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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常常会和母亲这样坐在一起。两人之间并不太说话,就这么坐着,能呆很长的时间。
她赶忙挥去自己的这种想法,转而看起那个女子的脸。
人人皆言,红颜易老,人生憾事。可是在许常思眼里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如少时可爱艳丽,却也依旧十分美好。她喜欢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连那些皱纹都喜欢。她只是这么瞧着,就已经很是欢喜。
只可惜,寅时的时候,这个女人又消失了。
第二天许常思是被母亲摇醒的。母亲神情凝重地挎着包袱,带上她,一齐去了寺庙里。
许常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抱着自己的莲花灯,茫然地跟在母亲后面。
平日里大开着的庙门这会儿门扉紧闭,母亲敲了好几下子后,才有个和尚开了门,探头探脑的。
“是你们啊,快进来!”
在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许常思知道了,最近有一批流寇会到这附近来,不少人都选择在寺庙里躲着。许常思的母亲一得到消息,就带着女儿来投奔丈夫。
许常思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她只是听说,那个方姑娘身边的婆子,这会儿急得不行,直骂老天爷不长眼,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不然他们早就走了!
晚上,许常思照旧地等。她很有耐心,这次等到了卯时。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方姑娘已是一头白发。
许常思记得自己陪着那个方姑娘陪了很久,她这会儿不知该怎么办。等到天亮的时候,当那个方姑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且身子向另一边歪去时,她不顾一切地去抓她,好像只要抓住了她就不会这样。
但是,那本来就是幻象啊,如何能抓得住?
母亲起来时,看到自己的女儿坐在桌前,一脸的泪水。
寺庙里的众人躲了足足四天后,那些流寇还是找上来了。
关于这段往事,许常思记得最清楚的是,她的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丫头,叫我一声爹听听。”
“爹。”
她被父亲藏在佛像后面,当她出来时,院子里已是满目狼藉。这时有一块红色的布飘落在她的脚下,那上面还绣着几个字。她拾起来,小声地念着:“百年好合,长相厮守。”
他们说,那个方姑娘被流寇掳了去。也有人说,方姑娘已经死了。
许常思忽然很想笑。长相厮守?她的丈夫并没能和她长相守。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和她长相守过的人是许常思。她见过她老去的样子,还在她垂暮之时陪过她。
长相守,长相守……
可是她实际上是不能和方姑娘长相厮守的。
许常思不断地念着这几个字,念到最后,她产生了错觉,认为方姑娘并没有死掉,她的爹娘也并没有死掉。她回到房间里,将莲花灯重新摆好,不停地拜着。
她在祈求,祈求他们能身体康健,平安喜乐。那个人还活着,她在为活着的他们祈祷。
我想和我爹我娘,还有我喜欢的人,一起过一辈子。
许常思足足祈求了三天,在这三天里,雨仍然下着。在这期间,那位幸存的住持还来看过她,住持说:“我和你说过,倘若你哪一天遇到了想不开,看不破之事,将此灯掷于地上,神志立刻可得清明。”
“常思,摔破这盏灯,然后好好活着吧。”
那跪着的人置若罔闻。
雨停了以后,许常思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菩萨坐在莲花宝座上,对她说:“你既然痴心至此,那么便让你多活上数百年罢,望你能在这几百年里想通。”
天亮后,许常思抱着那盏莲花灯,一步一步地向院子外面走去。
院外,不知谁把抬新娘子的红轿子放在了那里。
这轿子……那么红,那么好看。
第38章 三十八
“当年,方姑娘还有个姐妹。她们的母亲闭上眼睛随便一指,决定了她们的命运。方姑娘去嫁给活人,而她的姐妹被逼着喝下毒酒,嫁给死人。”
许常思不紧不慢地说着。
“但是那个叫方安的女孩子活了下来,甚至一直活到了现在。”
沈灵不敢相信地道:“那是……夏成的前任老板。”
“对。”
许常思咳嗽了两下,接着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这身体……毕竟是违背了常理,一到冬天就脆弱得不行。”
沈灵连忙要起来去给她倒茶喝,但许常思摆摆手,让她坐下。
“沈灵,明天,你能不能帮我给莫哑捎句话?”
这一晚,许常思要走的事情只有沈灵知道。许常思说她和那个鬼僧之间还有些事情要解决。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所以,她得自己去找他。
至于解决完了以后会不会回来,许常思说:“我不清楚。或许等我回来时,莫哑都有了孙子孙女。”
许常思是把沈岚和夏成的事情处理干净后才走的。沈灵想留住她,但是许常思心意已定。
门外的猫在许常思出门时轻轻叫了一声。
许常思揉了一下猫的脑袋,下了楼。
第二天早上,莫哑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沈灵。
在沈灵面前的茶几上,摆着那只莲花灯。
“这不是许常思的东西吗,她从不会把这东西轻易拿出来的。”莫哑说完后四处张望,她在找许常思。
“莫哑。”沈灵叫住了她。
“许常思让我捎句话给你。她要走了,可能会在很久后回来。”
莫哑被这个消息给钉在原地。
沈灵尽量用温柔的,不那么刺激人的语调说着:“她说,你如果想她,或者很难受,就砸了这盏莲花灯。等这盏莲花灯碎了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感觉。”
莫哑听了这话,慢慢地走过来,抱起那盏莲花灯,像抱起一个洋娃娃一样。
她死死地盯着沈灵。
“许常思说,让你砸了它。”
莫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许常思走了?
她去了哪里?
以前她以为她能威胁到许常思,因为她随时会嫁人,她会拿这个来恐吓许常思,经常给她提些无理的要求。她以为,随时会走的那个人是她。
但是莫哑没有想到,真正的随时会走的人,其实是许常思。
“许常思给你留下了钱和房子,足够你生活。”
“我不要这些。”莫哑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