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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叫上她们两个——到哪儿去玩一圈吧。”
肖顿了顿,又接着说:“像是海之类的——你对海有兴趣吗?就是电视里出现的那种……呃,十分宽广、辽远,并且呈现出一种十分漂亮的碧蓝色。你很难想象那有多大,但不得不说,注视海洋会令人心情愉快。”
“听上去很棒。”
“是的。所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肖。但你不要想当然地以为我脆弱、怯懦、遇到扛不住的事立刻就会崩溃,或者不假思索地意气用事——我考虑过了。至今为止大大小小的事务,我在下决定之前都有权衡过个中利弊。肖,不要瞧不起人啊。”
——我没有瞧不起你,相反,我从心底对你怀有敬意。仅仅只是坐在你面前同你说话就令我感到自卑,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最卑微、最不值得被肯定存在的东西。
肖注视着苏秀的眼睛。那双深棕色的明眸中似乎充满了一种十分激进的物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的物质。极致的光亮与极致的黑暗都会令人看不清视野里的东西,肖不知道他与苏秀之间的距离感与这个道理有没有关联。
最后,肖委托狱警将自己和以前在孤儿院的同伴给苏秀买的东西(包括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交给她。走出警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在打颤。
——好的。肖长吐一口气,将袖口捋上去一截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五点三十七分。要是坐公交车一定没法赶上了吧。
虽然,要是直接打电话和刘宋周等人说自己会因为来看苏秀而迟到,那两人应该不会多说什么。但在肖来看这种行为依然不太妥当。于是几乎不加思索地,肖站在街边。“出租车。”他向车来的方向举起手。
十一月了啊。
街灯已经亮起来了。数十颗、数百颗发亮的橘色珠子向车后滑去,这让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小说。小说里主人公的爱人被恶龙劫走了,恶龙抓着她飞到海中央一座有着陡峭悬崖的孤岛上。于是主人公取下背在背上的巨剑,向海面上竖直砍下。流动的水瞬间让出一条边缘平整的道路。海上浪花依旧,英勇的主人公沿着道路向岛的方向走。
——最后,所有心怀善意的人都将得到幸福。
肖喜欢这句话。
他并不是喜欢用老年机。自制力太差虽然也是个理由,但这并不是关键。智能手机对肖来说就是个充满了各种碎片的大垃圾场。其中的确有有利于自身的东西,肖能从那些文字或图像之中汲取到生活的积极力量。但也有一些会令肖感到扎眼的东西。社会中阳光照不到的那面,未来的不确定性,时局的动//荡……与其不论好坏将外界倾给自己的东西囫囵吞枣地一起咽下,倒不如将那个通口堵上。
肖喜欢浅显正面的道理。曾经一度在真实性和理想性之间徘徊的他最终还是倾向于后者,觉得以前会对世间美妙的存在感到厌倦的自己只是气急败坏而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很好;轮回转世,因缘果报,很好。十恶不赦的人,种种原因逍遥法外,过着比平常人好上百倍的生活——肖不知道这种事,不想去了解,也就谈不上气愤。
不知者无罪。肖从不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肖的人生信条之一。
肖缺乏勇气。他不会去冒险也不敢去冒险,希望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今年二十三岁的他至今以来只鼓起勇气做过两件事。而正是这两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第一次,肖发现了孤儿院楼后的那个通往外面的洞。
当天下午他鼓起勇气爬了出去。林立的高楼,商店,图书馆。他穿着一身算不上干净的衣服在街上走。街上人不多,但是很温暖;秋天了,脸有点痛,但是——从胸口处生发出的温度正逐渐扩散至四肢。肖有些晕眩,这种感觉很好,脚踩在地上时就像要腾空了一般。
就在这时,肖闻到了一股气味。香气。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对于一个平时吃饭只能吃个半饱的人来说太具吸引力了。于是他向着气味所在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一家叫“李记水饺”的店门口。
肖傻乎乎地在门口呆站了三分钟。
“有什么事吗?”
——随后,门帘被撩开,露出后面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的脸。
老人名为李舜达,目前正和妻子一起经营着这家饺子店。夫妻两人有个做会计的儿子,叫李朝风——这些都是现在的肖所知晓的。而对当时的他来说,没有比眼前这盘免费的水饺更珍贵的东西,任何名号都抵不过“大好人”三个字。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肖。”
那之后肖常在偷着去图书馆的路上顺便进饺子店里和二老说点话。白食倒没有再吃了,所谓困顿者最底线的自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肖没有上学,这就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用于精进自己的兴趣。换种说法,他就像一块浮萍。自由,没有约束也没有方向。但既然之前未尝了解过“约束”的意义,也就不存在紧迫感与目标性。没有路——本身也是一条路。
就这样,他在没有任何人督促的情况下开始慢慢看文言文的故事。
一开始他完全看不懂,好的,那就对着译文看吧;这几句翻译得很相似呢,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那就对着解读逐个逐个地来。肖喜欢这些前人留下来的东西,积极,且完全不极端。这就是肖想要的东西。
现实与理想之间,肖会拼了命得朝理想那头游。对于肖而言这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将精神的塔筑得足够高,现实里的一切喜怒哀乐对他来说就只是一阵微风罢了。
于是,在那个下午——肖遇见了凡恩。
金发小伙提出要坐在肖身边时他确实慌了神。凡恩穿得很体面,短短的金发收拾得也十分干净。反观自己——那时肖已经有三天没有洗澡了,本来就长到能扎成马尾的黑发也油光光的。而且这还是在夏天。当凡恩抓住他的马尾的时候,肖脑子里一片空白。近乎本能地将凡恩的手拍走、稍稍取回一些理智之后,最先涌上来的也不是愤怒,而是“自己的头发说不定很油”的尴尬。
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巫小燕走后逐渐淡化的整洁意识重新显现在肖身上。想到以后凡恩再来说不定会带自己去一些公交车能抵达的地方,肖又从认识的人手里渡来一些零钱(其中大部分还是李舜达的,但总额也不多),顺利地派上了用场。
然而,肖的心里依然存在着一块疙瘩。两人刚认识时凡恩请他吃的那碗冰沙,其价格对于肖来说是一笔巨款,如果不给点回报的话肖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干脆——就请他去李爷