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六十四章
金氏低头喝着茶,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南安王府,倒不是她不想来,这等皇家地方她从小就想看看稀罕,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这时候少惹人嫌是正经的。若不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来,她还不会过来——王氏死了,安姐的娘家人总要有所表示。
为了今天,她纠结了两天,怎么穿衣打扮,准备什么东西,为此还特意请教了秦夫人,她是不想多么出彩的,只求别有什么过错。知道她是安姐的娘家人,倒没人嫌弃她,妈子丫头对她都甚是客气,但她坐在这里,还是有些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感觉。她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早先在江宁的时候她也没少同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那时候她可谁都不怕。
“二婶。”
她正想着,安姐就赶了过来,她连忙站起来:“二姑娘,啊,不,二少夫人……”
“二婶这么客气做什么。”安姐笑着按了她一把,“不好意思,这边事多,给二婶耽误了。”
“不耽误不耽误,我这边无所谓的,你先忙你的。要不,我先走也行。”
其实这种事,过来表示了心意,再和主人稍微说两句不要悲伤之类的话也就可以离开了。金氏刚才就是在等安姐的,安姐道:“要不,二婶先到我那里,二婶第一次过来,总要多坐坐的。”
“这……好吗?”金氏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不过要劳烦二婶等我片刻,待这边事了了,才能去陪二婶。”安姐刚才说那话有几分是真的,倒也有几分是客套,毕竟现在来吊唁的虽然少了,稀稀拉拉的总还有。但看金氏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这就不能不留了。
能留下,金氏已是意外之喜,哪里还在乎多等这片刻,当下就随着思烟一起到了后院。思烟性子稳重,虽然并不是太喜欢金氏,却不会表露出来,一路走着还一路同她说着,这里是什么地方,种了什么花,那棵树叫什么名字之类的。就这么到了安姐的院子,思烟笑道:“这就是我们家姑娘住的地方了,姑娘不太喜欢摆弄花草,这么大的地方就用来打拳了,段妈妈?段妈妈?”
她喊了两声,只有两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思烟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就你们两个,咱们院里的人呢?”
“段妈妈出去了,云照云高两个姐姐带着珠芽她们去前面帮忙了,不过云红和云田姐姐是在的,咦,云红和云田姐姐呢?”
思烟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然后就见一个穿着浅白色纱裙的丫头从正屋走了出来,她一出来就堆满了笑:“思烟姐姐回来了,这位夫人是……”
思烟看着她:“怎么是你在这屋里,春江呢?”
“云田有些东西要拿,就叫了春江一起去了,我怕出什么意外,就帮着春江看屋子,这不刚进去你就回来了,怎么你还怕我偷东西不成,那你搜、你搜,看我拿了什么!”她说着张开双手一副随你查的样子,思烟咬了下牙,心中暗恨不已。平时她们这个院子是最规矩的。安姐不会拘着她们,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留一个大丫头,一个二等丫头,再有两个小丫头。就算这段日子府里乱了,这个规矩也没有坏,谁知道就今天出了岔,还偏偏让金氏看到了!
她正说着,那边春江就同云田一起回来了,一见思烟,春江的脸色顿时变了,嗫嚅着不敢上前,思烟道:“你做什么去了,夫人的屋子都不守了?”
云田道:“你别吵她了,是我的纱巾被风吹到了树上,这才请她帮忙的,咱们院里也只有她能上树。”
“只有她能就要让她去吗?外面就没有人了?今天她当值就该守着夫人的房子,天大的事都该给这个事让路。”
“你这话我可不爱了。”云红在旁边插嘴,“什么叫天大的事都该让路?难道说王爷王妃都叫不动春香吗?云田虽说不上是什么大小姐,可也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她那纱巾要是被哪个小厮捡去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其实我也知道你那意思,不就是怕我们这几个偷东西吗?你也别否认,每次夫人出去,留下看屋子的都是你们这几个,还不就是防着我们这些府里的老人吗?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怀疑,就过来看看我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思烟暗恨不已,她倒不是没话说,只是顾忌着旁边的金氏,最后只有恨恨的看了云红几人一眼,转而对金氏道:“让二夫人笑话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二夫人先同我过来吧。”
金氏暗暗咂舌,却没有说什么,随即随着思烟走了进去,在路过云红的时候,金氏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云红本就心虚,刚才虽然拿着架反驳,手心却都是汗,被她这一看立刻脸色就有些变了,好在金氏没有说什么就走了进去。
此时天热,好在安姐这边可以用冰,虽然不能时时摆着冰块,但门窗紧闭的情况下一进屋子就能感受到凉爽,不过免不了又有点阴潮之气。思烟一进屋就要熏香,却被金氏阻止了,她把思烟叫到自己身边:“刚才那个,是王府中的人?”
“嗯,是姑娘进门的时候王妃指过来的。”
金氏想了想:“你快去把二姑娘叫过来,刚才那个丫头不对,她身上带着麝香呢!”
思烟脸色一变:“麝香?”
“那东西可厉害的狠,胎不稳闻闻那个味儿就有可能滑胎,哪有姑娘家带那个的?她一定不安好心!”
