的,两人相契,素日里也有往来,一会儿背过人去,不当着这宅主的面了,就可以请那大管家差了人跟着他去也就是了。
这大夫今儿也不知是怎的有了这运气,连带着看着这个带给了他这喜事的范禹也是一副“因沾了他的光,就是看他很顺眼”的样子。只是却见这肚子里有了的怎么总是一副在发怔的模样。
夏侯乙只顾着高兴,张罗了人去弄这弄那的,转了头过来又跟这大夫说:“他这身体有了也不容易,他这已是一个月了的,还得再有六个月的时间不能有什么闪失。我可跟你说,但凡他有什么闪失,全在你身上。”
这大夫抬了衣袖往自己额头上揿了揿,将几点细汗揩抹了去。转而又想着看来这赏钱也拿得不容易。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值,毕竟是那样大的一笔钱,赴汤蹈火也乐意。看这肚皮里有了的虽是一副又呆又怔的模样,可到底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应该这统共七个月过下来会是顺利的。
夏侯乙又问:“可得给他调补调补?平日里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大夫则说:“倒是不用调补,毕竟他这身子骨儿也壮健,但平日饮食上一些事项我倒是要细细写十数条下来,贵府上是要依照着做的。”
夏侯乙一听,问:“什么?他这身子骨儿叫壮健?”大夫一副俯仰唯唯的样子,连声应道:“是是,我这意思是,他身体的底子毕竟是好的,应该这七个月都不至于说是辛苦的。也不必太过于小心了,若一直是担着这份惊怕的,反倒与他无益。”夏侯乙听了,说:“哦,行的。那大夫就往那边偏厅里坐着喝杯茶再走吧。把要写的要交代的一应都交代给我们这边大管家听,末了再让他差了人护送着你一路回去吧。”估计夏侯乙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回赏得重,为了这大夫的性命安危,还是得差两个人护送着回去的。
这大夫应了是,跟着就由大管家领着去偏厅喝茶去了。
这些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反正那范禹是一概全没听见。他满脑子想着的就是他竟有了的这事,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好笑。一则,他如今说什么也才十六,在他自己看来是未成年且未婚的,二则,他脑袋里还存有他自己以前那副模样,一想着那模样,再配上一个凸出来的肚皮。
他不否认,他有点想吐。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吐的感觉。不过这也不是孕吐,因为这里的人怀孕都没听说过哪个是会吐的。他不是生理上想吐,而是心理上有那么点儿想。
夏侯乙见一切都交代妥当了,就转身向范禹,说道:“怎样?我说的吧。”见他仍不答言,就只管自己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
范禹想了想,认真抬起头,说:“我这六个月都不要出门见人了。”
夏侯乙一听,这才好呢,他本就怕范禹爱在外头跑东跑西的,成天也不见他有多少歇住脚的时候,这里忙忙,那里看看的,还总是一副对外面的大街、各种铺子很有兴致的样子。他就担心他现在都已有了却还爱往外瞎跑,可如今他倒主动说不要出去瞎走了,那才好呢,那还哪有不应下来的。
于是夏侯乙忙说:“好!不要出门见人就不出门见人。你接下来就安心住在我这儿,我保管你顺顺当当地把孩子生下来。”说着说着,竟忽然瞥见范禹脸上一副想呕吐的神情,忙过去捺住他的肩,问:“吃坏东西了?这可大可小,我再把那大夫叫来!”说着,就要转身出房门去叫人。却又被范禹拉了回来,说:“没事,我没事,不是吃坏了。估计是怀胎的一种反应。”他也是尽会在这儿瞎说。
范禹心里这时有一个他自己以前的那副刚正不阿的形象跳脱了出来,对着现如今已怀了孩子的“柔弱”形象就是一番训斥:“你就别又是恶心又是要吐的了。怀了就怀了,世事哪能都被你料想到呢,都走到这步了就顺应着受了下来罢了,还一副这苦瓠子脸,给谁看!再矫情下去就贱了!是个男人你就给我扛下来!”
而他那柔弱形象则温顺地缩在一道黝暗的阴影里,暗自想道:唉,我是个男人,我给你扛……可扛的这事是生一个孩子。天晓得我要经历些什么,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啊。
刚才他跟夏侯乙说他这几个月都不要出门见人了,不是说他要安心养胎,而是他实在没有那种挺着一只肚皮还能夷然自若地站在众人视线里、被众人看着的勇气。
☆、第 62 章
因范禹这下午就被大夫诊断出来竟就这么有了,而他自己一时也有点没了主张,就一切都只听凭夏侯乙料理了。夏侯乙说要他在这边府上住下来,他也就没推辞。也不叫没推辞,而是确切地说是他自打听到了大夫说他有了,他就根本不想动弹了,只管往那床沿儿上一坐,连站都懒得站起来,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兴许什么都没在想,就只是空空的。
他们这天晚上还是在夏侯乙睡房里吃的晚饭,吃了晚饭,夏侯乙才想起要差了人上范禹家里去取些穿用的东西来,他问他有些什么是要拿过来的。而范禹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是非得由家里拿过来的,平日里用的东西在夏侯乙这里也都有,之于他只要能用就行了,也不是说非得认准了是自己的才用,于是就说:“也没有什么,就将我的衣裳与鞋子都取了来吧。”他顿了一顿,想想还是他亲自回去一趟好,家里还有那么些人,卜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