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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羡慕,袁一寰说,算不上开明,我家人都比较自行其是。
马萧萧觉得这四个字很好。
他自己和父母……羁绊更多一点。所幸他懂得从何而来。
袁一寰从厨房出来:“做饭了?”
马萧萧闪电跳起来,去盖便当盒,神经质地又开一会儿风扇。对面邻居是大二学生,一黑一白两个小女孩,有一次闻到油烟味,担心地过来敲门。
袁一寰说:“没关系,没味道。”
马萧萧说:“出来太久,吃辣都退步了。”
袁一寰:“四川人民的耻辱。”
马萧萧:“……”
袁一寰:“你四川喇点的?”
马萧萧:“……”以前好像问过了吧。
袁一寰:“口音有点杂,听不出来。”
马萧萧说:“小时候有一阵子跟着我爸妈到处跑,经常转学,都学乱了。”
袁一寰点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闭目养神。沙发有点老旧,一阵压瘪的声音。
马萧萧问:“进度怎么样?”
袁一寰揉揉眉心:“不大好,老一套,色散耗灵敏度,激光再强遭不住了。以前在国内也这个问题。”
马萧萧:“……”
袁一寰说:“你呢?”
马萧萧说:“现在准备写报告了,延期三个月回去,sci发掉了,这边数据要跟完。”
“你老板给funding?”
“系里给,我说按国内的标准,一月一千六就够了,他们还挺高兴的,说按博后的标准,怎么也得两千五往上。”
袁一寰笑:“早知道多要点。”
“知足了。”
“以后做博后,让他们多补点给你。”
马萧萧往自己床上一躺:“不做了,回去赶紧毕业找工作了。”
“不做了?”
马萧萧说:“不做了。”
沉默,两人就在客厅里各自歪着,马萧萧看着天花板,外面有车灯,透过窗缝,光束在天花板上转动,散开,由明至暗,一言不发。
马萧萧说:“来这里老是遇到奇怪的事情。”
袁一寰“嗯”了一声。
马萧萧说:“不过想明白了很多,还是要回去面对现实。”
袁一寰换了英语,说:“这里也是现实。”
马萧萧说:“前天我爸爸打电话,说老家房子拆迁,等我回去一起去看看,还有地,都荒了好几年了……好久没回去过了。”
袁一寰不响,静静听他说。
马萧萧说:“三十那天我和家里视频,中午跑到我们系茶水间里,用手机,他们在我三叔那里过年,我妹妹也不在家,去她男朋友家里了。时间真的好快啊……还有我老板……”
袁一寰没声音,好像睡着了。
马萧萧支起身子,看他抱着手臂,叹口气,起来拿个毯子给他盖。一边走一边继续念叨:“还有我老板……我总觉得看到他就像看到我爸,很紧张……”
马萧萧把毯子搭在袁一寰肩膀上,看到他的耳钉,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有点好奇。睡觉忘记拿下来,会不会硌到?
他总是不知不觉地信任,说个不停,然而袁一寰为什么打耳洞,为什么纹身,他完全不知道。假如张旭光在,肯定又要说他了。
“为什么呢?”袁一寰突然出声。
“哇啊啊啊!”马萧萧飞扑到自己床上,“牙刷哦!装睡!”
“没有睡,”袁一寰坐直,一脸无辜加莫名其妙,“为什么呢?”
“大概因为……”马萧萧冷静了一下,说,“有些秘密,我永远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我知道自己想明白了什么……这世上所有的阻隔,不是秘密,不是伤害,不是愧疚,不是死亡,不是道德判断,不是不理解,而是与这些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爱和温柔,如果有的话……说不出口,来不及说出口……
袁一寰起身,伸个懒腰,路过他身边,顺手把毯子给他披上,鼓励地捏了捏他的肩膀:“share them with yourself.”
“谢谢。”马萧萧点头。
袁一寰一定与自己分享了更多。
“以前说不定是叛逆少年,玩摇滚什么的。”黎音音说。
“然后洗心革面,从听重金属转向研究重金属了对吗?”吕芳吐槽道。
“也不是没可能啊。”黎音音争辩道。
“你可以发挥一下专长嘛,看看那个谁,”吕芳低声说,指了指厨房,水声哗哗,徐广正在里面任劳任怨地洗碗,“被你聊过之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现在俨然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马萧萧:“……”
“不仅是被马萧萧聊了,据说回家差点被scott揍了。”黎音音补充道。
“虽然不知道你和他聊了什么,但是好厉害的样子。”吕芳捧脸。
马萧萧决定把话题从生命的大和谐转移开:“芳姐,申请材料模板拷一份给我吧。”
“哦哦,光顾着大和谐,差点忘记了。”吕芳匆匆忙忙去开电脑。世事无常,想出国如黎音音心有余力不足,吕芳却阴差阳错地跟了一个外导的翻译项目,能在这边多呆半年。
马萧萧听说了有点担心,这样两个女孩子多半要生罅隙。吕芳却私下和他感叹,音音是个好孩子,现在一直念叨想回国——她倒怕我过意不去。
人啊,就是这样,又别扭又可爱。
徐广开车送他回去,“住得还习惯?”
“挺好的。”
“早晨出门遇到了蒋,聊了聊,他托我谢谢你帮忙,”徐广平静地说,“没有说什么事。”
马萧萧“嗯”了一声,突然说:“停车,停一下。”
徐广一脸问号,靠边停了。
马萧萧下车。wens抱着猫站在窗前,室内的灯光从背后打过来,长须长发的剪影。“还好吗?”
“还不错,谢谢您。”
“你搬家了吗?”
马萧萧还来不及答话,大狗突然从wens身旁冒出来,仅剩的一条前腿扶着窗台,呼哧呼哧伸着舌头。“别害怕,它在笑。”wens把猫放在窗台上,抬手摸摸狗脑袋。
“是的,搬到了中校区附近。很高兴认识您,我能摸摸它吗?”马萧萧前言不搭后语地说。
wens一点也没有惊讶,笑着把纱窗拉开,马萧萧伸手过去,猫警惕地抬起一只眼睛。
“是朋友。”wens说,马萧萧把手放在窗台上,猫伸直前腿,支起身子,前爪离他不到一厘米,犹豫了三秒,转身跳下了窗台。
wens一摊手:“慢慢来。我当初收养它们的时候,也是这样,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马萧萧摸摸大狗的头,发现它垂着的一只耳朵也少了一块,像是烧伤,鼻头湿冷,眼睛水汪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