思烟咬了下牙:“二夫人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她来到外面叫来春江陪着金氏,然后自己就快步向前面走去。她性子是比较沉稳的,但这一路却走的风风火火的。是啊,正经姑娘哪有在身上戴麝香的?她能肯定安姐并没有怀孕,可云红带着这东西一定是不安好心的!她找到安姐,把事情偷偷说了,却见安姐只是挑了下眉:“我知道了。”
“姑娘,那麝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急,这事,咱们慢慢看。咦,李夫人,这边请。”后一句却是对刚进来的一个少妇说的,思烟见她的神色不见丝毫慌乱,当下就明白了,也不慌了,按照她说的回到院里,用心招呼起金氏。
此时云红正在房里来回踱步。她已经把那东西放进了安姐的衣服里了,可又被思烟撞上了,虽然思烟不知道她进那屋里是做什么,可一定会查看,若是看到了拿东西,岂不是前功尽弃?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向外走去,不行,她要把这事告诉衣青,哪怕会受责罚呢,否则将来不成功,她是再别想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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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纳躺在床上,他病了。连日来的劳累终于把他给累倒了,太医已经明确指出,他如果再不好好休息,下面就是一场大病。了这话,南安王妃哪还敢让他操劳,连忙就让他卧床了。而朱纳自己却是不愿的,他想这是他能为王氏最后做的事情了,要是不好好做那像什么话,何况,他已经快找到那个人了,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
“公子,衣青姑娘过来了。”
“衣青姑娘?”快快有请,他连忙坐起身,那边衣青已经进了门,一见他要起身,连忙道,“大公子这是做什么,王妃是令我来看大公子的,要是累的大公子病了,我可担当不起。”
“哪能这么容易就病呢?”朱纳说着,还是披着衣服站了起来,又招呼给衣青上茶,衣青几次想走,却又被他拉住了,最后只有无奈道,“我知道大公子想问什么,可我真的不好说。”
朱纳看着她,突然两手抱拳,对她一揖到地,衣青被唬的连忙躲在一边,最后一跺脚:“罢了,我就当这么一回恶人。那一天,二少夫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后来想想,应该是麝香。可先不说二少夫人那衣服还在不在,就算还在,也不能当什么证据啊。”
朱纳咬着牙:“果然是他吗?”
“大公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衣青没有说话,垂下眼角,见外面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她的头垂的更低了,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衣青走了,朱纳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其实早几天他就想到了安姐,可那时候他总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因为若是安姐的话,那就代表着朱抵的意思,而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而现在终于证实就是安姐了,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做?
“为什么是这件事?为什么是这件事?”他痛苦的想着,别的事他都可以让朱抵,可这件事他要怎么让?
朱纳很纠结,一方面,他纠结着要怎么选择,另一方面,他又纠结着要怎么下手。不过他的纠结没有多长时间,因为就在当天晚上,北定王家的人就杀到了,不仅北定王妃来了,就连北定王也到了,而他们一到,就让南安王妃去叫安姐。
南安王妃一边让人去叫,一边笑道:“两位亲家怎么想到要见我那二儿媳妇了,可是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小孩子不懂事,看在我的份上,你们也别太同她一般计较了。”
“她不懂事?我看可懂事的很。”北定王妃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南安王府这边虽然瞒得紧,但他们北定王家也不是没有人在这边,朱纳私下的询问他们一早就接到了消息,当时她就想杀过来,还是北定王劝住了她。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外人,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打草惊蛇,还不如让朱纳暗中查找,然后一有端倪,他们再过来要个公道。而今天,她终于等到了!
“我一定不能饶了她!一定不能!就算没有证据,我也不能让她好过了!”她在心中咬着牙。而此时,安姐同朱抵一起走了进来,一见屋中的架势,安姐就暗暗叹了口气,幸亏她早有准备,否则今天这个亏就吃大了!
见她来了,北定王妃又让叫了云坠,云坠进来先同南安王夫妇行了礼,就跪下给北定王夫妇磕了头,北定王妃看着她:“好孩子,不要怕,你起来说今天下午你到了什么?”
“是。”云坠吸了口气,“今天下午我本在外面做事,见衣青姐姐来了,就想过来给衣青姐姐问好,但还没进屋,就衣青姐姐对大公子说,那一天、那一天二少夫人身上熏了麝香!王妃殿下,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大姑娘做主啊!她死的好冤枉啊,可怜她早先还对我说二少夫人是个能交的,却不想人家却是想只她于死地的!”
她说着,嚎啕大哭。她这话说的有些不尽实,她早先临近并不是想通衣青问安,就是想偷看看,朱纳早先的询问就是她最先发现的。她同王氏主仆情深,就算没有北定王家的交代也会尽力去查。从朱纳的反应上她知道衣青一定知道点什么,所以这段日子都想法设法的打。此时她这话虽不实诚,哭的却是真正的悲痛。
“好孩子,别哭了。咱们家的姑娘一定不会白死的。敢问衣青姑娘,云坠可有撒谎?”北定王妃红着眼向衣青看来,衣青脸色一变,看了看南安王妃又看了看安姐,最后道,“这话是我说的,可是……”
“不用可是,我只问衣青姑娘可闻过麝香吗?”
“是闻过的,早先王妃配药的时候,我有见过。”
“那么衣青姑娘是一定不会认错的了?”
衣青白着脸点了点头。
北定王妃冷笑一声,转向安姐:“那不知这位二少夫人有什么话说?”
安姐叹了口气:“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那么这位二少夫人是承认自己做了这事了?”说到这里北定王妃咬牙切齿,一副要吞了安姐的架势。
“我说无话可说,是因为这是云坠姑娘亲耳到的,我不能说她错了。但我这里今天也发生了一件稀罕事。父王母妃,我正说向你们两位汇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