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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更不要说这会儿了,他这会儿只当自己一直都是气的燕真阻了他自己的一切好运。顾青城脑袋里也稀里糊涂的,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气些什么,只知道是气。
他低头又看了看那条小狗,不知怎么忽又想到了“痒”字上头去了,抬头朝圆台上一看,上头有一个拿褐油纸严严包着的小圆条形的东西,他刚刚那会儿还未将其拆开来用上。那物名叫灸玉,原物是圆条状的,也不一定是直的,有时那条形有些扭曲,表面光可鉴人,可在熔金时敲碎成小块与其他配料一齐加入熔炉里去。这灸玉的原物或是碎成小块时都不会让人有什么事,只一件,当它被铁锉磨成细粉时,若沾到皮上,可是能把人痒死,还无药可解。
顾青城能知道这回事,全是因他小时这么弄过一回,他那时见这东西表面滑滑的又透亮,就想把它锉花了看看,哪知一锉完后,他拿手去粘了那粉子来玩,却立时痒了起来,还足足痒了他三日。那粉子又像是洗不去似的,一沾了手,便像被吸进皮里去了似的,怎洗也洗不掉,光是痒,也不见发红。那回他痒了三日,也哭了三日,庄上的大夫没见过这症候,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表药来,只是关照他不要挠那痒处。他那样嚎哭,是因他怕这一痒便要痒一辈子,那可如何是好,好在到了第四日,那痒便自行消了,他才不哭了,这手没痒红了,倒哭红了一对眼,红红的像两颗桃子。
此后有好几年,他都极忌惮那物,生怕哪时它莫名其妙掉出粉子来把他又给痒到。后来再大了一些后,还是他自己主动要去降伏那个害怕的念头,才又慢慢接触起来的。
此时,他朝那圆台上望了望,又朝他这榻的里侧瞅了瞅,忽生一念,想也没想,便下了榻去,将怀里那只狗送出了屋去给川儿。这时川儿刚好也沏好了茶,要给他端过去。他倒说:“不用了,我忽又不想喝这茶了,不如你把它喝了吧。”川儿也是知道他这少爷一会儿一个主意,便点点头应了,跟着就带着那只狗儿玩儿去了。那狗还不想走,却无奈被川儿抱着,不得不跟着川儿去玩。
顾青城回了房,还将门闩了起来,再把窗子也关上了,因他见这日风有些紧,怕那风儿溜了进来,不便他行事,万一锉粉子的时候,这风一吹,都刮了上他身上可怎么办。
他将门窗都合上后,就掀开了燕真那侧的棉衾,拿了一只锉子,再取来一块厚帕子捏紧那个灸玉,跟着,小心地往他那侧褥子上锉那粉子上去,那粉子细得很,一锉了上去哪还看得见,全都落入这褥子的纹理里头去了。他还大概比了比燕真的身量,大致取那个大腿的位置,把那粉子磨了上去,再将棉衾盖上,自想这事儿就这么办成了,到晚上就寝时那个燕师弟穿一条单薄里裤往上一躺一摁,不痒得他三天下不了这榻才怪。顾青城这会儿甚至还在想到时可要说服那燕师弟索性将里裤脱了,就那么赤条条地睡,可一想,这么一来,这形迹就太显露了,到时想说是他有可能被什么小虫儿给咬了也不成,可能他头一个就怀疑是自己使坏做了什么手脚。顾青城弃了那念头,他手里捏着那帕子与那炙玉,觉得不安全,怕万一有粉子掉了出来弄到自己又不好,故而拿那帕子包住那物就出了房门将它们丢掉了。
跟着,他坐回房中,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也不知在弄着些什么,横竖是所有事都有些不大对劲。他一会儿朝那处衾褥看看,一会儿又朝门口处瞅瞅,不知心里是担忧还是害怕。就这么地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站起,想着久坐在这儿也不是事儿,因总是会想着那褥子,倒不如出门去走走。因此,他掀了门帘子出去了,川儿在院子里逗狗玩,一见他少爷出来了,便直起身问:“少爷,这是要上哪儿去呢?我陪着你吧。”顾青城这会儿根本是不想有人来陪,便说道:“不用了,你陪着……灸玉吧,我刚给这狗起的名儿,以后就这么叫开了去吧。”川儿应着是,就由着他少爷独自出院门了。他少爷脚还未跨出那院门门槛时,他倒又想起来关照了一句:“少爷,即便是在这庄子上走走看看,你也小心着点,别哪儿磕了碰了,到时候老爷夫人面前我又得挨骂。”他少爷头也没回地应道:“唉,知道了,哪里就那么不小心,我自己一人在庄上走还不是常有的事,你倒是几时见我有磕磕碰碰的。”一面说着,一面跨了出去。
他一人在外闲晃了一圈,也不知究竟该往哪处去,只是一味地瞎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他真做了一桩坏事而有这样的不安,直想远离他做了的那桩坏事,才能少些不安。晃了一会儿,竟忽然想到要不要下山坡去看看那个燕真在做什么,或许正好能遇上哪个女弟子给他送汤送水的呢。可他到底还是没去,觉得自己怕见他。他当是自己怕见着燕真是因他做了那桩亏心事,今儿晚上就要害那人大腿痒痒,痒足三日了,哪还能现在跑到他跟前去与他面对面的。
其实,这顾青城不晓得的是他自己真正怕的是怕真见着哪个女弟子正在给那人送汤送水的,他自己心里头会极不舒服。
他在外头晃悠着,究竟也是无所看,无所想。这日本就风有些紧,他家这庄子所在的这山坡上还有些地方留有原本这坡上的草,被这风一吹就像是倒了一片似的。入了秋后,这些草都有些微地发黄,那一片倒下来时,看着就是黄绿黄绿的。
而川儿这会儿在院中逗狗也逗了一会儿了,便将这如今唤作灸玉的狗儿交给了这院里另一个下人。跟着,他便自己打了盆水进他少爷房里,想将这房里一应桌案橱榻这些带木头的全擦一遍。这也是他例行的事儿,三不五时便要抹一遍的。抹到那张榻四周的柱与板时,他又朝里侧燕公子睡的那一条棉衾瞅了一眼,觉得那种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忙被他给硬压下,不再去想,只默默地拿那条拧干的帕子在抹着。
这榻是张极贵重的,由紫檀木打制成,四角有柱,三侧有板,柱顶上还支着一块顶板,侧板都是雕花镂空的,因而一圈还围有纱帐,没有侧板那侧的脚下还有一个蹬脚板,上榻时脱下的鞋儿或靴都是放在那块蹬脚板上的。川儿这会儿擦完了那些侧板,还余柱子与那个蹬脚板没擦,他又嫌那一来一回地浸帕子、拧干的太过麻烦,便索性将那只铜盆由圆台旁的凳子上端了来这张榻旁。哪知他端着时一不小心,溅了些水上那一侧他少爷的褥子上。好在并不多,但又是定干不了的,这褥子多吸潮啊,水溅了上去哪有那样容易就干了的,也不是早两个月那酷暑时节的气候。于是川儿想着还是给他少爷换了这床褥子为妙,因虽说这水溅上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