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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路。
余子式看了胡亥一会儿,轻声道:“信我吗?”
胡亥闻声忽然笑了一下,“信你?赵高,我要是信你,我何必查你?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和天下人比在余子式心中的分量,胡亥实在没这个魄力。
余子式静静看着胡亥,看着他笑,看着他一双眼漆黑如墨,“我不会伤你。”
“阎乐带人围了望夷宫。”胡亥望着余子式颇为沉静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余子式给张良的信上只有一句话。
秦二世崩,子婴王,关中可取。
余子式伸手将面前的那杯酒轻轻推到胡亥面前。胡亥低头扫了眼那酒,轻轻挑了下眉,这世上还没人能逼他大秦皇帝做他不愿做的事。余子式望了眼一动不动的胡亥,片刻后忽然伸手端起那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胡亥一瞬间瞳孔猛缩,刷一下起身,伸手就从余子式的手中将杯子夺了下来,他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忽然就觉得一只手压上自己的背,狠狠往外一带。
余子式伸手揽住他,低头吻住了他,直接将所有的酒全灌了进去。两人贴上的那一瞬间,胡亥浑身都开始抖,他真的是服了!栽在这人手上他真是服了!
余子式松开手任由胡亥抱着他,到最后谁还去计较那酒到底是谁喝下去了,余子式能感觉到的全是胡亥干净清冽的味道,意识都快被冲散了。
胡亥察觉到自己的力道在一点点减小,他忽然一把推开了余子式,撑手猛地扶上桌案。
“什么东西?”胡亥抬头看向余子式,一双漆黑的眼锐利得厉害。
余子式擦了把嘴角的酒,抬头看向胡亥,他自己手脚也有些无力,“没事,一点药而已。”余子式抬头看向胡亥,一双眼清亮如雪,“等你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胡亥盯着余子式,手一点点攥住了桌案一角,眼前却不住发黑。
……
骊山,始皇陵。
余子式沿着石壁缓缓走了一圈,将四下的灯都一盏盏点上了。借着烛光,他伸手轻轻抚着棺椁中的人的面庞,正发着呆,忽然觉得袖子一沉。余子式一怔,低头看去,胡亥冷冷望着他,头上已经浮了一层冷汗。
余子式没想到胡亥能醒过来,一时之间也愣住了,胡亥明显有些气力不支,一双眼却是锐利如刀。他环视了一圈,望着余子式说了三个字,“先帝陵。”胡亥试着聚集内力,手却是连抬起来都勉强。
“对,是先帝陵墓。”余子式也看出胡亥的艰难,轻轻握住了胡亥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抬手擦了把他额头的汗。
“你想干什么?”胡亥皱了下眉,却发现自己说句连续的话都提不上气,他现在浑身就没有一处聚集了力气,就连清醒都是勉强在维系。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余子式原本想等这些事儿结束后再同胡亥说这些事儿,却不曾想胡亥中途会醒过来,他握着胡亥的手良久,终于轻轻说了一句话,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真的称得上是温柔缱绻。
“胡亥,和你说件事儿,其实我不是秦朝的人。”都到了这一瞬,说不说兴许都迟了,但是余子式忽然想同胡亥说会儿话。
胡亥的意识尚有些模糊,一双眼盯着余子式,气息却是乱得厉害。“什么?”
余子式知道胡亥现在身上药效还未过去,索性翻身进了棺椁,伸手轻轻揽着胡亥,将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胡亥,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事儿要是从头说起,那得从大秦相邦吕不韦开始。”如今再提起吕不韦,那真是恍若隔世的一种感觉。
“你彻查过我,所以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份名字全是假的,我的前半生那二十年,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那是因为,我前半生二十年不是在这个朝代过的。我是吕不韦费尽心思从两千年后的人世上带回来的,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他带我到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看着胡亥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诧异的神色,低声道:“我知道这个朝代上发生的所有事,我知道你父皇嬴政一定会收复天下,我知道你是大秦的第二位皇帝也是大秦的最后一任皇帝,我知道子婴是大秦最后一位秦王,我带你去沛县,因为我知道那里的人命中注定是王侯将相,我护着蒙毅,那是因为我知道他还有后半生的卿相之路要走。”
胡亥几乎是瞬间就懂了余子式话里的意思,却除了看着他以外做不出任何别的反应,他攥紧了袖子,却完全使不上力,“你想做什么?”他根本不在乎余子式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不管这人是人是鬼他都认定了,别的东西他根本从未放在心上过。
浑身冷汗,他心中不可自抑地一阵阵冒着凉气,他抬眸一双眼锐利无比,“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这个世上许多人的命,吕不韦死于阳翟,嬴政死于沙丘,韩非死在李斯手上,李斯死在你手上,章邯死于秦汉之争,李由死在项羽手上,项羽自刎于乌江,不久之后,秦朝覆灭,刘邦称帝,国号为汉,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布衣提剑立不世之功。”余子式将这些人的命运缓缓道来,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低头抚着胡亥的脸,低声道:“大秦二世皇帝胡亥,死于望夷宫之变,死于一代权佞赵高之手。这是你的命数,到这一年已然终止了,在你之前,我曾经试着救过许多人,韩非、吕不韦、冯劫、冯去疾,可他们最后仍是死了,李斯一脉甚至是自此绝了。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天意我不知道,这一次我的确下不了手赌这一场,胡亥,安心在先帝的陵墓里待着,剩下的事儿我一个人去做,如果这次时间没乱,四年之后天下就该平了。”
余子式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类似于丹药的东西,盯着手心看了会儿,这一次要是出了岔子,徐福就是游行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他的尸体拖回来喂鱼。
望着余子式手心的丹药,胡亥手一瞬间攥紧了,不远处湛卢雷鸣不止,余子式闻声皱了下眉。胡亥忽然问了一句,“我死于你手,那你呢?”
余子式捏着丹药的手就这么一顿,胡亥瞬间就看出了他的异样,忽然抬手拽住了余子式的手,“赵高,住手。”他一双眼极为阴鸷。
“只是睡一会儿而已,到时我来接你。”余子式避开了胡亥的视线,将那粒丹药强迫性地喂给了胡亥。算了下时间,想起华阳,余子式也没剩下什么时间和胡亥在这陵墓里耗,他翻身出棺椁,没再看胡亥,推上了木质棺盖,而后合上了石棺。两道棺椁全都封好之后,湛卢一瞬间静了下来,余子式伸手捞过漆黑的长剑,按在了棺椁之上。
这棺椁他昨夜自己在里面试了,封死后睡了一夜,的确是如徐福所说气息摒绝,这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